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心碎鸡丁
“你胡说八道什么?把你的狗爪子拿开!这是我浔江派的二当家,不是你们那缩头王八盟主!”
应韬只看了眼就知道,这焦尸必定是从云霄山上抬下来的,浔江派的二当家为何会在山上他不知道, 但少盟主既然让他认下此人,必然有他的道理。
“我认不出谁也不会认不出我们盟主,你既然说这是你们浔江派的二当家, 那他为什么会死在你放的火里?还是说,林挚你就是故意借机杀了他?”
“放你娘的屁, 这火不是我放的!”
林挚急于辩解,心中却也有个解不开的疑虑,这让他的辩白都没了底气。
柳相叶到底为何要在这时自己亲自登上云霄山?
哪怕不愿意去怀疑柳相叶的林挚都无法解释这件事,他心中直觉此事和山火有脱不开的关系。
可应韬说他们盟主曾传信于他要亲登云霄,云霄山上除了一群超脱凡俗的和尚,就是一个身份暧昧的贺景廷。林挚也清楚潇山盟一直不希望贺景廷落在浔江派手上,那潇山盟盟主在此时登云霄山,也一定同贺景廷有关。
可惜一场山火,将所有事情的真相与原委烧得干干净净。
林挚头都要大了,他指着应韬,嗓音因为怒吼而嘶哑,“我的确不知道他为什么选择这时登上云霄山,但这火当真不是我放的。”
应韬冷笑道:“林挚啊林挚,最有可能放这把火的人就是你!当年潇山盟的人被你的一把火烧死了大半,故技重施就为了杀死我们的盟主,我潇山盟的人遍布浙北,我倒要看看你还要烧几座山,又有几座山供你烧!”
林挚下意识就要反驳,可他却突然哽住了,整个人呆愣在原地,任应韬再说什么污言秽语挑衅他都无动于衷。
他突然意识到一件很诡异的事。
当年放火烧山的计策,是柳相叶献上的,而现在应韬却说柳相叶就是潇山盟背后的盟主。
真相如同一道亮如白昼的闪电劈开了混沌的记忆,那年柳相叶拖着一条病腿登上山来,满身的血,口口声声诉说着潇山盟对他一家的迫害,势必要潇山盟一同陪葬的决心。
眼神里的恨意如何能有假?林挚当即就相信了他,乃至于他提出放火烧山的主意后,也被他那些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豪言壮语说动,亲手烧了苦心经营多年的山寨。
其实沿着这些年的种种往前回想,不是没有破绽。
为何当年潇山盟将山下围得水泄不通,连苍蝇都放不进一只,柳相叶却拖着一条病腿成功躲开潇山盟的重重包围上了山。
又为何明明已经势在必得,只要守住山底就能达到目的的潇山盟众人,会轻易中了柳相叶的圈套,自投罗网般主动上山,轻而易举就被全部烧死?
当真是柳相叶的计谋太厉害,还是潇山盟的人太傻吗?
因为柳相叶就是潇山盟背后的盟主啊。
一但套入了这个身份,柳相叶身上的谜团都迎刃而解。林挚缓缓地将头低下去,地上是那具已经烧得不成人形的焦尸,哪怕他想质问柳相叶什么,死人也给不了答案了。
林挚踉跄了一下,被贺成烨扶住,他哑声道:“军师,你也觉得柳相叶就是潇山盟的盟主吗?”
贺成烨知他多年一直将柳相叶当手足亲兄弟对待,如此丑恶的真相怕是承受不住。
“大当家,山火就要灭了,追究下去也没有意义了。”
众人缓缓抬起头,才发现浓烟滚滚的云霄山现已归于了平静,周遭还弥散着灰白色的雾气,但山火已经不复从前的来势汹汹。经过浓烟的洗礼层层重云压下来,看上去,浙北马上就要经历一场大雨。
事已至此,林挚摆了摆手,他突然觉得十分疲惫,早已没了什么起义的心气。
“散了,回去吧。”
应韬心里清楚此事算潇山盟理亏,林挚不打算追究最好。朝他带来的潇山盟众人招了招手,也打算撤了。
随后却被复又折返回来的林挚叫住,应韬心下一惊,还以为林挚又要反悔,没想到他就问了一句:
“你们盟主,可患有腿疾?”
应韬一时被这问题问得有点蒙,不知道林挚是何意,“你...你什么意思?我们盟主有没有腿疾与你何干?”
“那就是没有了?”
应韬结巴道:“废...废话!有腿疾怎么上的云霄山,又怎么会落入你的圈套?!”
林挚面色沉了下来,吓了应韬一跳,以为自己说错什么了,林挚却转头径直离去没再理会他。
这场还没开始的起义,便随着柳相叶的死无疾而终。
回到浔江派山庄之中的林挚像是丢了七魂六魄,跌坐在正堂的太师椅上,望着对面空荡荡位置——那里曾是柳相叶曾经经常坐的位置。
他们有多少个日夜在此畅聊天南地北,柳相叶为浔江派的未来殚精竭虑谋划的样子还历历在目,虽然始终带着一张人鬼莫辨的面具,但林挚一直觉得他是个好人。
林挚闭了闭眼,仰倒在椅子上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昔日遇事从不会垂头丧气的林大当家,这一辈子打过最惨淡的败仗,大概就是今日了。
被最信任之人背刺,何尝不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败仗。
贺成烨进到屋中,看到的就是林挚这幅颓唐的样子,他摇了摇头,上前道:
“潇山盟的人走了。”
林挚还是闭着眼,似是随口问道:“柳相叶的尸体呢?他们收走了吗?”
贺成烨沉默不语,林挚自嘲似的笑笑:
“收个屁,应韬根本没当那是他们盟主。”
“柳相叶”的尸体腿是有问题的,可潇山盟盟主没有。
林挚说着睁开眼,看了看贺成烨的身后,贺成烨也当即心领神会道:
“贺景廷我派人看着,不会再出什么事了。”
林挚却幽幽地盯着他,良久,叹了口气。
“贺景廷,就是柳相叶吧。”
这事个肯定句,林挚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并不是在询问贺成烨。
这倒是令贺成烨颇为意外,他以为林挚向来不会多思,想问题也是直来直去。如今沉浸在混乱的情绪中,还能看破也是难得。
林挚自顾自道:“你们都当我是个驴脑袋的,告诉我是啥就是啥,实际上我只是不愿意去想乱七八糟的事,我更愿意相信你们这个人。”
林挚既然想明白了,当年贺景廷自导自演了一出被潇山盟逼上梁山绝地反击的戏码,谋得了浔江派二当家的身份骗着林挚去起义造反,此间种种跨越数年,无论如何林挚也该一雪前耻,找贺景廷算账的。
贺成烨问道:“那你现在打算如何处置贺景廷?”
“哈哈哈...”林挚想笑两声,效果却实在牵强。
“我要是打算和他算账,何必现在还坐在这里长吁短叹?不如方才在演武场上直接砍了他痛快。”
他起身略过了贺成烨,对着浔江派偌大的空旷宅院,不知是说给贺成烨还是说给谁听,又或者只是说给自己。
“潇山盟在浙北发家,靠的是他们老盟主那些拿不上台面的手段,如此劣迹斑斑的出身,怕是会成为他未来的污点。强盗流氓并不能为一个堂堂正正的皇子所用,于是他看上了浔江派,打算亲自培养一支深得民心的帮派。”
林挚的神情像是回到了很久前,他与柳相叶一同商议调粮赈灾时。
“虽然我不知道他要借着起义造一个怎样的势,但我猜,这么多年他的辛苦谋划,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体体面面地去到京城,进到皇宫。他是个有志向的人,从第一次见我就看出来了,他志不在此。”
说到此处,林挚竟还有一丝动容。
这些日子t贺成烨短暂地同林挚朝夕相处,虽说不上睚眦必报,但林挚也算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如今却对欺骗他的仇人起了恻隐之心。
“明明是皇子身,却小小年纪就得给自己挣命。潇山盟,浔江派,说到底我们都是群江湖草莽,哪个是好闯好混的?他却一路做到了盟主和当家。现在回过头来一看,他才几岁啊?我这个岁数的时候还只会斗鸡抓蛐蛐,上树掏鸟蛋呢!”
贺成烨无奈笑了笑,“就是因为年纪小便有这般阴狠的心智,才可怖可恨。”
“是啊...”林挚长舒一口气,“我也恨啊,被个毛头小子这么摆弄。”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贺成烨又将问题抛回给了他,到底还是需要林挚做这个决定的。
林挚却将目光看向了贺成烨。
“我打算把他交给你。”
见贺成烨皱眉,林挚笑了笑:
“干什么这副表情?你走这趟浙北,不就是奔着他来的吗?”
第68章 回家
远在浔江派山庄之外的小道上, 停了一辆马车。
这里是出山庄的必经之路,应韬带着潇山盟的人从这条山路上灰头土脸地下来,就看到了那辆孤零零的马车。
没有车夫, 没有随侍, 只有两匹优哉游哉的马,在有一搭没一搭地嚼着路旁的草叶。
应韬心里揣着事, 现在看到什么东西都觉得十分可疑, 他抽了刀带人上前, 先小心翼翼地围着马车转了一圈, 确认并没有什么异常后, 才用长刀挑开了马车的帷幔。
帷幔被挑开, 一丝清茶的香气飘出, 唯有一女子坐于其中, 手中端着杯香气馥郁的香片茶, 茶水已经快要见底,似乎等待了许久。
沈琴央闻声, 笑着偏头看向应韬:
“许久不见, 应盟主。”
应韬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沈琴央,自溶江之上一别至今已有数月,他还以为这皇后早就在浙北混不下去,不知沦落到什么境地了。
但现在云霄的山火刚灭,浔江派山庄里又发生了如此多的变故, 她却还能早有准备拦在这里气定神闲地喝上一盏茶,想必是过得还不错。
甚至,她还可能与如今这局面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既然人家特意等在这里有请了, 应韬也大大方方地上了马车。
不过潇山盟的人看似都站得远远的,实际上已经将马车附近方圆几里都围了起来。
这些, 沈琴央自然透过车窗都看在眼里。
“应盟主这般防我,是不是有点太看得起我这个弱女子了?”
“弱女子?皇后娘娘当真是说笑了,放眼整个浙北,这几个响当当的人物都被您耍的团团转,您要是再说自己是弱女子,我们这群人混到今天也算是白活了。”
沈琴央平淡道:“过奖。”
虽然她嘴上谦虚,但这泰然自若的神情是一点都没打算否认,应韬愈发确定这一切都是沈琴央的手笔了。
榕江上沈琴央破釜沉舟的果决已经让他意识到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但现在应韬只觉得她深不可测。
可如今的应韬,早就不是当时在驿站初见时有恃无恐的应盟主了,那时的他深信自己效忠的少盟主,对沈琴央这个皇后亦是嗤之以鼻。
但经历了这么多,少盟主摇身一变成了皇帝留在浙北的那个私生子,日后还有可能回到宫中参与争储。
想到这里,应韬就隐隐地后怕。
正在六神无主之际,那个带着目的来到浙北的皇后又出现在他面前,很难让人相信她与此事无关。
应韬心知肚明她从一开始要的就是贺景廷,他没想到的是,贺景廷就是他侍奉的少盟主。
“事到如今,皇后娘娘还有闲情逸致来同我这个丧家之犬喝茶,想必不是为了叙旧吧?”
上一篇:星际首富大小姐的破烂收藏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