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丁珰
差不多了解完情况，白荇特地找到李斯，又溜达去找了村长。
晚饭大家没有应周姐和李姐的邀请，去蹭村民们的饭，他们翻出自带的泡面面包等速食，潦草解决了一下。
蹲在旁边看他们吃饭的小光看得眼馋，朱棣随手分了他一半面包，俩人就着朱棣翻出的“下饭动画片”一起吃了这顿。动画片是个超人相关的，小光看得嗷嗷直叫，同样没见识的朱棣也嗷嗷直叫，一顿饭下来，关系倒是拉近不少。
工作室的小会议结束，大家都领了第二天的“任务”，然后各自散去。
白荇哪里也没去，她躺在平房顶铺的凉席上，嗅着花露水的味道，仰望星空。
“十室九空……说的就是这种吧？”
“大概吧。”她自问自答。
翌日。
上午十点钟，已经迎来假期，正赖床刷手机玩的许多人发现，被忽略的角落，百姓工作室开启了直播。
第111章 鬼村
“早上好啊, 好久不见了大家——啊哈哈是啊该说是上午好才对！”
张集村，村口，身着简单宽松T恤和格子衬衫的李斯头发还带着睡乱的飞毛, 举着自拍杆，把镜头对准了自己。
在他身后, 是一块用红色笔触雕着“张集村”字样的大石头。
【谁家好人一大早开直播啊？？要不是我妈看不惯我赖床愣是把我叫醒我都要错过了】
【好困……李斯怎么一点也不困的样子, 他不用加班吗？】
【前边的, 李斯加什么班，人家是艺人啊不会真以为李斯是社畜吧】
【这是在哪啊？张集村？啥地方？】
【李斯回老家开直播？】
【不是说工作室全体都有吗，卫卿呢卫卿呢我们家卫哥哥呢！？？】
【正宝呢妈妈两星期没见你了好想你啊啊】
【我愣是被姐妹们call醒来看直播不是为了看这大叔的，我家卫哥呢？】
【贵妃姐姐也在吗？我怎么没看到？】
…………
开播不到十分钟，直播间已经有了数万观众，而随着时间的推移, 人数仍然维持着一个持续上涨的势头。
“都十点多了还大早上呢？按着那什么、哦哦，清朝的律，卯时就要上朝, 早上五点钟呢……是啊，接下来的时间里将由我来陪大家度过，高不高兴？……卫青啊？他睡懒觉呢——哈哈哈被看穿了, 确实是个玩笑……我们小陛下当然勤政好学，这会儿正在做作、——咳, 不可说不可说！放心放心, 都会有的，不要急不要急……”
李斯单手从兜里摸了块糖出来, 用牙齿咬掉一角包装袋, 把糖块塞嘴里，顺手把糖纸塞回兜里, 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弹幕互动，把身后的场景给镜头展示了个差不多，才抬脚往村里走去。
白荇作为“直播小助理”，贴心地在李斯身边，负责拎包，提供充足的被用充电宝、及时联络下一环节出镜人，确认流程及旁人上镜状态等等事宜，还要尽量不让自己出现在镜头里，也忙得很。
随着李斯朝里走，光着上身只穿着大裤衩的小光出现在画面里，他跟在两个人身边，看着浑身汗淋淋的，应该是刚活动过——
“李四叔！”
大老远地，瞅见李斯，小光嘚嘚嘚跑近，脸上红扑扑的。
“我刚刚带着辛叔叔和四哥去山上探险了！”
李斯嘴角一抽：“是斯，不是四。”纠正了一下发音，他也没深究，转而跟着问起了别的，“探险？那发现什么了？”
李斯问话的时候，镜头也给到旁边俩人，辛弃疾和朱棣估计也是为了运动方便，上身都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背心，这会儿也被汗打湿大半，衣料贴在身上，极显身材。
【我靠我一瞬间醒了】
【感谢我煮恩赐，让我大清早……不，大上午就见到这样的美好身体】
【大辛啊这是！我现在相信卫哥也会出现了，那能不能顺便祈求一下我卫也只穿老头衫给我看】
【有人认识辛安旁边的那个小哥哥吗？好像是第一次见诶】
【没见过的新面孔……李四叔叔，快在线解答一下，这是你同事还是村民啊？】
……
李斯状似无语地瞥了一眼弹幕，摆出很痛心疾首的样子：“怎能如此肤浅！是同事，叫朱四——什么健气阳光小哥哥啊？一个臭屁自大的小屁孩而已。”
弹幕上，一片片哈哈哈划过，还有说“不知道为什么本来没什么感觉的李斯这么一形容我反而觉得好萌”的，收获了李斯一个白眼。
等他跟观众互动告一段落，辛弃疾用白荇递过去的毛巾擦了把汗，道：“一个山洞，好多地窖，估计是早些年用来囤粮和菜用的，现在都废弃不用了。”
朱棣很好奇李斯那边的自言自语，扒着李斯胳膊凑近了去看屏幕，惹得李斯洁癖都要犯了不顾镜头前形象地嗷嗷直叫：“擦干净了再来蹭！！”
弹幕又是一顿笑，倒也渐渐接受了这种日常似的内容，没那么频繁地刷自家推的名字了。
小光看他们笑闹，挠了挠头，似乎是很想加入话题，但不知道能说什么，站在一边踌躇犹豫了一会儿，才大大咳嗽一声：“我带你们去看小妹吧！”
辛弃疾笑着揉了一把他脑袋：“你们去，我去洗洗收拾一下。”
强行把脑袋在李斯身上蹭了一下，“大仇得报”的朱棣也哼哼着跟辛弃疾一起走了：“我也去洗洗，你们先去。”
最终，是李斯和小光一起，还有个隐于画面之外的白荇，三人前往了小妹的家。
路上，小光炫耀：“小妹可乖了，她奶奶说她晚上从来不哭的。”
李斯扫了眼弹幕，似无意挑了一条出来重复：“为什么是‘她奶奶’，不是你小妹吗？”
小光嘿嘿一笑，满脸“你好笨啊”地看了李斯一眼：“这你不知道了吧？我跟小妹不是一个爸爸妈妈啊！”他解释，“小妹她爸爸妈妈回来过年的时候在家里生下她，然后过完年就走了，因为小妹她哥哥还在外地，她爸爸妈妈说什么来着……啊，我记得好像是说是回来一趟不方便，所以她哥哥就没一起跟着回，带小妹走的话刚出生的孩子也不方便，不如留下养养——小妹现在半岁了，一直都是我陪着的，所以我也是她哥哥！”说到后半段，小光脸上的自豪之情溢于言表，满满的都是骄傲。
听完他的话，直播间的弹幕区一刹那好像安静了不少。
但很快，就再度又热闹了起来，程度较之之前更甚。
【？？？】
【什么玩意逆天父母？】
【刚生完的宝妈都能上路，小孩就不行？真想带小妹一起走那能没办法吗？】
【笑死了真想回来过年还有方不方便的问题？你们都行孩子怎么就不行了？】
【槽点太多了吧这一家人】
【一个孕妇都能大老远回来，儿子就不行？……别太爱男宝了我说。】
【要是真担心儿子，那让爸爸自己先走，妈妈跟女儿在家一起养养，最起码出了月子，再一起走不行吗？】
【重点是这小孩儿，没发现吗他完全不觉得那逆天父母做的有什么不对，到底是天真还是他的观念里这种事是正常的？】
……
网友们的讨论不知不觉中就从他们期待但还没见到的几位艺人们上转开，挪到了当下看得到的事实上。
李斯不置可否，完全遵守着小会议上制定的“直播准则”，绝不下定论不引导，只摆事实出来，让观众们自行讨论和辨别。
几分钟后，在小光的带领下，几人来到了昨天白荇到过的那家人门口。
刚一走近，那耷拉着的门帘就被挑开，一个穿着纯白棉麻长裙的女孩从屋里走出，她长发编了个麻花辫垂在耳畔，浑身上下没有其他点缀，只腰里系了根红色的麻布腰带。
一见到白荇和李斯，她眼睛一亮，小步移了过来：“李大哥，白……你们是来看小妹的吗？”
拥有无数个称呼但能听的其实没几个·对被叫大哥还是很满意·李斯，高贵矜持地一颔首：“是。”
赵飞燕温柔一笑道：“小妹醒了，在喝奶，玉姐姐带来的，她在里边呢，小合也在，小妹玩得很开心。”
知道了杨玉环的艺名，她们也不好喊玉环姐姐了，便取玉奴之玉字，至于姐妹俩，她们暂定在姓的基础上，一个叫小燕一个叫小合，大不了等之后还可以改嘛，改成同音字之类的，不起眼又独特的方式多的是。
那厢，小光已经“哇”了一声，掀开帘子冲了进去：“小妹，你都喝上奶啦！”
随后赵飞燕跟着进屋，李斯也带着镜头随之走进去，一入内，直播间里的观众们就切实体会到了什么叫“眼前一花”——
床边端庄坐着的杨玉环，纯白长裙的赵飞燕，红色短裙的赵合德，再加上床上穿着单衣的小妹，从大美女到小美女，整一个美女集会啊这是！
大片大片涌出的弹幕开始对杨玉环“诉衷肠”，还有一小部分询问那两位多出来的小美女是谁，李斯把手机递给杨玉环，后者对镜微笑一一解答，又介绍了一下两位姐妹花，让她们也说了几句话，然后才又转到小妹身上，逗她玩了好一会儿。
小妹确实很乖，不哭不闹的，虽然有点瘦，脸色也泛着黄，但大大的眼睛乌黑明亮，看着人的时候乌溜溜的，笑起来更是弯成了漂亮的月牙，很是讨人喜欢。
观众们被这小姑娘萌化了的同时，对她那素未谋面但不负责任到极点了的父母更是不满，深深表达了谴责。
告别了她们，漫步在村里，李斯又挑着拣着几条弹幕出来，向小光发问：“你怎么一直跟着我，不去跟你朋友们玩？”
听到这问题，小光茫然地停下了脚步：“朋友？你们不就是我朋友吗。”
“不不，不是我们这种的。是你的其他的朋友，跟你一样这么大年纪的，那些男孩女孩们？”
男孩很是迷茫地思考了一下，才诚实回答：“……我们这儿没有啊。”
“为什么没有？”李斯很有耐心，继续发问。
“我不知道啊，反正我没怎么见过。我见过的小孩儿就小妹一个。奶奶说，我也是跟她那么长大的。”小光想了一下，脚下踢飞一个石子，“我也没见什么人跟生小妹那么地生小孩，也没见过其他小孩。”
“那你们村里一直就这么冷清吗？”
“冷清？”小光下意识四下看了看，脸上的疑惑更甚，“不冷清吧，平时就这样啊。村里过年会有很多叔叔婶婶回来，但是就他们自己，过完年就又走了。这里一直都只有爷爷奶奶们，还有几个婶婶娘娘。”
“你不想走吗？你爸爸妈妈不接你走吗？”
这次，小光犹豫了很久，才慢慢摇了摇头：“想，但是不行。爸爸妈妈说，外边有个弟弟需要照顾，年纪还小，没时间管我。而且我是大哥，我要承担起责任，照顾奶奶。所以我不能走。”
此时，弹幕的流速已然又快了不少，很多人都意识到了什么。
【留守儿童？】
【不止吧，这都不止是儿童了，老人们也都在留守。】
【完全没有青壮年啊……连孩子都带走不留下，那这里岂不是就只剩下等死的人了？】
【几个婶婶娘娘……是被丈夫留下照顾公婆的，还是嫌老婆跟着碍事所以丢家里的？细思恶心极……】
【那小光呢？小光的爸爸妈妈就不准备带他走吗？他一个孩子就这么被丢下，好可怜。】
【没听他说么，有个弟弟。估计一开始是父母年纪还小，工作要紧，只能把孩子留下让父母照顾，后来工作稳了，但又有了一个，精力有限，只能照顾一个，那对家里这个自小都没生活在一起的肯定感情淡呗。】
【小光可怜，小妹就不可怜吗？要是不出意外，小妹以后肯定也跟小光一样，就这么孤孤单单地长大了。】
【因为是大哥，要承担起责任……这父母真的可耻到让人发笑，连自己的责任都没尽到，还要求孩子，哄着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这只不过是让他们内心少点愧疚的自我安慰吧！】
…………
【这到底是什么个地方啊？怎么感觉跟外界隔离了一样，来来往往进进出出的有那么不方便吗？？能让这么多人抛弃家里老父亲老母亲、抛弃孩子，把故乡变成鬼村？？】
李斯脸上笑容淡去，淡淡叹了口气：“也不是特别不方便。自驾的话，从最近的市区过来，山路不好走，要小心缓慢，差不多六个多钟吧，县城的话要近一点，但都没有直通的车。”他道，“这里没有商场，没有医院，没有任何娱乐场所，最近的学校也在县城，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情况，所以小光一直到现在都还没上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