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心碎鸡丁
不过没人敢同他计较就是了,众臣噤若寒蝉,心知是这位宗亲王之子最近风头过盛,皇帝已经心有不满了。
毕竟皇帝还在位呢,臣子就已经开始张罗着册立太子了,这不是惦记着皇帝早点死吗?甚至还不管他的意见直接将太子人选给定了,哪家皇帝能不生气?
果然,他下一句就发难道:“众爱卿呢?也觉得此子可堪大用,应该立为太子吗?”
见阶下死了一般地寂静,皇帝兀自笑了起来,“不用紧张,既是中秋家宴,便是席间闲谈些家常罢了,又不是朝会,都各抒己见,随便说说吧。”
话虽然说的委婉,但想想龙椅上坐的那位是个什么脾性的主,这话的简直就是赤裸裸地威胁。谁现在真开口提上意见了,谁也就离死不远了。
皇帝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冷脸低呵一声,“说!”
贺成衍背对着沈琴央立在皇帝面前,不知是什么表情。阶下依旧鸦雀无声,但总要有人站出来,破解这场骑虎难下的局面。
没想到此时,宗亲王起身开口了。
他虽是皇家宗室,同为贺姓,但不敢有丝毫造次。上面那位皇帝,一母同胞的手足亲兄都能说斩就斩,更何况他们这一支旁系皇亲。这么多年来宗亲王府的繁荣,都是他在暴君面前谨小慎微才保到今日的。
宗亲王上前拜倒,恭谨道:
“谢陛下抬爱,只是成衍非嫡非长,其生母并非高门贵女,不过贱妾所生,自幼又由妾室教养,实在难堪大任。太子乃国之根本,东宫之位空悬的确容易引得朝中动荡,但储君的人选还需更为谨慎的好,请陛下三思。”
堂上,渐渐浮现出非议之声。
贺成衍仅为宗亲王庶子的事实的确人尽皆知,但宗亲王的妾室也大都是高门贵女,谁能想到贺成衍的生母竟只是个没名没姓的低贱之人呢?
再者,这妾室所出的儿子,大都自出生之日起便教养在正室嫡母的名下,所以即便庶出,嫡母教养的好也是有一番大作为的。
可贺成衍竟是自幼被贱妾教养长大的,这也太拿不上台面了!
众人唏嘘一片,宗亲王自行站出来说这么一番话,算是把贺成衍的出路全部堵死了,不仅不必再肖想太子之位,甚至未来袭爵荫封大概也没他什么事了。
但实际上宗亲王此举也十分聪明,为了平息皇帝的怒火,保住整个宗亲王府,唯有彻底斩断贺成衍的前路,才能令皇帝放心。
贺成衍始终没什么表情,落座后静静饮着酒,直到宴席结束,同沈琴央一路回到宗亲王府,都没什么太大反应。
回到房中,沈琴央刚准备掩上屋门,身后就传来一阵刺耳的瓷器粉碎之声,迸溅的瓷片险些将沈琴央划伤。她转过头来,看见贺成衍猩红一片的双目。
他死死地看着门外,宗亲王府的夜深沉浓郁,幽幽冷意将他胸中原本雄心壮志的火焰扑灭殆尽。
沈琴央越过一地碎裂的瓷片,轻轻抓起贺成衍颤抖的手,“宗亲王不让你即位,便杀了宗亲王,皇帝不让你即位,便杀了皇帝。”
她用这世上最温柔的声音道:
“知道吗?拦住你去路的人,都会死。”
第38章 识破
沈琴央醒来, 觉得脑中昏昏沉沉的,拨开床幔,窗外还是漆黑一片。
她又梦到从前的事了t, 从前在宗亲王府时的事。
那是她双手渐渐染血的开始, 从那以后,她深陷权力场上的明枪暗箭之中, 却发现自己极其擅长这些。贺成衍是她在前朝的傀儡, 她便是其身后搅动风云的手。借刀杀人, 排除异己, 她信手拈来。等回过神来, 他们已经在距离那把龙椅近乎唾手可得的位置。
可沈琴央的身上, 也背负了太多人命。
帝王之路都是由鲜血铺就的。
有的时候她会安慰自己, 这些事即便她不做, 贺成衍要走完《隐玉匣》的剧情, 就定会有一个女主来为他做这些事。
这是男女主必须走上的剧情主线,沈琴央不做, 或者失手, 自会有其他人成为女主来替她做。
她只是想活下去。
也许是玉贵妃的死,这几日令她心神不宁,时常会想起从前。玉贵妃死前最后问她的问题还在耳畔回响。
“死了,或许就回去了。”
玉贵妃在这个世界已经失败,可以赌一把角色死亡后的结果。可沈琴央不能, 她在这世界辛苦筹谋了这么多年,死太轻易了,刀尖上舔血的日子里每一天都有机会死亡, 但她没有一次为此动摇过。
可在听说玉贵妃死前含笑的消息后,她不知为何动摇了。
无论玉贵妃去到了哪里, 都是从这个世界解脱出去了,思及此处,沈琴央竟有丝羡慕。
夜里安静,她正呆愣在床上坐着出神,突然听见几声细微的猫叫从后院传来。左右也睡不着了,沈琴央披了件外衣下了床,推开后院的门。
现在天气已经转暖,小猫们也不需要暖房了,沈琴央也不拘着它们,随便它们逛。它们长大了不少,也开始认人,沈琴央一推门出来,小白就走过来用脸蹭她的腿,十分粘人。
三只小猫里小白是最亲人的,沈琴央无奈地将它抱起来,寻着声发现了小狸。它不知道在角落里扒拉什么。沈琴央走进一看,原来是自己先前养的一盆海棠花,现在都被这小家伙薅秃了。
沈琴央蹲下揪住小狸后颈的皮毛将它拎起来,佯装着怒意小声凶了它两句,小狸立刻夹着嗓子咪咪地撒娇。沈琴央才笑着放它下,又给它顺了顺毛。小狸也没因此怕了她,反而用前爪扒着沈琴央的膝盖站了起来,似乎也想要她抱。
沈琴央就这么蹲着和小白小狸玩了会儿,突然想起来没看见小花,四周看了看也不见它的影子。
“小花?”
“喵喵——”
沈琴央喊了两声,果然有回应,就是只是声音在高处。她顺着那两声猫叫看上去,墙上竟坐着个大活人。
某人又轻车熟路地大晚上翻上了她后院的围墙,还是那般悠哉悠哉地侧坐着垂下一条修长的腿,怀里抱着早就睡熟了的小花。
沈琴央刚要恼怒一番,但想到刚刚那两声猫叫是贺成烨学出来的,又实在想笑。只好绷着一张脸,佯装生气道:
“这次总不是又要翻墙救小花吧?它们现在可都长大了,比这墙再高的地方都跳下来过,你可再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了!”
贺成烨笑着看她,仰着头气鼓鼓的样子,其实他在墙上坐很久了,看着她从屋里出来,蹲在地上逗了半天猫。实在想不到以沈琴央的性格,竟然还会在四下无人的地方自己对着小猫说话。
外面有不少坊间闲话说皇后寡淡无趣,皇帝才多年对她置之不理。贺成烨却从御花园初遇便觉得她有趣的很,每次见到她都觉得很好玩,想再逗逗她。
“想见皇嫂一面,算合适的理由吗?”
宫墙总是庄重森严的,他却满不在乎地侧坐其上,夜空如深蓝色的幕布,他眸中星星点点的明亮,竟教身后的繁星黯然失色。那般恣意潇洒的人,现在却完完全全注视着她,总会让人生出些错觉。
沈琴央本想骂他没正形,却被这话弄得有些脸热。她当即垂下头,又换上了平日里那张充盈着冷意的面具。
“看来,今日你的手下有事来不了。”
这是在怪他先前派周尘盯着昭晨宫,贺成烨也不意外,抱着小花从墙上跳下来,走到她面前才道:
“嫂嫂喜欢周尘的话,我这就回去换他来。”
沈琴央白了他一眼,但心中的气又被他三两句话给搅散开来。
贺成烨弯着腰平视看她,见她怒意消下去些,笑道:
“嫂嫂不必生气,我们不是配合的很有默契吗?周尘截下的信本就是你故意写给玉贵妃手下的蛮族人看的,经过周尘的手一去一回,玉贵妃自然认为你我有奸情,才诱她出手。”
沈琴央从未提前找他谋划过此事,贺成烨却在看到信的内容后一瞬间明白过来。不得不说西北一行归来,两人之间莫名生出些不需言明的默契。
“还算聪明。”沈琴央冷着脸点评道。
“只是...”贺成烨沉吟了一下,似乎有些苦恼:
“西北种种,思之切切,寤寐思服,只求一见...”
他将信的内容原原本本念出来,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虽然知道是诱敌之计,但唯恐嫂嫂是真的寤寐思复,为了我转转反侧睡不着觉,所以特来相见了。”
贺成烨用那双漂亮勾人的眼睛一扫沈琴央身上的寝衣,调笑道:
“幸好来了,原来嫂嫂当真睡不着觉。”
“滚蛋。”
沈琴央自从当了皇后,为数不多的几句脏话全骂在贺成烨头上了,不为别的,这人实在是该骂。
“你别以为插科打诨就能绕过去,为什么派周尘监视我,给我一个可以信服的理由。”
贺成烨有些尴尬地摸了摸怀里的小花,“哈哈...到底还是瞒不过你。”
他指着一旁还在扒拉那盆秃头海棠花的小狸,不平道:“为什么它犯了错喵喵叫两声你就原谅了?我也叫了两声,你怎么就是不肯放过?”
沈琴央冷着一张脸死死地盯着他,看上去若是贺成烨拿不出个正经理由,她立马就能采用雷霆手段。
贺成烨这才正色道:“西北之行便知,即便你是皇后,若稍有失察被奸人钻了空子便是万劫不复。你回京后,我料定玉贵妃会有所行动,此人行事向来阴损,不知又会想出什么缺德招数。周尘武功在我之上,又做了许多年暗卫,我让他守着昭晨宫,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沈琴央才不信这么天花乱坠的理由,冷哼一声:
“西北不同于京中,我昭晨宫中亦有暗卫,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察觉周尘的存在又加以利用?你那暗卫委实不算什么高手,还不如玉贵妃那蛮族人,不过倒是谢谢你,若不是周尘的身手太过拙劣,我也不会通过周尘发现跟在他后面的蛮族人。”
她直视着贺成烨的双眼,眼睛是最易暴露人内心行径的窗户,只要他稍有伪装撒谎,沈琴央就能从中捕捉到蛛丝马迹。
洞察人心,向来是她最擅长之事。
“说,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贺成烨却完全不回避她咄咄逼人的目光,直迎上去,亦望进了她的眼底。
“我的确有私心,但方才那番话并不是托词,让周尘过来看着,只为我求一个心安罢了。”
沈琴央微微愣住,这话的意思不言而喻——她的安危牵动着贺成烨的心绪。
他就这么直接表达出来,眼中坦然又真诚,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仿佛真的就只是向她坦白目的,而不是表露心意。
“你...”
沈琴央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怎么接这话,她还从未被对方的话噎到哑口无言过,一时间有些慌乱。
沈琴央怀里抱着小白,贺成烨怀里抱着小花,两人不知是谁的心跳乱了,把小猫们吵醒了,又开始喵喵叫。
“太晚了,皇嫂休息吧。”
贺成烨将小花放在它们睡觉的软垫上,准备走了。
“皇嫂既然觉得不便,如今玉贵妃也已拔除,以后周尘不会来了。”
他跳上墙前最后说了这一句,看着沈琴央点了点头,才笑着翻了出去,离开了昭晨宫。
*
亲王府。
贺成烨蒙着夜色回到书房,一直等候着的周尘迎上前道:
“皇后娘娘果然察觉了吗?”
贺成烨扫了他一眼,“无妨,本就是要她察觉的,只是你身手太差,换纪林盯着就行了。”
周尘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是,属下先前也没想到昭晨宫严密的和铁桶似的。不过纪林就t是昭晨宫的人,已经在皇后身边呆了许多年,无论如何也不会发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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