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希昀
程亦安气哼哼地推开他,显得她求他似的。
再次背过身?去,扔给他一道更冷漠的背影。
陆栩生揉着眉棱失笑,沉默片刻,终究是连被褥和?人一同裹入怀里,这一回程亦安没再挣扎。
昨夜着了寒凉,翌日晨起程亦安发了高热。
陆栩生天?还没亮便去了衙门,是午时方得到的消息,赶早回来看望她,程亦安迷迷糊糊卧在榻内,喝过药,出了轻微的汗,此刻又睡过去了。
陆栩生不敢打搅,从里间?退了出来,坐在明间?问李嬷嬷,
“什么时候请的大夫?”
李嬷嬷恭敬地答,“清晨便请府上大夫来瞧过,老奴不放心,着裘青拿着您的名帖去太?医院请太?医,听闻是国公府少奶奶生了病,太?医院副掌院何太?医赶来了,两位大夫合着开了一记方子,药刚吃过,方才出了些汗,瞧着热退了些,奶奶想睡,老奴就由着她了。”
李嬷嬷不愧是老太?太?调教出来的人,话说?得明白,条清缕析,又道,“回二爷,奶奶身?子不好,奴婢自作主张遣如兰去上房告罪,二太?太?便免了咱们奶奶晨昏定省。”
陆栩生赞许地点了头。
恰在这时,里间?又传来程亦安的呼唤,李嬷嬷带着如惠忙入了内,陆栩生也掀帘在一旁瞧着,原来是药性发作,出了大汗,如惠等人又忙着给她擦身?子,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人这才踏实睡下。
陆栩生在东次间?用了午膳,又写了几封手书交予随侍送去都督府,最?后一次进?来探望时,听见程亦安嘴里在嘀咕什么。
“水....”出过汗后,她嘴里干渴,陆栩生便替她斟了水来,刚要递给她,听得她忽然往里翻转,带着哭腔,像是在做噩梦,
“范玉林,你走?开...”
陆栩生一听这话整个人怔住了,纤细的胳膊往他的方向?扑过来,茶盏就这么被打歪,温热的茶水顺着蔽膝湿了他半身?,陆栩生愣是坐着一动不动,心里忽然涌上一股闷闷胀胀的涩楚,好不难受。
那小白脸不是都寻外室了么,还念着作甚?
陆栩生起身?,出了拔步床。
迈开两步,床榻内传她呜呜咽咽的低声,“渴.....”
陆栩生看了一眼自己湿漉漉的衣摆,重新斟了一杯,认命回到拔步床内,将人从被褥里扶起,程亦安双眼还阖得很紧,小嘴红彤彤像在寻什么,陆栩生将水盏递过去,她便咕咚咕咚大口喝,解渴了,脑袋一歪心满意足接着睡。
陆栩生将她搁入被褥里,入浴室换了衣裳,就再也没往里来。
他在穿堂处沉默了许久,为这点事生气不至于,逼着自己将方才那一幕从心头拂去,准备出门。
昨夜下过大雨,今日放了晴,这会儿?午时刚过,日头最?为绚烂。
陆栩生将将至大门处,一辆宽大的马车停下,一人掀帘而出,正是程亦彦。
“慎之?,这是去哪?”
陆栩生立在台阶上回了他一礼,“我打算入宫一趟,不知燕宁兄怎么来了?”
程亦彦抬抬手,示意婆子将马车上的东西搬下来,自个儿?提袍上了台阶,与陆栩生道,
“听闻妹妹病了,我带了些药材来,兴许用得上。”
陆栩生闻言狭目眯了眯,脸色就不怎么好了,“消息可真灵通!”
既然程明昱早知程亦安是他女儿?,保不准这些陪房里就有长房的人。
虽说?没有恶意,可陆栩生不希望程亦安身?旁有眼线。
程亦彦也是聪明人,很快嗅出他言下之?意,忙哂笑一声解释道,“哪里,今晨府上的人拿着你的名帖去太?医院请太?医,说?是少奶奶病了,太?医院便将消息报去我父亲那儿?,父亲担心安安,吩咐我来探望。”
一夜之?间?程亦安是程明昱亲生女儿?的消息已传遍全城。
那些个平日讨好不了程明昱的人,可不得寻着机会献殷勤。
陆栩生这才释疑。
可怜方才吃了一肚子干醋的男人,此刻心情实在不怎么好,他皮笑肉不笑送客,
“行了,燕宁兄的好意我领,亦安在睡着,你也不便见她,东西留下,人请回吧。”
陆栩生可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程亦彦给气得发笑,却还是道,
“若妹妹病情好转,还望慎之?托人转告一声,省得家中?祖母父亲担忧。”
陆栩生应下,将人打发走?,立即往皇宫去了。
他这一离开,消息便报去了大夫人那。
昨日之?事轰动整个京城,陆家当然首当其?冲,自昨日傍晚府门口便有各式各样打探消息的人,陆大夫人干脆闭门谢客。
程亦安一跃成为程明昱的嫡亲女儿?,对?陆家大房就十分不利了。
那程明昱能不帮着自己女儿?拿到国公府的中?馈?即便程明昱高风亮节不屑于插手陆家家务,那北府的老太?君呢,那可是被誉为女中?诸葛的人物,一定不会看着自己孙女被陆家欺负。
大夫人几乎是坐立不安,
“可惜呀,你二婶这下是如愿了。”大夫人酸溜溜地说?,又跟大媳妇柳氏道,
“你瞧怎么着,这栩哥儿?媳妇病着,是不是得去瞧瞧?”
大奶奶柳氏露出苦笑。
各房妯娌平日有个头疼脑热,走?动走?动并不是稀罕事,可程亦安不同,她自打进?府,各房去宁济堂走?动的极少,大房这边名义上想拉拢程亦安,私下实则心存忌惮,没真把她看在眼里,二房呢,二太?太?不喜欢程亦安,三奶奶柏氏也不敢冒然往程亦安跟前凑,唯独三夫人倒是带着女儿?去过宁济堂。
眼下程亦安身?份水涨船高,不去可就得罪了程家长房,去嘛,多少有些捧高踩低的嫌疑,面上挂不住。
大夫人很快想到了主意,揉了揉额心道,
“这样吧,就说?我身?子不适,你带上一盒燕窝,替咱们长房去瞧瞧吧。”
大奶奶柳氏心头一跨:瞧,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就全赖她头上。
谁叫人家是婆婆呢,大奶奶认命去库房拿燕窝,带着两个丫鬟往宁济堂去。
她这边一有动静,消息很快递去了三奶奶柏氏屋里,柏氏立马来明熙堂寻二太?太?讨示下,
“娘,长房大嫂那边已往宁济堂去了,咱们本是同房,不好落入下乘吧。”
柏氏早有结交程亦安的心思,无奈婆婆不喜程亦安,她不敢擅自行动,如今程亦安成了程明昱的掌上明珠,前程不可限量,再不借着她生病前去拜个码头,往后路可就走?绝了。
柏氏心里其?实很明白,二太?太?迟早归西,这二房终究得靠陆栩生来撑着,她何苦得罪嫂嫂弄得往后里外不是人。
二夫人王氏头疼了一宿,说?高兴不尽然,她先前将人得罪狠了,说?不高兴么,栩生能娶到程明昱的女儿?,这无论如何都是喜事。
“你去吧。”二夫人兴致缺缺地说?。
她还不至于拉下脸面去跟儿?媳妇低头。
柏氏绞着手帕尴尬地问,“那娘瞧着,儿?媳拿点什么去探望?头次去,总不能空手去吧。”
二夫人抬眸看了柏氏一眼。
柏氏羞愧地低下头。
她丈夫三少爷陆继生眼下还在国子监进?修,靠府上月例度日,偏三少爷自小被二太?太?惯坏了,吃穿用度都十分讲究,柏氏私下没少贴补,以至于手头并不宽裕。
她倒不是舍不得东西给程亦安,实在是没有太?多拿得出手的,恐入不了程亦安的眼。
二夫人当然看穿柏氏的窘境,吩咐身?旁的嬷嬷,“拿钥匙开库房,将去年王家送来的那只?老山参给栩哥儿?媳妇送去,再把前几日平陵侯府封来的那四两燕窝给继哥儿?媳妇。”
柏氏便知那燕窝要给她做人情,立即磕头谢恩,“婆母厚爱,儿?媳铭记在心。”
大房和?二房的人均往宁济堂走?,三夫人的心腹嬷嬷也催她,
“太?太?,您要不也使姐儿?去瞧瞧?”
三夫人却很明智地摇头,“不必,安安在养病,这会儿?指不定没法见人,她们心里有鬼,急着修补隔阂,咱们可是坦坦荡荡做人,不急着这会儿?去烧热灶,等安安好了再说?。”
三奶奶柏氏为不显得落人之?后,手脚很快抄了近路,赶在宁济堂西面的长廊撞上了大奶奶柳氏,妯娌二人相视一眼均心领神会。
也好,要尴尬大家一块尴尬。
二人一路有说?有笑来到宁济堂的月洞门前,却见门口熙熙攘攘一群人,手里抱着大小不一的锦盒往里送。
门口的李嬷嬷瞧见两位奶奶,目光在二人丫鬟手里的锦盒掠过,便心中?有数了,立即过来请安,
“请两位奶奶安,这是来探望我们二奶奶吗?可别在这里吹风,进?屋喝茶吧。”
柏氏和?柳氏跟着上了廊庑,却见东西流水般往西厢房里送,那交接的婆子敞亮又大气,十分面生,瞧着不像是陆家人。
“单子均在这里了,老姐儿?收好,我也好回去给老祖宗复命。”
原来是程家的人。
再看自个儿?携来的锦盒就显得寒碜了。
程亦安还在昏睡,人没见着,各自留下礼仪便灰头土脸回了房。
傍晚时分,程亦安总算醒了,她这一觉睡得很沉,梦到范玉林被抓进?监狱,她去讨要和?离书时,范玉林拽着她衣角不放,恳请她救他,她一脚将他踢开,果真是这样的下场才好呢。
程亦安生怕自己回到了前世?,梦里出了一身?汗,幸在这一睁眼还在陆家,便长出一口气。
李嬷嬷将柏氏二人来过的事告诉她,程亦安倚着引枕边喝药边道,“记在人情账簿上,将来她们有个头疼脑热,我也该回礼的。”
李嬷嬷替她掖了掖被角,低声道,“大太?太?给的燕窝品相一般,不过二太?太?那支人参着实不错,三奶奶的燕窝也还算好。”
虽说?二太?太?不待见她,但比起长房,亲疏远近程亦安心里还是有数的。
“那些燕窝收着等回头做人情用吧。”
程亦彦方才抬了一箱燕窝来,够她吃半年,程家长房真是财大气粗。
这一夜陆栩生夜值没回来,程亦安没多想。
五日后,程亦安总算痊愈,又歇了两日,宫里传来消息,说?是皇帝念着这几日风和?日丽,要在太?液池西面的马场举行马球比赛,邀请京城五品以上官宦女眷前去观看。
大奶奶柳氏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众人,
“听说?是要给宁王殿下相看王妃呢。”
宁王是皇帝唯一的儿?子,身?份尊贵,京城待嫁贵女哪个不稀罕?
大夫人女儿?已出嫁,陆栩生是帝党中?坚,皇帝不大可能再娶陆家女,所以二夫人的小女儿?陆书芝也不用去争,三房还有两个待嫁女,不过怎么挑都挑不到三房头上,所以这次陆家姑娘毫无负担上场玩耍。
五小姐陆书芝已经?跃跃欲试要组建马球队了,
“二嫂,你会打马球吗?”
程亦安坐在人群没怎么出声,闻言立即回道,“我不大会。”
前世?在京城大门不迈二门不出,后来去了益州,范玉林教她打过几场,只?是她实在没有打马球的天?赋。
陆书芝却兴致勃勃邀请她,“来嘛来嘛,嫂嫂准备一身?骑服,明日哪怕不上场比赛,玩一玩也是可以的。”
程亦安确实好久不曾活动筋骨,便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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