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一江听月
窗将将关上时,外面伸进来一只苍白的手,隗喜呼吸一滞,心脏都要从胸膛跳出来,一瞬间脑子里想?到?的是这万一是那吸、精气的魔物,伤她的话,闻无欺伤势岂不是要加重?一时间她又想?到?青玉佩……难不成有人知道了?青玉佩的秘密?是谁?对了?,外城那个想?偷青玉佩的女贼苏醒后该是能窥探到?一点秘密的?
她想?着这些,脸色苍白下来,却转瞬看到?一张俊俏的脸从重新拉开的窗外露出来。
小玉温润带俏,眉眼?含喜,穿着黑色劲装,长身?玉立站在外面,见她面色苍白,懵了?下,隔着窗子摸向她的脸,忙奇怪道:“你怎么了??”
隗喜见是小玉,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却忍不住抬手拍开他的手,忍不住带着一点恼意?,“以后你不许跳窗了?,小玉。”
第43章
九重阙都内城是?重重山峦, 楼宇建在山腰之上。
山间夜雾浓重,闻无欺到渊洞附近时,远远就见到了在此巡逻看守的长老?。
闻炔压低了声音道:“谢家家主听闻九重阙都也出现渊洞后, 立即派了谢家长老?过来帮助处理, 如今封盖在上面的是?谢家的机关,雕了厚重的封印法纹, 三位观星境长老?烧血封印,勉强压住, 但这一个月, 封印破了五次。”
闻无欺没说话, 只是?御云站在那儿, 风吹得袖袍翻飞, 他?面无表情地垂头看着那儿, 不过一会儿工夫,身上已经沾上一层雾气。
“死?了三十九名弟子?,伤五十六名。”闻炔的声音有些?沉。
“让人都离得远一点。”闻无欺丢下这句话, 便往下落去。
今日轮到来这里巡逻的正是?大长老?,大长老?听到身后动静,抬头, 见到来人, 他?心里难免生出一些?不满,认为?这位年?轻的家主根本没有将闻氏子?弟的命放在心上, 虽从谢氏族地出来时他?受了伤,但他?认为?真圣境修者的复原能?力根本不可能?这么久还没恢复。
只是?等闻无欺落地, 他?看清了夜色下的人, 也是?一怔。上一回见他?还是?大半个月前,之后家主闭关养伤不见人后就再没见过了, 他?印象里的家主温雅隽逸,容貌远胜众人,如玉郎君,可如今站在面前的人面色苍白,身形清瘦许多,虽淡漠站在那儿气势依旧强盛……但到底威压不比从前。
那境界似乎不对劲。
“离远一点。”还未等他?开?口,就听道一声阴沉没有情绪的声音。
大长老?回过神?,见到的便是?闻无欺朝封盖而去的背影,他?自是?信任家主能?力,本想询问可要护法,又想到如今渊洞本就是?被堵着的,便直接听令离远了去。
到了远处的山石上,他?抬头就看到了站在那儿的闻炔和明?樟,愣了一下。
闻炔没有理会他?,他?的目光一直看着那道瘦削挺拔的背影。
其实封印也不着急,长老?们轮流烧血镇压,出不了大事,再等家主身体养好点封印也是?一样的。
但是?当先前家主询问渊洞所在时,他?就猜到了如今这一幕。
家主是?个很奇怪的人。
他?仿佛对什么都没有兴致,却斩杀了闻云江和一众长老?,登上第一氏族家主之位。他?不爱管事,甚至也不爱修炼,每每去九莲台不过是?睡觉,他?从诸多人中挑选出他?做掌事官,管理族中事务,他?喂他?吃了诸多闻氏典藏的丹药,如今他?的境界隐隐快到观星境。但像是?这等祸乱之事,却不会坐视不管,他?会出手,他?甚至也不会在意自己的身体。
谢家渊洞就不说了,明?明?闻氏待他?并不好。
他?整日懒洋洋的,身上的伤从丹溪台出来后就没好过,他?也懒得费心,无人时总是?情绪阴鸷低沉,疏懒冷淡。
闻炔看着前方封印法阵的金光大量,血腥气自空气里传来,想到家主身上的伤,眉目皱得更紧了。
想到这,闻炔又想到了隗喜。
隗喜是?不一样的。
家主见了她,那双空荡荡的眼睛里便有了色彩。
“明?樟,隗姑娘的身体,真的非得要凝心仙草才能?好吗?”闻炔忍不住,偏头轻声问明?樟。
明?樟一直盯着下方,眉头也紧锁着呢,听了这话,叹气,压低了声:“你知我会相命术,其实上回我没说的是?,隗姑娘瞧着是?不长寿的。”
他?摆出两根手指。
闻炔倒抽口气,迟疑道:“两年??”
“顶多两年?,我其实也没有把握凝心仙草能?救她,但她的症状,只有凝心仙草看起来能?救,你不知她的身体状况,她的身体与我诊脉过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污浊严重,骨骼都生得不太一样,五脏六腑脆弱,就连生机都是?薄如烟柳。”明?樟没见过这样的身体,忍不住话多了点,“可惜那株凝心仙草了,怎么就被闻云江吃了呢!”
闻炔沉默,三年?前,闻云江从观星境进阶到真圣境,就是?吃了凝心仙草的缘故。
他?曾是?闻云江身旁的护卫,他?十分清楚。
“你努力救救她。”闻炔低声说道。
那一日的丹溪台,遍地鲜血,那鲜血一路蜿蜒到九重莲殿,他?站在闻云江身后,看到走?进来的人一身破烂的血衣,乌发垂落在地,苍白的脸也被污血染红,他?形销骨立,阴沉冷酷地站在那儿拧断了拦截在前的人,空荡荡的眼睛宛如阴湿恶鬼在世?。
那时闻无欺杀人,不过是?反抗,他没有对世间的欲。
要是?隗喜死?了,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不知道家主还会不会去管这世?间祸乱,不知道他?会不会……
闻炔不敢想下去,偏头看向明?樟,攥紧了他?手臂,一字一句:“你一定要救隗姑娘。”
明?樟看着自己的粗胳膊都要被拧断了,脸上表情都扭曲了:“松开松开!我当然会救隗姑娘!”
闻炔松开了他的手,重新看向渊洞方向。
耀眼的金光正一点点黯淡下来,直到这里恢复往日平静。
闻炔拉着明?樟跳下石台往下飞去,大长老?紧随其后。
“家主!”
他?以为?会看到家主阴鸷不耐的神?情,却没想到,家主眉眼含笑?地靠在附近的一棵树旁,听到他?声音,抬起苍白的脸,漫不经心抬手擦去唇角吐的血。
闻无欺歪头看过来,声音温温,眼神?纯澈:“去玄楼找些?讨好女郎的书来,我养伤要看。”
郎君温润如玉,隽美如月,哪有恶鬼?只有谪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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隗喜心口忽然?一疼。
她低头下意识按在那儿,可惯常的疼痛窒感没有袭来,身上的护心甲在那一瞬间便涌出暖流来护住她脆弱的心脏,
“你心脏还疼吗?”小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眉头微皱,声气儿依旧清亮,稍稍俯下身,掌心贴住了她后背。
隗喜回过神?来,看他?一眼,扬唇笑?:“不疼,无欺请谢家给我制了一件护心甲,心脏不舒服时,它会舒缓我的心脏。”
小玉已经从窗外跳进来了,此刻就站在那儿,长手长脚,把窗户都挡去了大半,此刻正低头看她,脸上有古怪的笑?,似欢喜似调皮,偷感很重,见她注意他?,便眉眼弯弯,俊俏又漂亮。
他?拉长了音调:“他?待你真好啊。”
隗喜听罢,脸上却露出似笑?似愁的神?色,她低下头来,轻叹一声,说:“是?啊,他?待我很好。”她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语速飞快地又说:“以后你不许再跳窗,来找我就堂堂正正地走?门,虽然?你是?一只傀儡,但也要正经一些?。”
小玉还在笑?,温温哦了一声。
屋外忽然?传来暴雨声,竹叶被风雨吹打?簌簌,风吹进来,雨扑了隗喜一脸。
小玉忙转身,长手一伸,将窗关上。
雨声一下被隔绝大半,只余下淅淅沥沥的声音宣告着外面下了一场疾雨。
小玉关完窗,便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往桌边走?的隗喜,他?俯身歪头,却还在纠缠方才的事,好奇地慢声道:“我知道,闻无欺喜爱你,也知道你最?喜爱他?,是?不是?啊?”
傀儡仿佛是?没有忧愁的心绪的,他?的眼神?如他?的声音一样清亮,他?含笑?又含羞,似乎是?在好奇人类的情感。
隗喜望着他?,心里满溢的情绪忽然?就想找人宣泄一番,小玉只是?一只傀儡,她或许可以和他?说一说心里话。
一直憋着,她心里也是?难受的。
外边下疾雨,一时也不好去温泉沐浴,便说说话吧。
隗喜在桌旁坐下,看一眼小玉,小玉很懂眼色,自然?是?在她身旁坐了下来,他?的手撑着下巴,隽逸的脸面朝着隗喜笑?,无辜又纯然?,雨夜里,他?的声音温纯:“你为?什么不说话,害羞了?”
“我答应过一个人,只会喜欢他?。”隗喜不答小玉这话,垂着头很轻地说道。
昏昏沉沉躺在九莲台石台上的闻无欺笑?了,她是?这样对他?说过,去麓云海的飞舟上。
小玉也笑?了,双手捧着脸,翘唇道:“哦,这样啊。”
隗喜听他?笑?声,忍不住抬头看他?,不知道他?一个傀儡想到了什么笑?得这样灿烂,她看着那张和闻如玉一样纯然?的脸,忍不住也笑?。
她望着他?安静了会儿,又说:“人只有一颗心,给了一个人,就不能?再给另一个人,是?诚信,是?忠贞,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小玉是?傀儡,但他?脸上却露出了羞赧的表情,好似明?白隗喜在说什么,他?撑着下巴的手捂住了眼睛,蝶翼一般浓长的睫毛眨啊眨,从手指缝里看隗喜,眉眼狡黠灵动:“哦,你继续说,我想听……你说的是?闻无欺吧?”
隗喜见他?这样可爱,心情都轻松了一些?。
小玉虽然?身形与闻无欺一样,但他?更像是?曾经的少年?如玉。
如果不是?他?没有魂体,不论是?如玉的白色圣洁魂体还是?闻无欺的黑色魂体他?都没有的话,她真要怀疑是?她又时空穿梭了。
她没有回答他?的话,只继续说:“我不能?因为?旁人待我好就动心。”
小玉眼珠一转,慢吞吞道:“闻无欺待你好,你动心很正常啊。”
隗喜知道他?只是?一只傀儡,不明?深意,便也只是?笑?笑?,逗他?:“那你也待我好,我要动心吗?”
“那不行,你喜欢闻无欺就好了。”小玉一怔,立刻就道,他?一只傀儡义正言辞的,道:“只喜欢他?就行。”
隗喜看着他?,没有应声,她看着他?,又轻声说:“小玉,你知道人的灵魂,会有两个吗?”
麓云海里的闻无欺顶多算人格分裂,他?们的魂体都是?不变的。
小玉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说话都漫不经心的:“能?啊。”
隗喜本神?思涣散在想别的,她又想到了原先被她按下去的念头,或许是?外面的雨声令她脑海也变得潮湿起来……什么?刚才小玉说了什么?
“小玉,你方才说什么?”她忽然?心脏怦怦跳起来,人也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一只手撑着桌子?,另一只手倾身去拉小玉胳膊,“人的灵魂,会有两个?”
隗喜雪白的脸都因为?一时情绪的激动涨红了,“那……那两个灵魂,还是?一个人吗?”
她一时之间想到闻无欺与闻如玉那些?相似的地方,有些?语无伦次地问道。
他?们是?相似的,又不太相似,闻如玉是?纯洁的,闻无欺却是?混沌的,黑暗的。
小玉站了起来,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盯着她看了会儿,似有些?好奇,又似有些?明?悟,他?慢悠悠道:“他?们用一个身体,那就是?一个人,一体双魂这样的人,有啊,大概是?他?们未出世?时本是?双胎,后来一方被吞噬,出生时只剩下一个,那就有可能?是?一体双魂。”
隗喜看着面前的傀儡,声音轻柔:“但是?人 应该以灵魂来定?义是?不是?一个人,不是?吗?”
如果非要说闻如玉和闻无欺是?一个人,那他?们就必须是?一个灵魂,可他?们的魂体却是?不一样的。
除非可以证明?,魂体会变。
这样的典籍,至少她没找到过,遇上的人,也没有这样的例子?。
而且闻如玉在闻无欺的“肚子?”里,他?是?被吞吃了的,他?亲口说过的,隗喜觉得自己是?疯了,竟然?有意无意地试图去找他?们可能?是?一个人的证据。
小玉不知想到什么,拉着她又坐下,俊俏的脸看着有些?无辜:“不论闻无欺变成什么样,你都要喜爱他?,难不成他?变了个样,你就不喜欢了吗?”说到最?后,他?靠了过来,漆黑的眸子?似要望进隗喜心里,呼出的热气拂着她的脸,他?最?后话音落下时,竟是?有些?委屈意味。
闻如玉无论变成什么样,她都会喜欢的……前提那个人必须是?闻如玉。
隗喜知道自己的毛病,她一旦认定?什么,是?十分执拗,十分倔强的,很难改变。
她不想继续说下去了,她心里难受,她只爱闻如玉的。
如果要她爱闻无欺,那只有一个可能?,闻无欺就是?闻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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