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婚 第22章

作者:希昀 标签: 宫廷侯爵 重生 甜文 爽文 先婚后爱 穿越重生

  还要情情爱爱作甚?

  两世为人,踏实最重要。

  陆栩生是最合适搭伙过日子的男人。

  思及此,程亦安笑着接过如蕙手中的画笔,

  “我自己来吧。”

  从今往后,她要学会自个儿给自个儿描眉画妆。

  陆栩生有些饿了,等了半晌,不见程亦安过来用膳,搁下书册往内望去,只见程亦安勾着脑袋在铜镜前折腾,换做过去,他便觉得女人家真是麻烦,如今嘛,只能忍。

  半刻钟过去,程亦安给自己画了个梅花妆,一抹横枝从眼下往眼尾蜿蜒而去,在末梢绽开一朵粉红的梅花,只消抿唇一笑,那梅花仿佛被风吹拂,摇曳生姿。

  程亦安心满意足出来,见陆栩生还端坐在案后,不曾动筷子,便笑道,

  “往后你自个儿先用吧,不必等我,或者去书房用也成。”

  她与陆栩生是要长久过日子的,也不必日日黏在一处,夫妻有时候要给彼此空间。

  陆栩生看了她一眼,摇头道,“不必。”随后拾起筷箸示意她开席。

  程亦安便坐下了。

  二人均不要人侍奉,如蕙便在一旁候着,程亦安面东而坐,陆栩生面西,晨光恰恰打在程亦安的面颊,映得她两靥生辉,眼尾那朵梅花仿若羽化而去。

  美得不可方物啊。

  她这个陪着姑娘长大见惯她美貌的女婢都怦然心动了。

  如蕙悄悄瞟了一眼陆栩生。

  陆栩生专心致志用膳,没有反应。

  只在出门前问她今日可有行程,程亦安说没有,

  “过两日是北府老祖宗的寿日,不是整寿,老祖宗素来不办寿,不过我们这些程家人是该回去吃一顿席面的。老祖宗那儿什么好东西没有,花银子的事她老人家不喜欢,我便打算今日给她绣个物件...”

  既然不打算出门,方才梳妆那般久?

  陆栩生也没在意。

  不知前世她在范玉林那儿是怎么过的,在他这,给她足够的空间和自由,

  “寿宴那日需要我作陪吗?”

  程亦安顿时苦笑连连,“你昨个儿放出那样的话,保不准已传到北府,我回头还不知要如何跟老祖宗赔罪呢,你就别去凑热闹了。”

  程明昱便是北府老太太的嫡长子,老太太心里能受用?

  陆栩生嗤之以鼻,“我没追究程家连累你的过错,已经很给面子了,他们若敢说道什么,你只管递个讯,我来接你。”

  应着这句话,男人换上绯红官袍,器宇轩昂出了门。

第15章 安安,陆家可给你委屈受……

  程亦安在益州那些年,极少做针线,大多时候盘点账目,帮着大嫂主持中馈,操持人情往来,这些闺阁手艺早已生疏,回想少时在程家,她也是出了名的手艺好,如今绣不出个好东西,恐惹人生疑,半日功夫,抹额样子是描绘出来了,可线脚实在生疏,后来没法,唤来如蕙帮忙。

  如蕙坐在她底下的锦杌,一面穿针引线,一面担忧,“若是认出了怎么办?”心里也疑惑,姑娘针线活计不是极好吗,怎么突然就不爱弄了。

  程亦安看出她眼底的疑虑,轻咳一声,搪塞道,“姑爷说针线伤眼,不叫我弄。”

  程亦安说这话时还很心虚,陆栩生可没这么细致体贴。

  如蕙想了想,自姑娘成婚着实是没碰过针线了,如此看来,姑爷虽眼有些瞎,却是个体贴人物,“您以前也给老祖宗做过针线活,奴婢就是怕认出来老太太那边派您不是...”

  程亦安开解道,“你先就做吧,咱们程家姑娘上上下下几十人,不说每年就是每日均有人给老祖宗送手艺活,老祖宗当真一个个瞧?无非是收着搁在那沾灰罢了。”

  如蕙闻言一笑,“也是,别说姑娘,就是媳妇里里外外也有不少人,老祖宗每日怕要挑花眼。”

  没了顾虑,如蕙便开始动手。

  程亦安给她描了个抹额的样式,如蕙照做就是。

  其实家里媳妇姑娘的针线不过是图个心意,北府老太太估摸都是不用的,为何,北府有个针线房,里头光掌针娘子便足足有二十人,余下学徒管事不知凡几,这些掌针娘子大多是姑苏挑选来的,得名家传承,那些个绣锦做出来实在漂亮,老祖宗衣物桩桩件件精细之至。

  程家除了针线房,还有布料房,金银房,古董房,车马房,比起皇宫那二十四局相差不远,

  甚至几百年的传承,许多技艺比皇宫还要精湛,程家产业遍布四海,每年收上的租子以万万计,不仅要提供合族大大小小几千人的日常用度,甚至年底还要分红,像他们四房可全靠长房年底的分红度日。

  记得她及笄那年,四房年底足足得了一万五千两分红,程家共有十几房,有的房分支比四房还多,分的就更多了,光分出去的银子就有不少于二十万,那么程家长房的富贵就无可估量了。

  所以,她这件手艺活在人家那儿实在是不够看的。

  这么一想,程亦安越发没了心理负担,所幸自个儿躺下歇着去了,任由如蕙捣腾。

  到了九月二十八这日,便是程家北府老太太六十三寿辰,程明昱早早放话不办宴席,可老太太身份摆在那里,这一日程家门前依旧是车水马龙。

  清早,陆栩生吩咐人套好马车,亲自送程亦安上车,“真不让我去?”

  程亦安笑,“你好意思去?”

  陆栩生还真没当回事,让裘青亲自赶车,“若是少奶奶这头有事,随时知会我。”

  “少将军放心。”

  裘青是白银山的军中旧人,还不习惯唤他二爷,素来称将军的。

  陆栩生点点头,跟着马车行了一段,至正阳门处分道,陆栩生去了都督府,程亦安则往程家园使,程家巷子外的小厮早早发现了陆家的马车,赶忙去四房递消息,老太太猜到程亦安不乐意回四房,掐着时辰阖家在门口出现,正好遇到归宁的程亦安,这才一道进了北府。

  老太太一直握着程亦安的手没放,程亦安想起母亲看到四房的人心里还膈应得很,只是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声张,大老爷和三老爷在左,大太太和三太太随右,程明祐和苗氏与府上几个姑娘少爷辍在后头。

  程亦安听着两侧大老爷和三老爷时不时交谈,愣愣出神,

  大老爷想起什么忽然跟程亦安说,

  “你祖母这几日清减了,安安若得空,还得时常回家探望,她老人家谁的话都不听,也就你说的还能听进去几句。”

  大老爷嗓音格外和蔼,他也素来是如此的,甚至程亦安能感受到他无比慈爱的目光,心里忽然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程亦安没看他,不自在地点头。

  大夫人这时眼神在程亦安身上瞄了一下,又转至殷勤的大老爷身上,最后轻轻嗤了一声。

  北府依山而筑,占地甚广,跨进南大门,打头一巍峨正厅,上书荣正堂三字,这是有一年程家捐献家产给国库用于救灾,圣上赐下的牌匾,左右各有一偏厅,左为尽忠堂,右为敬贤堂,平日正厅不开,均在两侧迎客。

  两座偏厅左右是府内诸位老爷公子少爷的外书房,再往西一大片则是程家在京城的祠堂,每年年初年终,族长程明昱均会率领府上众人行祭拜大典。

  从东偏厅与正厅之间一条夹道往后,有一三开间的宴客厅,厅前地砖一尘不染,上头摆放着六坛修剪干净的菊花,菊红簇簇如霞蔚,将这片天地映得耀眼。

  宴客厅往后是一片小花园,顺着中轴线进去,就是垂花门了。

  比起前院的庄严肃穆,进了垂花门又是另一番景象,举目四望,只见雕龙画栋,飞楼插空,罗绮穿林,处处曲廊相接,有一种浑然一体的韵致。比起陆府摆在明面上的奢糜,程府的奢华便低调许多,譬如通往老太太正院这条石子路,蜿蜒九曲,乍然看上去不显眼,用的却是西北的一种玉石,听闻此石有一种天然的矿料,脱了鞋袜踩上去,有延年益寿之功效。

  譬如这鹅卵石路的尽头,往竹林内凹去一处,搭了一座小池子,池子里栽种一池晚荷,这个季节荷花早已凋谢,何以此地粉荷黄荷相间,是因这里从山顶引了一活泉,活泉温热,正是茵茵招举之时。

  均是寻常景色却有不寻常之处。

  漫过这一片细竹,就是老太太院子东面的小三厅,此厅卷檐相接,三面出廊,左右小院子栽种了不少奇花异草,有的葩吐丹砂,有的翠带如飘,映着这小三厅有别样的清丽。

  今日阳光艳丽,秋风冰凉,小三厅垂下了一种遮风的卷纱帘,纱帘为白色,并未遮了视线,小三厅内坐满了人,均是程家各房的族人,大多是年轻姑娘和少妇,原是语笑喧阗,瞧见四房诸人远远行来,忽然都止了动静。

  “哟,打头那个不是程亦安么?她怎么有脸来?”

  “前几日那话都传开了,陆家这位世子爷可真真是目无尊长,他要跟长公主打擂台替妻子撑腰,我敬他是条汉子,可拿堂伯父说事就是他的不对了。”

  另一人接话,“不过话说回来,陆世子有这等魄力我是好生佩服,亦安妹妹也算好命。”

  “你这么说,没准陆世子是记恨堂伯父不曾嫁乔姐姐,反而将程亦安嫁了去,故意宣泄不满吧。”

  “还真说不定。”

  她们口中的乔姐姐便是程明昱的幺女程亦乔,今年十九岁,比程亦安大两岁还多,当初皇帝相中的就是程亦乔。

  哪只众人话音刚落,走廊处传来一声冷讽,

  “哟,你们一个个自己过不去,可别派在我头上,我未婚夫新逝,为他守丧一年乃是礼节,与那陆栩生何干?你们自个儿嫉妒程亦安,别拉扯上我。”

  说话的可不是旁人,正是程家长房的嫡长孙女,程明昱掌上明珠程亦乔,真正极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大小姐。

  众姑娘平日便摄于她身份尊贵,对她唯唯诺诺,眼下被她逮了个正着,越发不敢吱声,均细声细气赔罪。

  程亦乔懒懒看了大家一眼,不耐烦朝花厅方向努嘴,

  “行了,别杵在这议人是非,花厅里戏台班子已准备妥当,去那边玩吧。”

  众姑娘这才尾随她去。

  不一会,程亦安一行抵达北府老太太正院大门。

  院内有簇簇人声,并不喧哗,到了这里,程亦安便退至后头,让长辈们在前。

  管事含笑领着四房的人进去,正厅当中是明间,摆着老太爷的遗像,绕过明间往里有一间极为宽敞的暖厅,此刻暖厅里便坐满了各房的长辈。

  正北罗汉床上端坐一人。

  只见她穿着一身织金团花如意纹云锦对襟厚褙,座下垫着宝相纹金丝绒褥子,饱满的耳珠坠着一对和田羊脂玉的圆珠耳坠,手里握着一串猛犸牙珠子,再无其他配饰,生得是眉长耳高,面相富态,看似眼底带着笑意静静听底下人说话,却是唇线微抿,端的是不怒自威。

  嬷嬷将人引上前来,又退了出去。

  四房老太太带着自家一房的人给老祖宗拜寿。

  “今个儿嫂子仙寿,本该早来的,却是昨夜贪凉吃了些瓜,起了夜,今个儿便迟了些。”

  长房老太太往人群看了一眼,颔首笑道,

  “弟妹客气了,来了便好。”

  并无多话。

  四房老太太便坐下了,余下便是其余子嗣磕头拜寿。

  几位老爷拜了寿便退出去了,随后是太太们带着在室的姑娘磕头,大约是见多不怪,即便各房的人挖空心思讨好,老祖宗并未露出喜色。

  她不喜欢劳师动众,“我这儿东西多,你们往后不必费这个功夫,人来凑个热闹,我就高兴了。”又一一给了赏赐。

  程亦安是四房唯一的外嫁女,落在最后。

  她磕头时,暖厅内忽然寂静无声,过去谁也不曾将这个丧母长女当一回事,孰知她不声不响成了公府世子夫人,凭着陆栩生那等盖世功勋,往后论封爵诰命她都要跟座上的老祖宗平起平坐了。

  真真是草窝里出了一只金凤凰,叫人意想不到。

  对,程家四房在整个程氏家族中,并不起眼,不起眼到什么地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