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鹈鹕吻江
她用剑轻轻拨开拦路的花枝,血腥味便像是冲破了什么封印,朝着她倾泻而出。
在这浓厚的血腥味中,一个人影一边发疯地砍着周围的花,一边跌跌撞撞地朝着她的方向跑过来。
“花……花……”
人影速度不慢,很快就来到了白拂英的不远处。她穿着灰袍,头发散乱,鲜血糊了满身满脸,远远看去,就像是个恐怖的血人。
白拂英定睛一看,这人不就是刚刚三人组里的老二嘛!
但她现在却是孤身一人,一边跑着,嘴里还在高声喊叫着什么,只是她的话太模糊,白拂英不太听得清。
见到她,对方身体反射性地一僵,很快眼?睛一亮,径直朝她跑过来。
“站住。”
冷冷的声音响起,不带一丝温度,一道剑气?落在她的身前,斩落无数飞花。
眼?前人站在花丛中,斗笠挡住她的面容。花叶纷飞间,她的话语轻柔又冷酷。
“怎么回事?”
白拂英问她。
“是那些花……是这些花……”
她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这些那些的,话也说不清楚。
白拂英目光陡然锐利起来:“你是说,这些花攻击了你?”
她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女修。
虽
然浑身是血,但好像没有什么伤口。
难道就如她所说,她身上的血,是这些花在搞鬼?
听到白拂英的话,女修连连点头,总算找回了组织语言的能力:“它会吸血,变红……”
白拂英眉头拧紧:“它怎么攻击人?”
然而这句话还没问出口,那名女修就发出凄厉地一声叫喊,一头栽倒在地上,身体散发出血色的光点。
白拂英后退一步,警惕地打量着那光芒。
然而那光点没有攻击的意思,只是呈现出螺旋漩涡状,随风融入空气?中,渐渐消散。
不多时,女修的身体连同衣服都被彻底拆解成红色光点,除了一片被压倒的花丛,再看不出任何有人存在过的痕迹。
血腥味更?浓了。
亲眼?见到一个大活人消失在自己面前,白拂英心中提起十分的警惕来。
这漂亮梦幻的花海,果然有问题。
且问题不小,能让三个大活人,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是毒吗?
还是其他的什么手段?
白拂英垂下眼?帘,视线移到一朵灵花上。这朵花已经?完全?盛开了,在那一尘不染的花瓣的簇拥下,花蕊展露出血腥的红色。
半晌,她笑了一声。
一道剑光闪过,盛开的花被齐头斩落,花朵倒栽到泥土地里,只留下一棵孤零零的茎。
管它呢。
想吸她血的人多得是,它还排不上号呢。
衣摆蹭过花丛,白拂英没有回头。
而这花也一直十分安静,至少白拂英没有被它攻击。
路过血腥味最重的那片区域时,她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月亮,天空,花海,一切都是静悄悄的。
秘境中没有昼夜之分,只有永恒的夜晚。白拂英抬起头,那轮明月就落在天边,沉静地注视着在花海中挣扎的人们?。
离得已经?近了。
月光的薄纱毫无阻拦地披在她身上,白拂英伫立在花海中,任由风吹动她的衣摆。
向前望着,她隐约能看到月亮中的场景——在那轮宝贵的明月中,似乎建造着秀丽的亭台楼阁,楼阁那飞扬的檐角,也成了月亮中一抹古老的幽影。
倏然间,一声急促的剑鸣扰碎了宁静的月光!
是裴景言!
紧随剑鸣之后出现的,是骤然浓烈起来的血腥味。
这味道扭曲地聚集在一起,吞噬着过往的行人,白拂英屏住呼吸——她有预感,要来了!
砰!!
灵光转换为血红色,朝着她所在的方向袭去!白拂英一个翻滚跳跃,躲过这抹血光,身形飞速朝着远方掠去。
事到如今,她也顾不上前边是不是有裴景言了。
见白拂英要跑,那红光却不依不饶,紧随其后,想要牵住她的动作?。白拂英脚尖踏过一朵半开的花,化作?幽影穿过微光。
就在她错身想要离开的刹那,那些无害柔顺的白色灵光忽地聚在一起,仿佛形成了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
它们?没有攻击力,也不像红光那样能紧追着白拂英不放,但凝结在一起,就像是一滩明亮的淤泥。
白拂英陷入其中,四肢便被裹起来,动作?迟滞了许久。
抓住她动作?变慢的破绽,那红光紧随其后,朝着她身体钻过来,眨眼?间就到了眼?前。
白拂英清楚得很,若是被它得逞,恐怕要落得和那三名女修一样的下场!
她神色微沉,大力挣扎起来,然而那白光有花海作?后盾,竟然越聚越多。她就像真的陷入泥潭一样,越挣扎陷得越厉害。
危急关?头,白拂英依旧保持着冷静。她看了眼?红光,深吸一口气?,慢慢闭上了眼?。
她还有一个杀手锏……
越是危急,她的心绪反而愈发平静,思绪渐沉,转瞬间又来到了那片虚无的空间。
“凝意为剑……”
空灵的声音不断重复道。
“凝意为剑……”
细如雪落屋檐之声的呢喃过后,便是一声脆响。
前日被剑鸣声打断的思绪再度衔接,仿若一颗种子冲破坚硬的土层、肆意生长,直冲云霄。
刹那间,纯白的空间被冲破,有什么东西?冲破了意识与身体的桎梏,由虚化实。
白拂英蓦然睁开眼?,一道雪亮的剑光自她身前凝出,径直撞向来势汹汹的红光!
两道光芒轰然相撞!
红光瞬间被击散,天女散花般飞落成无数个散乱的光点,自天空纷纷扬扬地落下,好像这花海之中,下了一场红色的雨。
白拂英的剑意穿过溃不成军的红光,一路向前斩去!
剑光所到之处,花海寸寸湮灭,瞬间白光漫天,直到几里外才?彻底消散。
恍然间,白拂英听到一声轻轻的笑。
白光消散,她轻盈地落到地上。看着眼?前一片狼藉,白拂英握紧剑。
脑海里的纯白空间被她击碎,这也代表着,她初步掌握了剑意。
她现在实力尚弱,这样的攻击用出一两道就力竭,但白拂英仍旧很欣喜。
这道剑意,是她掌握力量的开始,也是她复仇之路的开端。
这欣喜只持续了几息,白拂英就压下心中欣喜,继续向前。
这个开端,可?还没有结束呢。
月光泠泠落在白紫色的弟子服上,轰鸣的声响已经?停歇。裴景言手中的剑却仍旧嗡嗡作?响,久久不能平静。
这是剑的共鸣。
裴景言压住剑柄,半晌,剑的躁动终于平息。只是他心绪却无法平静,目光穿过花海,遥望方才?那剑气?激荡之处。
柳秋心走到他面前,疑道:“奇怪了,太荒还有这么强的剑修吗?”
曲云廷也跟着说:“师兄的勿言剑也有反应了,反应还那么大,也太稀奇了。”
勿言剑是裴景言的本命灵剑,自小就予他使?用。一人一剑磨合多年,甚少出现这种不受控制的时候。
前段时间裴景言和谢眠玉切磋,这剑也只是有点反应而已,远没有到这般差点脱手的程度。
听到这话,裴景言眼?神微暗。
虽然所有人都说他公正不阿、性情刚正,从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
白拂英叛宗一案后,他更?是名声大噪,除了谢眠玉,他几乎是玄云仙宗这一代最有前途的弟子。
正直,强大。
但这都是裴景言的假面。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傲慢的,也不完全?无私。
他推崇强者,憎恨且排斥弱者。
强者能劈山斩海、能更?天换地,强者能给?宗门带来无尽的荣耀。
弱者就是凭依强者所生的藤蔓,是朝生暮死的蜉蝣,是最不值一提的存在。
他理所当然地偏向强者,即使?知道白拂英一事或许有猫腻,那又怎样呢?
她若没事,有事的就是谢眠玉。
为了弱者而赶走强者,实在不划算。
至于他自己,当然也是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