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娘宫
勇者从灰烬里捡起一块森白的骨节,他低下头问:“剑真的斩不断魔法吗?”
艾莉丝本可以说“这是当然”,但她看着灰烬,看着骨节,犹疑了。
“万一呢?也许这个世界上就有一把专斩魔法的剑,或是有某个斩得断魔法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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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艾莉丝回维勒住处的路上,艾莉丝终于问起了小威廉的事。
勇者神色仓皇,僵直了身体:“你知道了,是吗,艾莉丝?”
艾莉丝说:“如果你说的是,人是你杀的这件事,我想我已经猜到了。”
勇者的脸上流露出悲伤,眼睛里似乎还闪烁着泪光。
艾莉丝无措地举起手来,遮住他的眼睛:“你该不会是要哭了吧,勇者大人,请等一下……”
请至少不要在这里哭呀,好像我欺负了你一样!
勇者顺势握住了艾莉丝的手,他的目光那样真挚,像有某种魔力:“艾莉丝,我不是故意的,我看到他那样对你,于是就……我并不想杀了他的。”
“好、好的,我明白了。”艾莉丝慌张地说,“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勇者大人你那么厉害,难免会控制不住力道误杀了人。”
等等……误杀?对着脖子利落的一刀有可能是误杀吗?艾莉丝在心中咒骂自己。
更何况,就算解决了这个问题,另一个问题也无法解决,那就是勇者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呢?这片名为莱特村的祥和却荒芜的村落,距离王城可是相当的遥远。
她这一次还没有问出口,便听到勇者问她,今晚能否去他父亲家住。
“诶?为什么?赫尔墨斯老师找我有事吗?”
“或许是想和你讨论关于魔塔的事。”
那九座被封印的魔塔,从地精到骷髅剑士,都说封印解除的时间即将到来,确实是一件值得关心的事。
“好的,但我要先和维勒先生打个招呼。”
到了维勒家门口,艾莉丝让勇者在门口等候,她进去收拾东西,史莱姆一见到她就对她喷了一身火。
“抱歉抱歉啦,最近冷落了你。”艾莉丝将史莱姆顶在头上,把铲子、铲子挖出的瓶子们一股脑地塞到包里面,这个包是维勒送给她的,之前独臂的她由于包的肩带老是会掉下来,所以并没有买包。
维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是要和他离开了吗?”
艾莉丝回过头说:“是的,赫尔墨斯老师有事找我。我也的确有困惑要请教老师。”
维勒拿手指抠了抠脸颊,欲言又止。
“怎么啦,你想说什么?”
“是啊,你想说什么,维勒先生?”勇者不知何时从门外走了进来,他逆着光微笑着站在门口,周围被勾勒出一圈好看的光晕。
维勒看着他,摇了摇头:“没有什么,你们路上小心。”
艾莉丝把最后一点东西装进包里的时候,瞥见了维勒颤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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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尔墨斯很高兴艾莉丝的到来,他热情地欢迎她进来,并和史莱姆用魔物语打了招呼,他说他要用饼干和红茶招待他们。
“赫尔墨斯老师……好像不知道我要来似得。”艾莉丝自语道。
赫尔墨斯回来后,她与他谈起魔塔,老人的反应更加证实了她的猜测,他很讶异为什么她会突然询问起这个,她便将地精和骷髅剑士的话复述给了他。
赫尔墨斯说:“如果他们都这么说的话,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永冬之领开始融化了。”
赫尔墨斯找来一张地图,平摊在房间的黑板上,用东西粘好。
他指着地图上那一整块像个斜着的长条面包说:“这整个大块都是弗洛尼斯大陆,而在这,”老人举起一个拳头压在“面包”的中央偏东的位置,“这是我们的国家安坦纳王国,而在这块拳头的这里,”他拿一根粉笔的截面处轻点在拳头的南边,“我们的王城就只有这样大。”
“现在,我们的王城迁到了南城堡,而在原来被遗弃的北城堡那,”赫尔墨斯在地图上安坦纳王国的北面点出北城堡的位置,接着他描出北城堡西边与邻国的交界线,“从北城堡往西直走到边境这里,还有一块半截粉笔大的地方,那里就是魔塔的位置,它也刚好是整片弗罗尼斯大陆的正中央。很多人都曾猜测,这片大陆的魔法是因为中央的魔塔被封印而被冻结,但一直以来,却没有人能有办法接近魔塔。因为魔塔的周围都被永冬之领包围住了。”
“永冬之领?意思就是寒冰之地咯?用火融化了不就好了?”
“孩子,正如你的史莱姆使用的是西格德的不灭之火,永冬之领也并不是寻常的冰,当然了,它可以被融化,但仅仅融化是不够的。寒冰围成了一整个圈,一块融化了,其他的地方又会匀出一部分填补它。你以为久而久之,它会被消耗光吗?不,只要一下雨,雨水落地成冰,它又会恢复到之前的样子。如果说,现在永冬之领融化了,我只能想到一个可能,那就是有人使用出了足以吞没一整个国家的火焰魔法。”
“魔法,那岂不是只可能是她……”
赫尔墨斯看了眼身旁的勇者,体贴地说道:“我对缇因雪不熟悉,但我相信如果真是她做得,她会告诉奈登的。”
勇者说:“父亲的意思是,让我去问她吗?”
赫尔墨斯摇摇头:“圣女大人毕竟是圣女大人,她如果不告诉你,也一定是有她自己的想法,我们还是静静等待吧。”
“说起来,如果永冬之领已经融化了,岂不是我们人人都可以靠近魔塔,去尝试解除魔塔的封印?”艾莉丝问道。
“当然可以,只是谁又知道,魔塔的封印解除后,出现的是魔法,而不是其他的东西呢?呵呵,孩子,你要明白,在许多故事中,封印的解除也意味着灾难的来临。”赫尔墨斯端起一杯红茶,“吃点东西吧,茶都要冷了。”
艾莉丝丢给史莱姆一块饼干,自己也拿起一块啃,然而她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魔塔的事。
“我觉得,魔塔内一定会很有趣。”
“这是当然,传闻中,九座魔塔是有九个不同的家族守护的,除了中央的原初之塔是由卡尔斯家族直接守护,还有另外八个家族。连我这个老头子,也会好奇里面究竟有什么,是魔物?是考验?还是童话故事里那种,天选之人一进去就会得到礼物相赠的神奇地方呢?啊,真希望我有生之年可以看到塔的封印全被解除。”
“到那时候,我们都能使用魔法啦。”艾莉丝兴奋地说。
“是啊,是啊。”老人也高兴地附和,可是转眼他又失落地低下头,“可惜我的愿望不止于此,比起卡尔斯的魔法,我更想创造出属于我的魔法……”
气氛因为老人的沉默而凝结成悲伤的雾,老人自己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他苍老的脸上扬起笑容:“不说这些事了,艾莉丝,你对舞会感兴趣吗?”
“舞会?”艾莉丝诧异。
“是啊,一年一度在王宫召开的舞会就要开始了,只要有一条漂亮的裙子,每位小姐都可以参加。”
“可我对跳舞什么的不在行,也没有什么兴趣。”
“那你对什么感兴趣呢?”赫尔墨斯慈祥地笑,“该不会只对战斗啊,魔塔啊之类的感兴趣吧?”
“诶?您怎么知道的……”艾莉丝红了脸,“那些事情就是很有趣嘛。”
“可是,孩子,有一点你错了。”赫尔墨斯握住艾莉丝的双手,严肃地看着她说,“舞会也是战场。是没有硝烟的战场。跳舞即是战斗。”
“哈?没有硝烟的……战场?”艾莉丝睁大了双眼,“好吧,就算是这样,我也没有好看的裙子呀。”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老人松开她的手,微笑看向身旁的青年,“说不定我的仓库里刚巧就有呢?是不是,奈登?”
勇者领悟了赫尔墨斯的话,轻笑了一声。
“是的,艾莉丝,请你不用担心,你会有一条非常漂亮的裙子的。”
第18章 舞会后秘密时间
一年一度的盛大舞会在城堡的舞厅进行,一楼是舞池,二楼是小姐先生们举杯聊天的休憩地,全国最漂亮的女人们齐聚在此,你很难从中辨认出最好看的那一位,因为假如她们不觉得自己最脱颖而出,便会羞于来此。
香水、蛋糕和美酒的香气萦绕在鼻间,耳畔听到的是最一流的乐队奏响的曲子,举目望去,看见的不是昂贵的鲸脂灯,便是娇艳欲滴的花朵。
一切都令人振奋,然而,在角落的一张食案边,却有位小姐格格不入。
她一边吃着蛋糕,一边扯着自己的新裙子,昂贵的丝质长蓬裙几乎要被她扯住褶来,这条粉色的裙子很衬她,她头上的卡在她盘发上的银色夜莺饰品也很衬她,倘若她不是一直呆在那吃东西的话。
眼看着周遭的女人们都被一一请去跳舞,这位小姐却还在吃她的巧克力蛋糕,倒也不是真的不想跳,而是没有人邀请她,而当她将视线主动抛向某位男性的人,对方准会像逃离瘟疫一样逃离她。
至少有一点值得庆幸,在场的大多数人,大多数贵族们都认识她。
这位前伯爵千金,艾莉丝·埃尔兰德斯小姐,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的父亲是叛国贼,而她是谋害圣女的邪恶千金。
民间有人甚至将她和圣女的故事写成了小说,刚才便有一位主动来跟她搭话的女孩子自称是那本小说的书迷,而且还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反派爱好者。
“艾莉丝小姐,我是你的粉丝,我也想像你一样帅气,一样邪恶,一样不择手段。”
艾莉丝当时在吃一块布丁,布丁整个儿都滑落到地上,她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坏人罢了。”艾莉丝如是说。
“不愧是艾莉丝小姐,真是太帅气了!每句话,每个字都散发出邪恶的气息!”女孩如是夸赞道——如果这能算是夸赞的话。
艾莉丝应付不了她,只好遁走,从一个食案窜到另一个食案,中央的舞池中人们翩跹而欢快的舞步并没有影响她半分,两曲终了,她的肚子差不多也饱了。
第一个邀请便是在这时候出现的。
巴斯特鲁子爵心怀仁慈,朝这位被孤立的小姐伸出手,艾莉丝犹豫了一下,将手搭了上去,她担忧自己手上的奶油会不会弄脏了子爵的丝绸手套。
子爵领着她进舞池,随音乐舞上一曲华尔兹,艾莉丝觉得自己像陀螺一样旋转,但意外的她并不陌生这些舞步,以前也曾跳过呢,对了,是在哪?
啊,想起来了,是在水之洞窟里,和勇者大人一起跳的。
说起来,现在,勇者大人应该正在和缇因雪一起跳舞吧?
正当艾莉丝想到这的时候,缇因雪的身形便真的出现在她眼前,人头攒动的舞池中,缇因雪乌黑的长发像依然耀眼,但她的舞伴头发却不是金色的,是银色。
“传闻原来是真的啊。圣女大人是你的情敌?”巴斯特鲁子爵在舞步的罅隙里问艾莉丝。
“咦?”
“你一直在看她。”
“我只是奇怪,和她跳舞的为什么不是勇者大人呢……”
“或许是因为没有人能够拒绝第一王子的盛情邀请吧。”
“诶?!第一王子?”
子爵对于她的孤陋寡闻一笑置之:“那皇室特有的银色头发和紫罗兰色的眼睛,除了是克洛维王子殿下,还会是谁呢?”
所以说,除了格纳和拉斐尔,还有个克洛维吗……勇者大人真可怜呐。
复杂的思绪盛满了艾莉丝的大脑,她忽然觉得音乐的旋律在加快,她的鞋子还未落下,又赶着前往下一块地板,她气喘吁吁,对眼前的一切感到晕眩。
“太快了。”她喘着气说。
“不,小姐,是你太不专心了。”巴斯特鲁子爵朝她露出一个理解的微笑,“但没有关系,就到这为止吧。希望下次还有机会与你一起共舞。”
艾莉丝朝巴斯特鲁子爵施了个礼,接着穿过仿佛一刻也没停歇过的人群,向着楼梯的方向走去,她拾级而上,在二楼找了个无人的房间坐下。
她长舒了一口气,心想这样的场合果然不适合自己,舞会是战场吗?她感受着自己满身的疲惫和酸痛的小腿想到,或许是吧,但也一定是这世界上最无聊的战场了。
有人敲了敲门,走了起来。
来者褪去了平日里的轻便服装,也卸下了长弓和箭筒,红发依然竖得高高,在礼服的衬托下,俨然是个英俊的贵公子。
格纳倚在门边,朝着艾莉丝笑:“我见到你和某位子爵跳得挺开心呐,你该不会是放弃奈登了吧?”
艾莉丝躺在椅背上,翻了个白眼,为什么她都这么累了还要接受缇因雪情敌的拷问呢?
“请你放心,格纳大人,我已经放弃奈登大人,准确地说,我已经放弃他足足有几个月之久了。您满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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