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心碎鸡丁
这句话如同一句惊雷,令贺成衍的剑锋一滞,也点醒了玉贵妃。
对啊,这是古代,古代的女子出阁前倚仗母家,婚嫁后仰仗夫家。哪怕她再不济也有侯府这个倚仗,贺成衍就算要杀她,也得顾及着宁远侯在朝中势力,根本不可能处置如此草率,在西北这个荒郊野岭随便拿剑砍了!
贺成衍显然也清楚这个道理,他眯了眯眼,看着彩屏道:“倒是个忠心护主的好奴才,你可知你这番话意味着什么?”
不仅拿侯府的势力威胁天子,更一人揽下了所有玉贵妃所犯之事的后果,哪怕她根本不知道玉贵妃犯的是何种大罪。
彩屏自然知道意味着什么,她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主子,那是她伺候了多年,跟着她一同长大的小姐。可玉贵妃还误以为彩屏想让自己救她,赶忙指着彩屏撇清道:
“都是她!都是这个狗奴才献上的谗言奸计,我...我也是受其蛊惑,才一时失察!”
彩屏愣了一下,终是回过了头,流下两道清泪。
贺成衍握着剑柄的手向后一划,便划开了彩屏的喉咙,尸体向后倒去,玉贵妃吓得直退,生怕彩屏的血污了自己的裙衫。
她没想到贺成衍真的会杀人,这才意识到她日日侍奉在侧,同自己温存的那个男人究竟有多么狠绝无情。
贺成衍抬腿越过彩屏的尸体,并不介意一地的鲜血染红他的衣袍,他蹲下身来与玉贵妃平视着,那把刚杀了彩屏的剑就横在两人之间。
他捏住玉贵妃的下巴,俊逸非凡的脸此时却因为闪烁的凶光而显得有些狰狞,他像蛇吐出鲜红的信子,轻声道:
“朕喜欢聪明的女人,但也最恨女人骗朕。”
冰凉的指尖摩挲着玉贵妃的面颊,引得她一阵战栗。
“有种你就同皇后一样,聪明到哪怕骗朕都令人察觉不到,没种,你最好别动一点心思。”
玉贵妃眼中尽是求生的欲望,在贺成衍的掌心里重重点了点头,见他满意地笑了,心中却越发没底。
贺成衍松开手,起身将剑扔到一边,长长的衣摆就这么拖着一路的鲜血离开了皇营。玉贵妃瘫坐在地上,这一遭,终究算是过去了。
*
皇后处,入夜烛火昏黄。
因着沈琴央此次被劫之事甚少人知,随行太医中又不全是沈琴央的人。她手上身上的伤,又是勒痕又是刀伤,明眼人一看便知凶险。以免传出去惹出是非,白芷从他们手下的太医那里讨来了药箱,在帐中亲自为沈琴央上药。
白芷的母亲从前是医女出身,她也略通晓些医术,将沈琴央的患处包扎的又快又好。都处理完,白芷熄了两盏烛火道:
“娘娘这些日子没睡成一场好觉,今日便早些休息吧,奴婢定然将帐子守得好好的,不叫任何人进来。”
沈琴央点点头,见白芷收拾了药箱准备提出去,她出言阻止道:“药箱不必收了,就放在床边吧,总归明日晨起还要换药的。”
白芷也没多想,点点头放下药箱下去了。
待到白芷完全退出去,帐中四周都安静下来,沈琴央端坐在床前,才叹了口气自顾自道:
“出来吧。”
更衣的围屏后,突然闪现出一道黑影,还未见到人便先听他道:
“皇嫂终于想起我来了。”
贺成烨大摇大摆地从围屏后走出来,十分不把自己当外人地捡了把太师椅坐下,又给自己斟了盏茶。
“你那围屏后面也太小了,好险没给我闷死。皇嫂也不给口水喝,把我扔后面就不管了。”
沈琴央懒得同他计较,白日里皇帝走后,她分明传了吃食来打算分点给他,结果往围屏后面一看,贺成烨用她此行带的裙子斗篷等衣物给自己铺了张小床,早就拥着沈琴央的被褥睡着了!
沈琴央气不打一处来,她那些衣物全都是上好的料子,折不得压不得,如此被他暴殄天物地叠了当褥子垫着还铺地上,可算是全废了。
也罢,他也不知道在草原上奔波了多久,又陪着自己日夜兼程回到皇营,估计是累坏了。
其实既然已经回来,贺成烨大可以一走了之,但皇帝还不知会拿出什么态度来对待皇后的突然回归,破罐子破摔胆大包天到在皇营公然下死手也不是没有可能,他放心不下。
然而向来谨慎小心的沈琴央将他留下,惦记的却是别的事情。
“你...衣服脱了。”
沈琴央一开口,险些把贺成烨吓得一口茶水喷出来,他呛得咳了两声,不知是因为咳嗽还是什么别的,耳朵尖微微泛红。
“嫂嫂...这不太好吧?”
他这个向来没正形的人,竟一时间被沈琴央弄了个大红脸。
结果她端了药箱上来,凝着眉莫名其妙地看他,“你手臂上的伤,骑马赶路这么久都没换过药吧?”
贺成烨有些手忙脚乱地起身,复又坐下,“哦...”
他老老实实地将衣服敞开,衣料堆在紧窄的腰身,露出了光洁的背脊和上臂。
贺成烨虽然不是精壮的身形,但肌肉线条亦是十分漂亮。t他平日里喜穿略显宽大的直裰,所以才显得单薄,脱下衣服来竟意外的匀称好看。
沈琴央靠上前来,手里拿着药膏微微俯身,昏暗的烛火将两人的身影镀上了一层暖黄的暧昧。
他有些不好意思,把头撇了过去,沈琴央却神色淡然地给他上了新药,又缠上绷带。纤细的手指微微泛着凉意,若有似无地擦过他的皮肤。
她不知为何有些着急,但自己手上也缠着厚厚的绷带,所以不太方便,因此给贺成烨的手臂缠的七拐八绕,最后还打了个有些滑稽的蝴蝶结。
“你...算了。”
贺成烨不忍说些什么,笑着看她一眼,自己把衣服穿好。
气氛一时有些怪异,沈琴央收了药箱,对他的欲言又止熟视无睹,快步走到床前熄了最后一盏蜡烛,像只兔子似的跳上了床。
“闭嘴睡觉。”
贺成烨在黑暗里借着一点月光,看她埋头缩进被窝里的样子,哑然失笑。
还以为她完全不知道害羞呢。
第31章 木偶
擎栾西北大营。
“跪下。”擎栾背对着来人命令道。
风尘仆仆的崇多骑马从属地一赶回来, 甲都未来得及卸,就被传到赫函的营帐。他早就料想到父亲的态度,一声不吭地跪了。
帐内没有点灯, 昏昏沉沉的, 他身影隐没其中,面上看不出是悲是怒, 语气平静问道:
“皇后回去了吗?”
崇多俯首回话道:“回了。”
“你如何能这么笃定?”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父亲, “我...派了一小队人马远远跟着, 我怕她回去以后皇帝会再度发难。”
赫函冷笑一声:“你倒是想得周到, 你以为皇后还需要你来护着吗?”
崇多面色不变, 但语气坚定:“也许回到京中她就不需要了吧, 但只要她一日还在草原, 我就护她一日。”
赫函膝下有不少孩子, 可堪大用的也有, 愚笨顽劣的也有。崇多是他最小的儿子,虽然从小都活在他几个大哥的辉光之下, 并没有展现出太多的才华, 但赫函一直很喜欢这个小儿子。不为其他,就因为他自小懂事听话,从不违逆自己这个做父亲的。
没想到从不闯祸最听话的小儿,一闯祸就给他找了个这么大的麻烦。
“疯了,你当真是疯魔了!”赫函终于压不住怒火, 一巴掌抽在他脸上。
虽然脑子一热捅出这么大的篓子来,但崇多心中其实并不觉得自己错了。
他从小顺着赫函,觉得父亲的选择一定就是正确的, 是为整个擎栾族的大局考虑的。赫函就是他心中最伟岸的人,永远没有错, 所以他“听话”。
直到沈琴央被蛮族人压着作为威胁赫函的筹码,赫函却空手而归,选择熟视无睹。崇多第一次用异样的眼神看向自己的父亲,第一次决定违逆他。
他不是觉得父亲错了,蛮族在大本营外驻扎那日,赫函说的话字字句句都令他哑口无言,辩白无能。道理他都懂,只是他做不到。
崇多只要一想到沈琴央在巴图那种人的手里,心中的怒火简直快要逼得他发狂。
豁出去一切救她的后果不得而知,但不去救的后果是他后半生都会为此后悔,寝食难安。
自己生的儿子,赫函怎能不知他的脾性?单看崇多的表情便知,他心中根本不服。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做得特别好?特别对?而你老子我就是忘恩负义见死不救的小人?”
崇多抬起头,有些急道:“父亲,我从没这么想过,我只是...”
赫函按住他的肩膀,示意他不必多说,只蹲下身来与崇多平视着道:
“我只问你,你同那个女人相处了这么些日子,你觉得她是平常人吗?”
崇多没想到赫函会突然这么问,他看着赫函的眼睛,那里面是前所未有的凝重,证明着这个问题绝不是一个什么轻浮的玩笑。
“不是...平常人?”
崇多回忆起与沈琴央有关的点点滴滴,有松香山围猎宴会上那惊艳众人的盲射,倚竹园里她灰头土脸眼神却明亮着的逃亡...
一桩桩一件件,其中令他印象最深刻的,还是在蛮族人营帐里,她杀人的场景。
那般柔弱,不堪一击的女人,如何制服在她面前有着绝对的力量压制,身形庞大如山的蛮族人?可她不仅做到了,还做的残忍又决绝。
崇多的下属在后来清理完蛮族人营帐时曾同他汇报过,那个被沈琴央亲手杀死的蛮族男子,一只耳朵被活生生撕了下来,胸口和四肢全部都有伤,且都是在脖颈的致命伤之后。
她杀了那个蛮族人,不知是因为怕他没死透还是单纯的泄恨,又在尸体上补了十数个血窟窿。
鲜血和死亡并不能威慑她,相反,她以此为帜,招摇她的不容侵犯。
就连崇多这个上过战场铁骨铮铮的汉子,砍下巴图的头颅时心中都难免震颤,灭了一个族群的人,他手都是抖的。可沈琴央那夜,气定神闲地为自己梳妆,同他说过两句话后,竟安睡过去。
都不曾做过一个噩梦。
赫函见崇多不语,便已经不需要他确切的答案,“那样的一个女人,怎么可能是平常人?漂亮,聪明,甚至狠毒,都不是她身上最特别的地方。是这个人本身的存在,即为特殊,你懂吗?”
崇多看着自己的父亲,愣愣地摇了摇头。
赫函叹了口气拉住他,父子二人就这么在黑暗里席地而坐。
“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当年她会来擎栾,你的祖父又为何同她立下约定吗?”
这件事从头至尾都很奇怪,当年的新帝不过刚刚登基,中原经历了上一任暴君的荼毒,早已民不聊生,国库亏空多年,军队更是一盘散沙。
反观那时的擎栾,被崇多的祖父带领着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推行了行之有效的兵马制度,吞并了不少周边大大小小的部族,已经颇具规模与声势。若一举南下向东,长驱直入攻进京城,并不算痴人说梦。
更何况祖父当年却有此意,并已经开始往中原进军。起义的大旗一挥动,便是箭在铉上不得不发,如何会因为皇后走了一趟西北,这件事就像被当作没发生过一般被安静地按了下来。
崇多对祖父的印象不多,但清楚地记得他是个胸有宏图大略,勇猛坚定到甚至有些固执的人。
“父亲,你知道当时皇后同祖父谈话的内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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