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心碎鸡丁
“如今你既已封了瑞王,往后就是本宫名正言顺的儿子。过往浙北的一切,本宫既往不咎,你心怀怨怼也好,愤懑不甘也罢,始终要记住的只有一点,想要坐上那个位置,你唯有靠着本宫。”
她将手中的茶盏搁在一旁,瓷碗碰到木桌发出清脆的声响。
“没有本宫,你什么也不是。”
贺景廷面上看不出神情,俯身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儿臣明白。”
眼前的少年心悦诚服般拜倒在她脚下,虽然才刚刚入宫,但在繁复的宫中礼仪下他未曾有半分失礼,恭谨得令人挑不出一丝错处。
沈琴央满意地点点头,“嗯,你下去吧。”
贺景廷这才敢起身,倒退三步才转身离开。
他心里清楚这是沈琴央在给他立规矩,在浙北时他以浔江派二当家的身份没少给她下绊子,又在她这个当朝皇后面前颐指气使地说了许多大言不惭的话。
如今再见面就是母后与皇子的身份,自然要重新强调两人日后相处各自的位置。
入了宫后,凭借着她皇后的力量才能如此顺利地举行了册封仪式。小到吃穿用度,他身上这身礼服的一针一线,大到所有人对他恭敬的态度,这个瑞王的头衔,皆是皇后所赐。
他就是在沈琴央面前卑微到泥地里,也是不为过的。
贺景廷在浙北手里掌握着两大帮派,早就习惯了他为人上,呼风唤雨的日子。自已一手建立的大厦一夜倾颓,虽的确按照他的计划顺利入宫封王,但实际上现在的他,两手空空。
贺景廷回头看了昭晨宫的匾额,自嘲似的笑了笑,沈琴央说他即便心怀怨怼,愤懑不甘也无所谓,但实际上跪在她面前时,自己什么都没有想。
他的恨,早在跟着母亲颠沛流离,四处躲避来自他生父的追杀时生根。在母亲为了寻得一个庇护之所,只能委身于那个老奸巨猾的潇山盟盟主时爆发,又在他于浙北排兵布阵的这些年中逐渐平复,恨意都成为了习惯。
那个坐在龙椅上的人,才是他此生最恨的人,他已经没有心力再去恨另一个谁了。
况且,皇后确实是他眼下唯一的依仗。
正要抬步离去,却冷不丁撞上了人,贺景廷抬头一看,眼前的女子也同他一般愣了一下,旋即笑了笑先开口道:
“你是新册封的瑞王殿下吧?这个时辰,应该是来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怎么没用膳便要走吗?”
贺景廷将她略微一打量;穿着打扮像是宫妃,但并不算十分华贵,容色虽不算艳丽,但胜在清雅,气质亦是不凡。
他想了想,后宫近日还算得宠的就是新进的迎嫔,听说她又是皇后曾经的侍女。既然这个时间来昭晨宫,想必应该就t是那位了。
贺景廷点点头道:“迎嫔娘娘安好,母后并未留我用膳,就先走了。”
见她没再说什么,最后笑了笑便先行入了昭晨宫,贺景廷站在门外望着她的背影进到屋里,才回过头来问一直等着他的王公公:
“迎嫔,从前在母后宫里是做什么的?”
*
贺景廷刚走,白芷便有些担心地凑上来。
“娘娘就不怕他以后真当了皇帝,到时候再蓄意报复吗?”
沈琴央看着手边贺景廷方才奉上的那盏茶,现下已经凉了,漫不经心道:
“自然也不会任由他做大到有能力报复我的境地,放心吧,我做皇后他父子俩都奈何不了我,做了太后反而能报复我了,没这道理。”
白芷立马又笑呵呵起来,“也是,我们娘娘厉害着呢。”
竹苓在一旁笑着摇了摇头,这功夫里,连翘也过来了。
白芷与竹苓见是她来了,十分自觉地让开准备退下,这些日子连翘时常会来找自家娘娘,从来不让她们在旁侍奉。竹苓倒是习以为常,白芷却撇了撇嘴,才不情不愿地被竹苓一道扯了下去。
“姐姐,我来的时候碰着贺景廷了。”
连翘坐下来,看到沈琴央手边的那盏冷茶,伸手便要端,被沈琴央拦下:
“哎,那是我喝过的,而且都凉了,我叫人给你沏盏新的。”
连翘摆摆手,“不用,我就想喝凉的,冰的才好呢。”
看着她一口气喝完,沈琴央叹口气道:
“虽然知道你贪凉,但到底咱们还是古人的身子,在这儿有个头疼脑热都是能随时要命的病,你还是得注意保养。”
连翘看了看见底的茶叶,垂头丧气道:
“之前看的穿越文,女主穿越到古代,又是做果冻又是做香皂的,什么现代产物都能一比一复刻,结果真穿过来,连个汽水都做不出来。”
沈琴央笑起来,前几日连翘非说穿进来前刚在网上学了穿书必备技能,其中有条就是拿松针叶加糖密封三天便能做出气泡水,还和雪碧一个味。
于是拜托沈琴央大张旗鼓地搞了一堆松针叶子,火急火燎地等了三天,结果尝了尝,根本和雪碧不搭边,别说气泡了,一股子草腥味。
“对了,我来是想告诉你,贺成衍最近又有新动作了。”
沈琴央正色起来,她让连翘继续以宠妃的身份待在贺成衍身边探听消息,贺成衍也自认为连翘博得了她的原谅,每日往返昭晨宫为他监视沈琴央的一举一动。
既然如此,沈琴央将计就计,时不时刻意漏给他一些半真半假的消息,引导着他行差踏错。
但为了连翘不被怀疑,偶尔也会告诉他一些无关紧要的真消息,就这么哄骗着贺成衍渐渐信任了连翘。
连翘继续道:“他最近准备往各州县的衙门下达海捕公文,要抓一个朝廷钦犯,我虽没摸清原因,但看到了那逮捕令上的肖像。”
沈琴央有种不算太好的预感,连翘既然提到了肖像,那必然是她见过的人。
“我看那画像画的,好像是舒王。”
第78章 夜访
夜里, 沈琴央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贺景廷顺利回京册封,贺成衍必然不会放过领了任务却办得一塌糊涂的舒王, 当时沈琴央有意要带着贺成烨回京也是打算彻底将舒王收归自己麾下, 起码过了明面,大家都知道舒王是皇后的人, 自然就没人敢轻易动他了。
可他却像是并不愿意接受自己的这番“好意”, 中途下了车, 跟着那个什么前朝的骠骑将军走了, 沈琴央百思不得其解。
她料想到贺成衍会对贺成烨发难, 却没想到是到处张贴海捕公文把他当朝廷钦犯捉拿, 虽然上面没有说明贺成烨的身份, 毕竟贺成衍还得顾虑着自己将手足亲兄赶尽杀绝这种恶名的影响, 但久而久之, 重赏之下贺成烨被抓到只是时间问题。
他到底在做什么?
沈琴央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内心会如此焦躁不安,连翘的叮嘱更是火上浇油一般时时刻刻都会浮上心头。
贺成烨有问题, 有大问题, 她一路同贺成烨经历了这么多怎么可能不知道?但她还是选择赌了一把,赌这浮光掠影一般的世界里能有真实的东西存在。
连翘是,那贺成烨呢?他是真实的吗?
后院的门被敲响了。
沈琴央抱着被子惊坐起来,心跳如鼓。
这个时间,又从后院进来, 她心中已经猜到了是那个人,但她不敢确认。
“...谁?”
她等了半响,却只听到了小猫的叫声, 咪咪咪咪细如蚊蝇,一听就知道是在撒娇而不是因为惊惧。
沈琴央难得地有些急不可耐, 她赤着脚下床走过去,夜里的地板又冷又冰,但她浑不在意。后院的门上虚虚实实地映出一个高高瘦瘦的人形来,仅与她一门之隔,沈琴央却犹豫了。
她深吸一口气,拉开了门。
门外,贺成烨怀里抱着的小猫正调皮捣蛋地用爪子勾着他的领子,令他显得有些狼狈,但脸上还带着一如既往的笑意,一双眼温和而专注地望着她。
“难道还有别人会在夜里敲你后院的门吗?嫂嫂。”
沈琴央咬了咬嘴唇,说不上来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嘴上却已经惯性似的回怼过去:
“嗯,很多,但不包括朝廷钦犯。”
贺成烨将小猫放下来,闻言低头笑了笑,在夜里好听得醉人。
“嫂嫂怎么也像小猫似的?”
“什么?”
还没反应过来,沈琴央就被贺成烨打横抱了起来,朝着屋里走去,她这才想起来自己没穿鞋袜,脚都冻红了。
“你...放肆!”
她又惊又恼,这可不是在浙北,是在宫里,他一个王爷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进到昭晨宫轻薄皇后,即便是不把皇帝放在眼里也没得他这般放肆。
“你是最知道我的,我没规矩惯了,嫂嫂多担待。”
贺成烨也不怕沈琴央真恼了他,稳稳当当地抱着将她放在了床上,动作轻柔得像是对待什么名贵而易碎的瓷器。他笑着看眼前人怒目圆睁,不仅没有因此退后,反而扯过锦被来盖在她的腿上,带过一阵茶竹香的风。
他不解释缘由一走了之,现在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地出现在她的寝宫,看样子,也不打算同她解释什么。
这个人,实在可恶...
“贺成烨,你到底什么意思!”
“虚,有人来了。”
贺成烨拿手抵在她唇上,门外果然传来白芷的声音,“娘娘,出什么事了?”
沈琴央刚要应声,白芷似乎着急了,急不可耐道:“娘娘?奴婢进来了!”
说着门便被推开了,情急之下,也管不了什么于理不合,沈琴央扯着贺成烨的衣领将他往床上一带,另一只手迅速拉上了拔步床的帘子。
白芷进来时,看到就只是一角没来得及归位,飘摇的床幔。
屋里没有燃烛火,静悄悄地,白芷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小声问道:“奴婢在外面守夜,听到您的喊声,出什么事了?娘娘?”
半响,沈琴央不自然地咳了咳,“没什么事,你下去吧。”
白芷疑惑地试探道:“娘娘许是叫梦魇着了?”
沈琴央只好闷闷道:“嗯,做噩梦了。”
偏偏侧躺在自己身边的人低笑一声,气息掠过她的额角,轻轻地带起一阵痒意。沈琴央浑身紧绷起来,手上狠狠地捏了贺成烨的胳膊一把,却也还是不解恨。
“那娘娘若是有什么事,白芷就在门外守着,不用害怕。”
沈琴央有些无奈,说得她好像自己睡觉还会害怕的孩子似的,但眼下这个情况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应下。
白芷退下去重新将门掩上,沈琴央长舒一口气,虽然她信任白芷,但一个王爷夜闯皇后寝宫,还躺在一张床上,兹事体大,实在不算什么光彩的事。
拉上床幔隔绝了月光,拔步床之中黑漆漆一片,方才情急之下她相当于直接扯着贺成烨将他推倒在床上,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防,现下才后知后觉出两人贴得有多近。
虽然始终保持着礼节性的姿势,但他护在自己腰间的手虚虚实实地拦着身侧,吐息就在她的额头上方,实在是...实在是不该。
沈琴央不安分地扭动了一下身子,察觉到她想要挣脱,贺成烨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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