作者：辛宸
等希雅跟着他走出了议会大厅，跟着他走上云中城第二层后，他就忽然停下脚步，转身朝她跪了下来。
“古德里奇小姐，先前是我冒犯了您，还望您宽宏大量，饶恕我的无礼与无知，我愿从今往后，追随于您的身后，为您效力，付出我的一切乃至生命！”
看到已经满头大汗的曼斯坦，希雅笑了起来，“你不用怕，我只是因为在议会里，除了你之外，也不认识其他人，所以才请你带路的。”
曼斯坦差点想哭了，如果有可能，他一点儿也不想被她认识啊！
“不过既然你如此诚心诚意地投靠于我，我也不能浪费了你的这番心意对不对？”希雅的话锋一转，手中忽然多了份契约，展开平摊在了曼斯坦的面前。
“用你的血写下你的名字吧！我不相信誓言，更相信魔法契约。身为魔法师，想必你比我更清楚这一点吧！”
曼斯坦看着面前的这份契约，简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云中城的中阶魔法师，有谁没有契约过几个奴隶？无论是那些初入云中城的觉醒魔法师，还是被驯养的狮鹫或其他中级魔兽，如果没有魔法契约的绑定和约束，他们又怎么能放心使用呢？
没有这些兢兢业业的打工人/兽，就凭他们自己，别说一年，十年能不能做出一个像样的魔法科技成果都是问题，没有这些论文和魔法专利，他们又怎么维持自己的身份地位？
只是以前这些魔法契约，都是他为主，别人为奴，现在这一次，位置颠倒了过来，留给他的，只有奴隶的位置。
哦，在这份契约里，倒是没有出现奴隶的字眼，若是三百年工作协议。在此期间，如果他违反工作协议内容，将失去三百年寿命。
曼斯坦愣了一下，他哪里有三百年寿命可以失去的？一个中阶魔法师，顶天也就活到两百岁，那还是在没有任何内伤暗伤没发生任何战斗的情况下。
事实上，云中城到目前为止，哪怕高阶魔法师，也没有活过两百岁的。
维诺大陆的毁灭，只留下幽光森林这块被魔植守护的残片和云中城外，其他部分都已经化作黑暗深渊的一部分，深渊影响到周围一切生物的生存和变异，除了那些魔植之外，其他活下来的人和魔兽，寿命都大幅度缩减，绝大部分人，连原来理论上寿命的一半都活不到。
或许是他在那一行契约条款上停留的时间太久，希雅发现了，便随意地说道：“哦，你是觉得自己活不到三百年，我就扣不了这么多寿命是吧？”
她十分善解人意地说道：“你或许不知道，有一种法术，叫时光之轮。”
曼斯坦当然知道，那是属于时光之龙的独有法术，能够让一个人身上的时光逆转，但这种逆转有什么用？难道不停地让他变年轻，加起来让他活三百年？那这是惩罚，还是奖励呢？
希雅似乎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他的想法，笑着说道：“以我现在的实力，逆转时光是做不到的。但我可以让时光短暂地停留，然后捕获亡灵，让亡灵继续为我工作三百年。”
曼斯坦瞪大了眼睛，亡灵？！
什么时候善良阵营的人，也能够捕获和操纵亡灵了？！
先前他劝说老师让一步的时候，就拿她是善良阵营来说事，善良的人嘛，总是好糊弄的，现在哪怕让一步，回头也可以从其他方面找补回来。
可现在他听到了什么？这女人不光让他签署奴隶契约，还把奴隶契约改成什么见鬼的三百年工作契约，连死后变成的亡灵都不放过，这算什么善良阵营？
如果善良阵营的人都是这样的话，那让邪恶阵营的亡灵法师们上哪找说法去？
“不……”曼斯坦刚想拒绝，忽然发觉自己的手已经不听话地戳破了指尖，在那份契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几乎是在名字歪歪斜斜地落下最后一笔的同时，一股无形的力量在他的心头锁定，那是一种强大的契约之力，让他能够感应到，方才那份契约上繁复的条款，都被记入了这道契约之力中，哪怕他违反其中的任何一条，都会受到来自契约之力的惩罚。
“这不是……”曼斯坦刚想否认，可是话才说了一半，就感觉到心口抽搐得疼痛，像是被雷电击中心脏一般，疼得他说不出话来。
希雅叹了口气，“谁让你刚才那么磨磨蹭蹭的呢？虽然你还没签字，可是先前你发誓要追随我，誓死效忠，誓言也是有约束力的啊，所以我用你的誓言之力，帮你签下契约，这不是很完美吗？”
“记住，以后可不能随便乱发誓啊，这是一个誓言会被诸神关注的世界呢！”
“你说对不对啊，伊凡·马尔萨斯首席？”
在踏入马尔萨斯家族领地的第一刻，希雅手中多了一枚血红色的水晶石，里面仿佛有一个人影在挣扎着，不断咆哮着，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那小小的人影形状，赫然正是在议会大厅中粉身碎骨，彻底消失了的伊凡·马尔萨斯首席！
第148章
奴隶契约, 关联到血脉与灵魂，希雅既然发现了伊凡·马尔萨斯首席身上与鹰身女妖的契约，当然不会真的将他彻底消灭, 那样反而会连累到他名下的契约奴隶跟着他一起死。
先前在帮着小艾拉解除主仆血咒绑定时，希雅就已经知道这个世界的魔法在某些方面能做到何等程度, 所以就在施展冰爆术时藏了一手，用摄魂水晶先收了伊凡的灵魂，然后取走了他的心血，借用时光之轮的魔法，让他的灵魂血脉都停留在肉身死亡的前一刻。
然后就强制契约了他的灵魂, 让他成为自己的亡灵奴仆，在她的控制下, 至少他再也无法对那些被他契约绑定的奴隶做出任何指令, 让这些奴隶为他而死。
现在他也成了奴隶, 连灵魂血脉都被人掌控, 想彻底消亡都没办法, 更别想控制其他人的生死了。
就凭他做出的那些活人傀儡，让他这么一死了之, 希雅觉得实在是太便宜了他，好在这个魔法世界里，还有亡灵魔法，就算你死了也可以把你的亡灵召唤出来, 继续打工, 还是那种007全年无休的。
这个世界对亡灵魔法的要求还是十分苛刻的，并不是所有人死后都能形成亡灵, 就像那些被伊凡控制的活人傀儡，他们被抹去了神智和记忆, 成为完全受人操控的傀儡后，已经等同于活死人，既无法恢复神智，死后也无法召唤出亡灵。
毕竟，亡灵的存在，需要强大的愿力和不甘，而那些被抹去了神智和记忆的傀儡们，根本没有任何情绪存在，死了就是死了，彻底化为虚无，不会留下任何存在。
这也是伊凡肆无忌惮地进行活人傀儡操控的原因之一，否则一旦这些死者产出强大的不甘和愿力，转化为亡灵后，就会出现许多不可控的情况发生。
毕竟，这些人原本也是觉醒魔法师，是能够感知魔力的天才，只是因为没有足够的家世背景，或是从外面被哄骗到他的门下后，在毫不知情的时候就被契约控制，最终成为他的傀儡。
若是不抹去他们的神智和记忆，他们发现自己被制成傀儡后的怨气和不甘，会转化成强大的亡灵能量来源，一旦被人利用，伊凡就肯定会翻车。
他在想方设法扩张势力、强化自身的同时，感受到他带来的压力的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绝不会轻易认输，一直在寻找他的破绽和把柄，若是被他发现这些活人傀儡，后果不堪设想。
只是伊凡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没栽在加布里埃尔·米利托议长手中，反而败在了一个他根本没放在眼里的十七岁少女魔法师手下。
她还只是个中阶魔法师而已。
此时此刻的他，被困在摄魂水晶之中，惊恐且愤怒地咆哮着，却只能无力地看着希雅拿出了另一个小小的水晶盒，里面装着数十粒冻结在冰晶中的血珠。
那些血珠每个也就米粒大小，被冻结在冰中，愈发显得鲜艳欲滴，连那冰晶都被衬得散发出妖异般红艳艳的光芒。
看到这些血珠，伊凡的呼吸一窒，但很快反应过来，他现在已经不需要呼吸。灵魂体在摄魂水晶之中，就像是被包裹在粘稠的树胶汁液中的小虫子一般，可以活动，却每一个动作都十分艰难，甚至能够感觉到周围正在渐渐凝结，自己很快就会被彻底封印，再也无法动弹。
“放我出去！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他竭尽所能地大声呼喊着，努力挣扎，想要吸引希雅的关注。
可希雅却没有看他，只是在看着那数十粒血珠。
在将伊凡·马尔萨斯契约为自己的奴隶之后，希雅就能够随意地操控翻看他的记忆，别说是马尔萨斯家的财富，就连伊凡自己记忆最深处埋藏着的黑历史，他自己都努力遗忘的部分，现在全都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她的魔法中。
“魔法，真是个很可怕的东西啊！”
希雅从学会魔法的第一时间开始，就非常注意屏蔽魔法和魔法护盾，在自己的衣服配饰上、需要独处的房间和密室里，都设置了一重又一重的魔法符文阵，就是不想让自己的隐私被他人轻易窥视。
感知魔法对于魔法师来说，是一个必修修炼又十分危险的技能。
不开感知吧，周围如果出现危险分子很可能被错过，开了吧，万一不小心碰到个等级比自己高，或者等级差不多的，对方没开魔法屏蔽的话，被感知魔法扫到就形同冒犯，脾气好没什么事的或许说两句好话就过了，若是一不小心看到或听到些不该听到的私密事件，很可能就要引发一场战斗，甚至会被彻底灭口。
这可比在某些“瞅瞅”就干架的地方，要危险得多。
而魔法学院的魔法师和学徒们，大多数是半路出家，还没经历过这种危险的“碰撞”，有些小家伙刚学会魔力感知就会随意释放，哪怕感知力并不强大，但万一扫来扫去扫到自家老师和领主大人身上，终究还是一种冒犯。
所以魔法学院的老师从一开始就教这些孩子们在释放魔力感知的同时，先要学会保护自己，然后不能贸然窥伺他人隐私，发现对方是魔法师之后，更要小心谨慎地保持礼貌，避免因为冒失引发的战斗。
像希雅现在这样，直接翻阅伊凡灵魂中保留的记忆，其实属于亡灵魔法中最简单粗暴的一种，对亡灵十分不友好，会让他们的记忆在被翻阅的过程中重新经历一遍痛苦的折磨，因此造成魂力损失。
若是对于一个普通人的亡灵，希雅或许会小心一点，帮他完成心愿，让他放弃执念投入转生之中。
可对于像伊凡这样的人，希雅只恨不能将原来那个世界的十八层地狱酷刑都搬过来在他身上演练一遍，才能让那些被他所害死的魔法师们缓解怨愤。
这样的人，死一万次都算便宜他了。
可现在，更重要的是让他释放那些奴隶们。
解铃还须系铃人，以前她还没成为中阶魔法师，更不懂得摄魂和控制亡灵，所以没办法让塞西尔主教释放被他控制的小艾拉。
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她不光等阶晋升到了中阶，还得到老祖宗的老祖宗指点，进化出了龙族的小犄角。
龙族是位于所有魔兽顶端的超凡生物，属于生下来一出壳就是高阶魔兽的存在，魔法技能和前人(划掉)、前龙的经验记忆都随着血脉传承给后代，哪怕她只有一个小犄角，也从中接收到了属于龙族的庞大记忆。
那些活了几千几万的龙族，留在记忆里的各种知识，不仅仅有龙族的，还有被他们惦记着的一些死对头的，其中也有一些其他魔兽的，不知怎么回事都混进了这些传承知识之中。
就主打一个庞大、杂博、混乱的记忆库，要不是希雅在原来的世界也曾经接受过二十来年信息时代的知识爆炸，恐怕光是这些传承记忆就能冲垮她的脑海。
里面不光有亡灵法师的一些传承记忆，还有一些针对亡灵法师的魔法，比如，要怎样避免死后的尸骸被亡灵法师制作成骨龙？比如，如何根据骨龙的气息定位亡灵法师？等等。
可见，龙族的小心眼和报复心，绝对不是传说中说说而已。
还有一些，则是龙族制造和控制龙裔的手段，希雅从这里看到，龙裔的产生，大多是因为龙血，而绝不是什么骑士小说和吟游诗人描述的龙性□□，来者不拒，跟什么物种都没有生殖隔离的结果。
那些龙裔，有些是因为龙族自己的战斗中洒落的龙血，无意中造成的结果。也有一些，则是原本就追随和崇拜龙族的生物（包括人类），得到龙族的奖励，被赐予龙血沐浴灌体，转化淬炼血脉，成为龙裔。
无论哪一种方式，其实运气的成分都很大，很多生物根本经受不起龙血中蕴含的强大力量，直接就会爆体而亡，而有一些则只能吸收非常少的龙血之力，哪怕成为龙裔，也未必能拥有龙族的强大力量。
狗头人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它们曾经是龙族最忠诚和狂热的信徒，也曾接受过主人赐予的龙血灌体，然而绝大部分狗头人依然无法觉醒龙血之力，只有万中无一的幸运儿会进化成拥有龙血之力的龙裔，结果全族都跟着蹭热度自称龙裔，反而被那些打不过龙族想要求取龙血的人类和矮人差点灭族，就为了抽取它们体内那少得可怜的一点点龙裔血脉。
至于龙鳞马，那都不知道是隔了多少代的传承，只是挂着个龙的名号，其实根本不能算是龙裔，就连它们的血脉觉醒药剂，实际上都用的是龙龟兽的，若是真有龙族的血，希雅反而不敢给它们用了。
拥有龙族传承记忆最大的好处，就是学到了一些正常情况下绝对学不到的魔法知识。
曼斯坦看着她的举动，简直有种要疯了的感觉。
这个少女看起来一身纯净的光芒，阵营检测也是云中城其他魔法师望尘莫及的善良，可她居然会亡灵魔法，还会奴役他人，还会审问和惩罚折磨亡灵，还有那些一看就邪气凛然的血珠，放在任何一个魔法师身上，那都是妥妥的邪恶阵营啊！
到底是她人有问题，还是阵营检测魔法出了问题？
他的脑海中刚刚转过的念头，只要涉及到希雅，就会因为签下的契约，自动被她感知到。
希雅微微一笑，“走吧，有伊凡首席带路，想必我们接收马尔萨斯家族财产的事，不会有什么问题。'
那几十粒血珠，都是伊凡原本签订血契的奴隶留在他体内的心血，他就是靠着这些心血来操控那些人的生死。如今被希雅全部冰封之后，都保持不动，不光是伊凡无法控制，连那些奴隶本人也感应不到这里的变化。
伊凡本想以此跟希雅讨价还价，让她释放自己，就算失去了肉身，只要灵魂不灭，他还可以转修巫妖，以亡灵之身继续“活”下去。
可希雅却打破了他的“幻想”，告诉他：“当你成为我的奴隶之后，你与他们的契约，就已经自动转到了我的手中，别忘了，现在连你自己，都是我的奴隶，又有什么资格，拿我的东西来跟我谈条件呢？”
在魔法世界里，许多宝物都会被打上魔法师的印记，有些是普通的魔法印记，有些甚至是跟血脉和灵魂绑定的印记，若是被别人抢走或者偷走，都可以追溯或者直接毁灭，来做为最后的保障。
可龙族是什么？是所有位面各个世界中狂热的财宝收集爱好者和掠夺者，只要被它们看上的宝物，如果抢到手还会被对方找回去或者毁掉，那简直就是对龙族的蔑视和侮辱。
但凡到了龙爪爪里的，还有能吐出来的？
龙族或许在许多年前曾经吃过这种亏，到手的东西因为有前主人的印记或契约而被毁掉，所以就有龙族在愤怒之下，研究出了解除一切血契和印记的魔法。
对于其他魔法师或者魔兽都非常困难的一件事，对于龙族却很简单。
因为龙息，可以消除一切魔法。前提是打得中且打得过。
对于希雅来说，伊凡已经成为她的奴隶，亡灵在手，从亡灵记忆中拆解出他和那些奴隶的契约，然后转到自己名下，消除印记，解除契约，虽然因为她还没能觉醒龙息而步骤繁琐了一点，但在抵达马尔萨斯庄园的那一刻，已经彻底完成。
可惜的是，在契约解除的那一瞬间，就有一大半的血珠化为齑粉，消散无踪。
这些是已经死去的魔法师傀儡们，就算解除了契约，因为他们已死，这些心血无法回归本体，只能消散在空气中。
最后，只剩下了三粒血珠，希雅握在手中，又忍不住分出了一股火系魔力，进入摄魂水晶之中，让伊凡体验一下被烈焰焚烧的感觉。
“啊啊啊啊！你已经拿走了我所有的一切，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啊啊啊！”
伊凡痛苦地在火焰中挣扎，亡灵的灵魂在摄魂水晶中根本无法施展任何法术，反而会被这种诡异的火系魔法焚烧得十分痛苦，感觉自己的魂力都在不断削弱，亡灵的魂体都有些变得透明起来。
普通的魔法火焰根本无法对亡灵造成伤害，可希雅的这簇小小的火苗上，还附带着晨曦之力，那是属于太阳的光之力，充满生机的光，是所有黑暗系魔法的克星，对亡灵的伤害翻倍，比什么酷刑都要折磨亡灵。
曼斯坦见此情形，也不禁打了个冷战，暗暗提醒自己，绝对绝对不能违背主人的意志，否则真的是连死了都逃不过这样的酷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