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希昀
程亦安见?他不痛快,反问他,“那你呢。”
“当然想。”
程亦安不信。
陆栩生搂住她,“睡吧。”
面朝他睡呼吸都是他的气息,程亦安转过身。
这样后背贴在他胸膛,没有靠得?太近,不算严丝密缝。
陆栩生虽然答应不碰她,奈何身子不听使唤。
“安安?”他无奈的嗓音传来。
程亦安已经在打哈欠了,“嗯?”
“要不,过几日?再去?还愿?”
陆栩生往前去?了去?,好叫她知道为什么提出这个?理?由。
程亦安一下?子被他弄醒了,“你....”
陆栩生口吻说不出的惆怅,“我也没法?子...”
“我睡不着。”
程亦安:“.....”
妥协的念头在脑海一闪而过还是被她压下?,今日?拖明日?,明日?拖后日?,又赖到什么时候去?,可别佛祖以为她说话不算数,回头不听她许愿了。
程亦安咬牙,“你在江南这么多天怎么过来的?”
陆栩生道,“日?日?忙着怎么收拾豪强,哪有功夫想这些...”
说完就后悔了。
程亦安啧啧一声,“方才是谁说想我来着。”
陆栩生扶额,
实在忍不了,干脆搂住她腰身,让自?己贴得?更如意些,“那就抱着睡一晚,它若做得?到,我就做得?到。”
程亦安还是头一回见?他脸皮这么厚。
气得?要挪动。
陆栩生吃痛,连忙抬腿欺上去?摁住她双膝,“别闹。”
这话一落,已顺势得?了逞。
太狡猾了。
程亦安倒吸一口凉气,又羞又恼。
两个?人就这么依偎在一处,程亦安眼神都软了,呼吸也热了几分,心想认命吧。
只是一会儿过去?,他半天都没动静,程亦安简直要疯了,
“你到底要怎样?给个?痛快,我还要睡呢!”
身后传来陆栩生暗哑的嗓音,“你吃得?太死。”他动不了。
程亦安两眼望天,脸靥给蒸烫了,恨不得?死过去?。
这一夜自?然没个?消停,翌日?天亮,程亦安又打起精神陪着陆栩生去?给二太太和?老太太请安,路上无论陆栩生说什么,她都不搭理?。
陆栩生讪笑。
二太太看着他们进明熙堂,一个?害臊,一个?意气风发,跟新婚敬茶似的,极为有趣。二太太第一次在儿子脸上看到这样鲜活的神色,可见?他是真心喜欢程氏的。
前段时日?陆栩生失踪,二太太悬了好几日?心,日?日?跪在佛像前祈福,得?知儿子平安归来,过去?那份计较的心思都没了。
“如今也没别的,只踏踏实实生养个?孩子,我就满意了。”
长辈就是这样,到了年纪催婚,催完婚催孩子。
陆栩生满口答应。
在二太太这里用了早膳,又去?拜见?老太太,入了夏老太太身子好些了,也开始接受大儿子败落的事?实,慢慢愿意见?客,如今阖府都靠陆栩生撑着,自?然对?着他们夫妇露出悦色。
到最后也就一句话。
“功勋有了,吃穿不愁,就安心生养孩子。”
这让程亦安想起前世被公公婆婆催孩子的情景,顿感压力。
陆栩生却是直白道,
“祖母,孩子迟早会有,我这刚回来,不急。”
老太太毕竟是过来人,明白他言下?之意。
瞪了孙子一眼,“行?了,去?忙你们的吧。”
陆栩生便去?了皇宫,他是都督府佥事?,各府军械一事?归他管,他着人查贺家弩机一事?,贺侯那边叫苦不迭,事?实上昨夜他私下?就处置了那批军械,可惜程明昱的人蹲在贺府外,被逮了个?正着,陆栩生一上报,都察院趁势又弹劾,贺家的侯爵就这么给丢了,贺康正也被罢职在家。
再说回程亦安这边,虽说昨夜是破了戒,程亦安自?己给自?己洗脑,认定佛祖是大方之人,应该不会与他们夫妻计较,依旧打算去?平安寺还愿。
上午在府上料理?家务,午时歇够,精神满满往平安寺进发。
今日?运气好,撞上一位大师来平安寺论经,庙里极为热闹。
程亦安先去?佛祖跟前还了愿,因着昨夜之事?,恐佛祖怪罪,又多抄了一份经,等到结束,天色已暗,晚霞漫天。
平安寺前面有一放生池,附近的孩童嬉嬉笑笑聚在此处扔铜板,到处都是银铃般的笑声。
马上就是端午节,平安寺的香火更甚,至夜色氤氲,依然行?旅不绝。
寺庙大门对?面有一广阔的地坪,这里扎了几十座花灯,灯下?聚了不少小摊小贩,是远近闻名的夜市。
程亦安极少逛夜市,今日?撞上了,便干脆瞧一瞧。
婆子丫鬟将她护在正中,侍卫也寸步不离跟着。
其中一个?摊位摆满了瓷俑,那瓷面精致,做成?一对?嬉戏的孩童,跟福娃似的,程亦安觉得?好看,便买下?来。
附近摊主见?她出门架势大,便知是富贵人家的少夫人,纷纷热情吆喝。
错落的灯芒在她面颊交织,程亦安像只翩跹的彩蝶,左看看右逛逛,有些应接不暇。
如兰瞧见?一个?小姑娘扎的花环极为可爱,便买来戴在程亦安发髻上,那小姑娘得?了银子,兴高采烈奔去?一位妇人跟前,
“娘,娘,女?儿挣银子了,快些带女?儿买糖葫芦吃。”
那妇人将女?儿手里的银子反握入她掌心,从自?己兜里掏出一角银子,“傻孩子,你的银子留着,要吃糖葫芦,娘给你买
。”
小姑娘可高兴了,非拉扯着母亲的袖子,将她拉下?来,妇人晓得?女?儿要做什么,配合地弯下?腰,把?脸蛋凑过来,小姑娘重重啵了一口。
“我喜欢娘亲...”
程亦安心头忽然发酸。
怔怔望着挪不开眼。
这时,茫茫人烟中传来一道陌生又柔软的嗓音。
“苹苹...”
苹苹?
这是她的乳名,除了两位祖母,除了爹爹,不会有人这么唤她。
该是重名了。
程亦安将花环取下?来,又重新挂在如兰头上。
“给你戴。”
视线还是忍不住去?追寻那对?母女?,那妇人已经牵着孩子买糖葫芦去?了。
幼时看着其余姐妹滚在母亲怀里撒娇,她何尝不羡慕。
如兰见?她追着看,以为她馋,“姑娘,奴婢去?买一串来给你好不好?”
程亦安收回视线,冲她一笑,“买两串,咱们一人一串,”想起随行?一伙人,改口道,“不对?,大家都买一串。”
身侧的婆子笑道,“奶奶自?个?儿吃吧,我们就不吃了,上了年纪吃了甜腻的东西容易掉牙。”
程亦安回过眸正待回她,忽然看到身后不远处,一道身影矗立在灯芒里。
那双眼该怎么形容呢,好美?,仿佛淌着一眶江南烟雨,任谁被她看一眼,都能失了魂。
四目宿命般越过人烟黏在一处。
程亦安杏眼黑白分明凝望她,起先以为是不经意相望,可她的视线仿佛钉在自?己身上,里面夹杂着太多的情绪,好似有说不尽的思念,诉不尽的苦衷,和?怎么也洗褪不尽的愧疚。
程亦安心本能绞在一处,忍不住朝她走去?。
逆着人流来到她身侧,三步远的距离,看清她身着湖水绿的薄褙,纤细姣好的身段,美?得?如一缕春风,更要命的是那五官给了她致命的熟悉感。
“苹苹...”刺痛从心底深处涌上来,慢慢蓄成?绵绵的泪,在夏芙眼底盈盈荡漾。
一个?陌生妇人唤她苹苹,怎么可能?
她的乳名旁人是不知道的。
程亦安脑子仿佛被塞了一团浆糊,整个?人又懵又惊,只觉有个?念头在脑海横冲直撞,似要喷薄而出。
夏芙深吸一口气,哽咽声中含着笑意,无比怜爱地朝她伸出手,“我的孩子...”
就是这么一声,狠狠捶在程亦安脑门,将她给敲明白了,
难道面前这陌生妇人是她的亲娘?
她还活着?
程亦安怀疑自?己在做梦,泪水如同破闸的潮,翻涌而出,连着那道柔美?的身影也在眼前支离破碎地晃。
她好怕这是一场梦。
脚步灌铅似的,迟迟迈不开步子,喃喃问,
“您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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