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希昀
“外祖,此地乃陆家内宅,外祖要与人谈条件,该与我来谈。”
王并?贤见陆栩生这么快赶回京城,脸色一变。
难不成修儿?没能拖住他?
不仅是他,就是王韵怡和程亦安也同时朝外头看来。
只见穿堂外众人次第让开一条路,一道清峻的身影大步从前?院行?至穿堂。
陆栩生先朝程明昱拱袖,随后行?至院中,其中一名侍卫端来一把圈椅,陆栩生反而大喇喇在院子里坐下?了。
“程氏嫁入陆家便是我陆家人,这里程明昱说了不算,你?与我来谈。”
陆栩生这一出现,王并?贤就没那么从容了。
程明昱将女儿?看得重,一定不愿意她出事,但程亦安在陆栩生这里有?多少分量,王并?贤心里没数,他也是男人,换做是他,女人如衣服,哪有?权势重要。
王并?贤脸色不好看了,慢慢在桌案后坐下?,与他谈判,
“栩儿?,到今日这个地步,也不是外祖父想要看到的,你?是我嫡亲外孙,论理你?该要听从我的吩咐,我叫你?为太子效力,你?为何就不肯呢?倘若你?俯首,咱们合力相助太子,不仅不会有?今日骨肉相残之局面,太子也早早就继承大统了。”
陆栩生毫不客气道,“外祖父,王家主,你?知道我为何要辅佐陛下?吗?”
“我告诉你?,先帝因一己之私,任凭太监乱政,活生生葬送了我大晋二十多万铁骑,于你?们这些刽子手?而言,二十万只是一个数目,但对于我陆栩生来说,他们是一条条活生生的性?命,是我陆栩生的同胞,兄弟,战友,他们是人,不是牺牲品!”
“这样的帝王不配为皇,但陛下?继位后就不一样了,他胸襟宽广,爱民如子,更不穷奢极欲,穷兵黩武,这才是明君气象,”
“天下?不是哪一个人的天下?,而是所有?臣民百姓的天下?,谁配为王,我们就拥戴谁。”
“即便太子是先帝子嗣又当?如何?他不爱民,他就是乱党!”
“所以,你?想得逞,没门!”
王并?贤被他这番话说的面红耳赤,五内俱焚,指着程亦安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不顾程氏安危了?”
陆栩生看都?不看程亦安一眼?,闲闲地扯了扯唇角,“杀吧,杀了她我陆某人再娶一个便是,再说了,我嫡长子都?有?了,一个女人而已。”
一个女人而已。
还真不愧是他王并?贤的外孙。
王并?贤被他气死了,急道,“陆栩生,你?当?着程明昱的面,敢说
这话!”
陆栩生双手?搭在圈椅,狭目带着几?分不可一世的嚣张,“我说了,这里是陆家,我陆栩生说了算。”
“而我,从不受任何人的威胁,天王老子都?不行?。”
王并?贤见事情陷入僵局,脸色十分难看,他看了一眼?身侧的王韵怡。
王韵怡眯起眼?迎视陆栩生,“我问你?,我哥哥呢?”
陆栩生将圈椅往前?挪了几?个身位,双腿几?乎快要搭到台阶,面无?表情道,“按时辰算,这会儿?该已人头落地了吧?”
王韵怡眼?底寒芒一绽,恨道,“祖父,不跟他们啰嗦了,他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我这就断程亦安一只手?腕,看他们如何?”
正当?王韵怡要动手?之际,这时,天际忽然传来一道悠扬的笛声,那笛声极为清幽浩渺,好似一泓清泉由?远及近淌过来,渐渐淌进人心底里,迷惑人的心志。
一种极致的凉意窜上脖颈,王韵怡大喝一声,“不好!”
弹指间,只见无?数条小蛇忽然从四?面八方往她和王并?贤二人窜来。
与此同时,台阶外的弩箭精准地朝王并?贤快射。
完全超乎预料。
换作?过去,以王韵怡的功夫,她右手?拎着程亦安,左手?拉着祖父,也能迅速飞掠上梁,躲开这一波攻击,可惜她手?受伤了,左手?腕被陆栩生砍下?,即便事后接上,那只手?已与废弃无?异,但王韵怡还是凭借她出色的判断力,立即扣住程亦安的手?腕,意图将她往祖父跟前?拉扯,替祖父挡住那些蛇群与暗箭。
但更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她将程亦安拉扯起的那一瞬,只见这位“程亦安”果断按下?另一只手?腕下?的机关?,银环裂开,一片极细的飞镖窜出来,随着飞镖一道窜出来的是一条极毒的小绿蛇。
小绿蛇快若闪电,径直对准王韵怡脖颈咬来,王韵怡飞快后撤。
一记寒刀往“程亦安”划去,身子同时轻盈地往梁上撤。
可这个“程亦安”身手?明显极为敏捷,果断往后一退,闪身进了东次间。
正厅空间毕竟有?限,不利于施展轻功,且这个空档,门外的侍卫早已飞扑进来,一时箭矢漫天如雨,两名高手?闪身进屋,挡住了她的去路。
祖父也被擒住。
大势已去。
一枚长剑抵在王韵怡脖颈处,她收手?停下?,看向陆栩生,
“你?何时发现端倪的?”
陆栩生立在台前?,神色复杂看着她,“从我那日见到你?哥哥开始。”
王韵怡明显不解。
陆栩生道,“我在边关?多年,见过无?数缺胳膊少腿的将士,但凡一个人手?腕断了,胳膊肌肉会萎缩,但你?哥哥的没有?,此其一,其二,一个明显被我怀疑的人却?敢堂而皇之出现在陆府,要么他是真不知我盯上了他,要么他就是故意混淆视听,遮掩真相。而我这个人向来爱做两手?准备。”
一面盯紧王云修,一面防备王韵怡,至于程亦安,明知她是自己和程明昱最大的软肋,又怎么能放任她成为别人的“箭靶子”?
于是便从云南王妃夏芙身边挑了这么一个女婢,以备万一,谁知今日派上用场。
程明昱麾下?不乏易容高手?,从程亦安进入明熙堂这一刻起,这个程亦安就已经不是先前?那个程亦安了。
老爷子没见过程亦安,王韵怡与程亦安也仅仅是一面之缘,那么多弓箭手?蹲在门口树梢,王韵怡得时刻堤防他们偷袭,无?暇来揣摩身侧程亦安的真伪,也顾不上揣摩。
陆栩生想过他们可能会对程亦安动手?,毕竟程亦安太重要了,拿捏住这个“宝贝疙瘩”,便可轻易令他和程明昱俯首称臣,但陆栩生千算万算没算到,他们会对母亲王氏下?毒。
王韵怡还是低估了陆栩生的心计。
她低低讽笑一声,露出一份难言的愤怒和无?奈,
“既然你?怀疑上了我,为何还要尾随我哥哥出城?”
陆栩生神色无?澜看着她,“我不出城,如何引蛇出洞?”
蛇出洞,才有?捏死它的机会。
王韵怡无?话可说。
他们一切的计划均是以将陆栩生调离京城并?捆在燕山以北为前?提。
输了,无?话可说。
“步步为营,将计就计,表兄,你?赢了。”
应着这句话,陆栩生已抬手?接过侍卫递来的长弓,对准王韵怡,对准这位前?世潜伏最深的神箭手?,恍惚记得幼时相处,这位表妹准头极好,他还曾笑称表妹可以习箭,她却?摆摆手?满脸不屑,
“我一个姑娘家的整这些作?甚。”
可见王家真的是预谋已久,暗中培养了这么一位杀手?锏,关?键时刻一箭定乾坤。
“嗖”的一声,箭矢携着前?世今生的恩恩怨怨,破开重重雨雾正中王韵怡眉心。
王老太爷被蛇群吓昏过去,王韵怡也被当?场处决。
余下?的事,陆栩生交给裘青收拾首尾,他和程明昱,一人赶往皇城主持大局,一个立即奔赴宁王府“救驾”,宁王府被歹人扔了火矢,起了好大的火,宁王妃小腹隆隆,深陷烟火中,宁王一面携她一面提剑带着侍卫准备杀出重围。
锦衣卫和羽林卫前?来救驾,太后的东厂和四?卫军试图拦阻,关?键时刻陆栩生带着人赶到,将宁王和宁王妃救出水火。
太后窜通王家造反已是无?可争议的事实,但是太子,一直被皇帝看管在东宫,依旧有?老臣替太子开脱,这个时候陆栩生将太子私通南安郡王的证据递上,朝臣立即噤声,皇帝命三法司审理此案,半月后将所有?始末晓谕四?海,并?同时废黜太子,贬为庶人,将其圈禁南宫。
至于王家那自然是合府下?狱,株连九族。
就是二太太王氏,虽然最后毒解了,身子却?大不如前?,被亲生父亲当?做棋子算计,差点害儿?媳妇命丧他手?,她深受打击又自认罪孽深重,难以释怀。
一月后,宁王被立皇太子,与郑颖移居东宫。
陆栩生无?疑是这场宫变最大的功臣,这一次夫妇俩在宫中吃完酒席后,堂堂正正载着皇帝的赏赐,抱着小九思回府。
路上,夏花依然璀璨,秋光却?已不远。
小九思四?个多月,抱在怀里很有?些分量,程亦安抱不动塞给陆栩生,陆栩生一手?拖着儿?子后颈,一手?拖住他胖乎乎的小臀。
孩子已经开始认娘了,眼?巴巴看着娘亲露出哭意,程亦安舍不得孩子委屈要接手?,陆栩生非不肯,瞪着儿?子,“今日就由?爹爹抱你?一回,我看爹爹抱是不是能少你?一块肉,你?哭什么哭!”
九思被爹爹凶哭了,压根就不想看他,闭着眼?使劲哭。
程亦安没法子,最终还是抱过来搁在怀里,九思哭累了拽着娘亲的衣襟渐渐睡过去。
“南安郡王那边怎么样了?”
车帘掀开,街上熙熙攘攘,人声鼎沸,陆栩生淡声道,
“北齐皇帝已怀疑上他,我让他适时‘暴毙’,又暗中散布皇帝毒杀郡王的谣言,让其背上诛杀功臣的恶名,等他们内部去闹吧。”
“郡王的事就这么收场?”程亦安还以为陆栩生要干一票大的,比如利用南安郡王摧毁北齐军防根基一类。
陆栩生摇摇头,深谋远虑道,
“你?傻呀,狡兔死走狗烹,北齐没了,我陆栩生哪还有?用武之地?北齐在一日,我们安稳一日。”
陆栩生功勋太大了,有?功高震主之嫌,现如今宁王被立太子,皇帝已无?掣肘之患,可不得开始盯着朝臣了。
程亦安想到这,叹道,“我们陆家也该思长远之计。”
“是。”陆栩生颔首,偏眸看向她,露出笑意,
“安安,回府后我便要亲自在族规中加上一条,陆氏宗亲往后不许参与党争,我得向岳父看齐。”
程明昱这一招实在太高明。
登基前?,对于程明昱这样的人物,所有?皇子均想拉拢,即便拉拢不成,也不至于与程明昱交恶,一来得罪不起,二来,没必要得罪,因为程明昱对他们不构成任何威胁,他不搅合党争。
登基后呢,新帝会不会对程明昱怀恨在心?
更不会,只会迫不及待用他。
因为程明昱效忠皇帝,他能干,有?威望,在朝中不偏不倚一心为民,不会裹挟任何一位皇子威胁皇帝,这样的人物用得实在是太顺手?,也用得很安稳,甚至时不时在国库出现危机时,还能帮一把,哪个皇帝舍得弃他?
有?程明昱这样的纯臣坐镇朝堂,当?皇帝的反而高枕无?忧。
“所以,从今往后,我陆家也要做纯臣。”
第97章 程家三女婿
七月初七, 乞巧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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