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心碎鸡丁
“谁都不许跟过来!不然我立刻杀了她!”
贺景廷的人将他团团围住,丝毫不肯退让半分,在场的人里反倒竟是沈琴央最为平静,轻声道:
“放他走。”
贺景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也疯了吗!?他现在就是头发疯的畜生,我怎么能让他把你从我面前带走!?”
罗萨又将刀剑往沈琴央的脖子里推了一截,沈琴央忍不住皱了皱眉。
“正如当日你们在朝堂之上威胁我的...你没得选。”罗萨咬牙切齿道。
贺景廷没有办法,只得让人撤开,看着沈琴央被他勒着退到了城边,闪身上了城墙。
沈琴央被罗萨带到了城门顶上,也看清了城外乌压压的大片军队。
擎栾族的兵力,沈琴央是知道的,赫函虽然派了人给崇多命他前往浙北截杀魏林的军队,但绝不至于分给他一万人的兵马。
话又说回来,若是赫函手底下真有这么多人,何必还要在最后关头,只差一步就可以夺取京城之际,反而停滞不前自己降了?
若是诈降那更没必要,这样的规模人数,顷刻之间便可以攻破城门控制住所有禁军,压根不需要装模作样。
只有一种可能,这一万人里,不一定全是赫函的人。
“都已经到了这种时候,皇后娘娘还满腹算计,以为自己能凭借你那点聪明才智逃出生天吗?”
罗萨在她耳边嘲讽道。
说完他朝着城下乌压压的擎栾族人大喊道:“擎栾族一辈子都在草原之上驰骋,即便遵循老擎栾王的意愿,与中原人这些年井水不犯河水,可老擎栾王从未叫我们对着中原人忍着屈辱下跪求和!!”
城外的崇多听到了哥哥的声音,从悲痛之中抬起头来,才发现他怀中扣着一个女人。
“哥!你要做什么!?”
罗萨没有理会他,而是面对着擎栾的大军继续怒吼道:
“现在,中原人的皇后就在我手上!我来告诉你们这些天来她对我们做了什么!我们所有人都被她骗了,她让我们和城外的擎栾族自相残杀,告诉我们前来支援的大军是中原人的地方军,令我...令我...”
罗萨在说到此处时忍不住哽咽,城门处的崇多趁此机会赶紧阻止他道:
“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样,哥你快下来!还有回旋的余地...”
“没有了!”罗萨嘶吼道:“父亲已经死了!被我...被我...用他教我的弓箭...”
最后这句话,他已经没有力气喊出,也不敢喊出了。
崇多并没有听到他的后半句,还在竭尽全力喊着劝他道:“哥,父亲死前还在叫我拦住你,你难道连他最后的话也不听了吗!?”
沈琴央闻言一惊,不顾脖子上还抵着的刀,问道:“你说赫函死了?”
可惜现在在罗萨眼里,沈琴央就是杀了他父亲的仇人,只要从她嘴里出现赫函两个字眼,便会刺激到他最敏感的神经。
刀尖又狠辣地没入沈琴央脖颈三分,鲜血已经染红了她领口的大片衣衫,沈琴央却恍若不知。
“皇后,你逼我与城外的擎栾自相残杀,现在如今所愿,我亲手杀了我的父亲,你满意了吧?你...竟做局让儿子弑父,你这个毒妇...你不得好死!”
沈琴央张了张嘴,没能说出什么。
罗萨继续朝着城下大军喊道:
“我的父亲,你们的族长,他一辈子被皇后操控,落得t这个下场,就是因为他与祖父一样,永远下了不了决心进攻中原,将京城踏平!可你们睁开眼看看,现在京城只有这一个皇后和一队禁军守着,我们有如此多的将士与战马,到底为什么畏缩不前,不敢与其一战!!难道我们擎栾,生来就如此懦弱吗?”
罗萨的这一番话说得热血沸腾,可惜城外的大军并没有如他预想一般一呼百应,迎接他的,是一片静默。
他喊出去的话如同被黑暗的夜色吞噬殆尽,没有得到半点回应。
这太诡异了,城外是他最熟悉的擎栾族人,是与他在西北并肩作战了多少年的弟兄,他们一个个都是铁骨铮铮的好汉,胸腔里与他一样都揣着宏图大志,怎么可能面对他这般恳切的话语无动于衷!?
可惜事实如此,罗萨不死心道:
“我以下一任擎栾族族长的身份命令你们,发动攻城!!”
回应他的,还是沉默。
城下立着的排排黑影如同一尊尊石像、眼盲耳聋的木头人,无论他怎么鼓动,哪怕喊破嗓子也不会有什么动作。
罗萨突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之感,就连他自己都开始怀疑,难道擎栾当真注定要在中原人面前俯首称臣吗?
可他不甘心啊。
罗萨下意识握紧了手里的刀,刀尖在沈琴央的脖颈中剜了半圈,反而引得她笑起来。
“你就没有想过,下面站着,压根不是你们擎栾的人吗?”
罗萨惊道:“你...什么意思?”
他睁大了眼睛看向城墙下,不敢置信,也不愿相信。可崇多就在这里,怎么可能不是擎栾的人?!
罗萨惊慌地喊道:“你们,你们都是谁!!?”
这个没头没尾的问题抛进黑暗中,自然没有人回答他。是谁也已经不再重要,因为总归不会是他那些擎栾的兄弟了。
沈琴央平静道:“罗萨,现在回头,擎栾与朝廷之间还有余地。”
罗萨喃喃道:“擎栾与朝廷之间也许有,但我与你之间已经没有余地了。”
他突然大笑起来:“不管你们是什么人,总归…是皇后的人吧!她现在就在我手上,我要你们...”
城下一直如同假人一样的队伍突然向前动了起来。罗萨算对了,他喊不动的人,皇后可以。
“我要你们,看着皇后去死。”
说完,他与沈琴央一起坠下了城楼。
... ...
遭受暴风雪凌虐多日的京城,终于迎来了第一个晴天。
这些日子里,无论是宫中还是民间,无论王公贵族还是平民百姓,上上下下议论的都是关于擎栾族的消息。
擎栾族的族长赫函已死,而原本要接替他成为族长的长子罗萨,却因为意图带领小部分擎栾人谋反,走投无路跳下城门死了。
接任赫函成为擎栾下一任族长的本该是赫函的次子佳成,虽说他的能力不如长子罗萨,但总归在年龄上是合适的。老擎栾王走的早,赫函继承族长时也不过是佳成的年纪。这几个儿子都极有能耐,只要多加历练,总能有一番作为。
可不知为何,最终的继承人是赫函最小的儿子崇多。
擎栾族退军,回到了他们的西北属地,可崇多虽为继承人,但并没有跟随族人回到西北。而是在朝中领了个闲职,留在了京城。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任职只是为了面上的名声好看。看似升官发财,实际上不过是个人质罢了。
京城的这场大乱,总要有个人出来买账。
反倒是最早发动起义造反的浔江派大当家林挚,成了真正升官发财的那个。禁军统领一职空缺,先前的统领失踪,而他的副将也在守城之战中不幸战死。这个结果下竟叫林挚捡了便宜,成了京城之中统管禁军的大将军。
对此决定,百官之中的说法众说纷纭。
古往今来还没有让土匪头子当禁军统领的,况且浔江派可是曾经发动过叛乱的反贼,怎么能立贼人为将军,保卫他原本想攻打的京城?
但无奈经历了这一遭,原本就薄弱的军队力量现在更是百废待兴。失了西北军,总要有其他的地方军来驻守边境,还要防备着擎栾一族再起异心。于是南边的大部分兵力被调往西北,如此,浔江派归附朝廷就显得格外重要了。
起码,收服了林挚,南边就安稳了一大半。
如此一来众臣就不敢再说什么,毕竟,比这异议更大的决策还有的是。
瑞王代为理政,统管全境兵权和一应朝中事宜,如此看来瑞王大概就是未来要做主的天子了,但文武百官总是觉得不对劲。
朝堂之上脸色铁青着下旨的小皇子,可万万不像是得了权位春风得意的样子。
甚至有一次,他于阶上刚刚开口下令,身后就传来一段不大不小的咳嗽声,紧接着,瑞王便黑着脸改了口径。
简直就像是...被什么人操控着成了傀儡。
朝臣之间众说纷纭,纷纷猜测珠帘之后的人到底什么来路。有人猜是皇后,可那身影明显是个男子身形。又有人猜测是许久未曾露面的皇帝,可若是皇帝为何要隐于珠帘之后?
站在前排的朝臣分明看到龙椅之后的珠帘下有一道人影,每每上朝都有人看见,但散朝时再大着胆子往后看,又消失不见了。
时间久了,连瑞王被鬼神操控这种传闻都生了出来,在民间广为流传。而瑞王本人的性格也的确愈发古怪,阴晴不定,更验证了这一传闻的说法。
很多时候,瑞王刚刚在朝上罚了的朝臣,散朝过后竟又大肆奖赏。流放出去的官员,走到半路又被召回来加官进爵。
于是又有人猜测,瑞王已经被鬼附身,身体里住了两个人,在争夺这副身体的使用权...
但无论如何众说纷纭,眼下这个节骨眼上,朝臣们除了瑞王也没有什么更好的选择了。
皇帝因病迟迟不出面,可又没有因病去世,总不能皇帝在世皇子就登基上位。
贺成衍留下的皇子里,又只有一个贺景廷能打扫现在朝中的一堆烂摊子。剩下几个不是躲到行宫里终日饮酒作乐,就是流连烟花柳巷,好像庆祝自己这皇帝爹终于倒了没人管教一样。
而贺景廷这个好“弟弟”当得也是十分贴心,时不时地就会为几位皇兄送去些娇妻美妾,哄的几位哥哥乐不思蜀,彻底远离了朝政一应事宜。
局面百废待兴,朝堂之上没有了皇帝党皇后党之分,众臣从多年来的党派之争中脱离出来,才发现经年累月的积弊已经如此之多。
首当其冲的就是军队,军饷层层克扣,粮草跟不上兵马调度,问题何止是西北的空子填不上,南边的城防补不齐。
可好在,骠骑将军魏林回来了。
皇帝最早派出去的五千人,完璧归赵。
所有人都记得他们离京的初衷是围剿浔江派,结果竟然无功而返。不过反正浔江派现在已经正名,林挚成了禁军统领,自然也没人敢再出来治罪于魏林,为何这场剿匪剿到最后把土匪头子捧上了高位。
更何况瑞王砍了多少贪腐不作为的武将,都等着魏林来填补空缺。魏大将军每日忙得脚不离地,都快冒火星子了。
一切看似都在按部就班地归复原位,朝着欣欣向荣的方向发展着。但平静之下,总觉得令人惴惴不安。
寒冬里最难挨的暴风雪虽然已经过去,但冬日终究是漫长的。
今年的末尾,某一日的夜里,宫中的丧钟被敲响,钟鸣在夜色中悠长绵延,带着凄凉的冷意,告知全京城——
皇帝驾崩了。
国丧期间,举国同哀,宫中上下一片白茫,停灵的宫殿长明灯亮了七天七夜。
而后,连同着皇帝的遗体,被一场大火付之一炬。
第101章 祭拜
春寒料峭, 沈琴央拖着一只残败的病腿,一身素白出了昭晨宫。
她身边没有跟着人,也没有坐轿撵, 就这么一点点支着腿挪步, 未施脂粉的脸颊因为行路艰难而染上了一抹不自然的红。而那一头乌黑茂密的发,仅仅插了支素银簪子, 就连路过的宫女丫鬟看上去都要比她华贵些许。
可依旧没人敢因此怠慢了沈琴央。
皇帝驾崩, 她还是尊贵无比的皇后。
“皇后娘娘万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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