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一江听月
知晓妹妹单纯又爱好扶助弱小,他压低了声音道:“隗姑娘是自愿的,她想来是与闻无欺有些渊源,那一日不是无故向你打听他,你莫要一时冲动坏了她的打算。再者,你别忘了我们是偷溜出来的,你现在下去,难免引起长老注意,到时你还想参加无咎大会么?你忘记谢氏族地里的浊气了?”
谢清芝抿了下唇,他们得参加不久后的无咎大会,这次趁着谢家出来的人多好混进来才没惊动人。她和她哥要去昆仑神山寻昆仑珠,传闻那昆仑珠不仅能重塑肉身,令死者生还,更能净化污秽浊气。
谢氏族地莫名出现一处渊洞,像是天破了道口子一般,灵气倾泻,浊气涌入,谢家的机关与法阵堪堪遮掩住,他们的大哥因此身死。
大哥谢重屿是下一任谢氏族长,天赋异禀,自来稳重又洒脱,很是护佑弟妹,他们想参加无咎大会去昆仑神山,被家中制止不允,想了办法才偷溜了出来。
她狐疑地看向兄长:“她真是自愿的?”
谢长沨无奈:“你看隗姑娘脸上可有被强迫的委屈或是愤怒?”
谢清芝又到窗边往下看,正好隗喜上马车,她明丽柔婉的脸上没有不愿的神情。
她呆了呆,有一些不理解:“她真是不要命啦!哥,我不懂。”
“你无须懂,各人有各人的选择。”谢长沨见隗喜上了马车,便收回了视线,也摸了摸腰间的香囊,声音沉稳:“若有缘再遇,她有需要,你再相助便是。”
“嗯,我还挺喜欢她的呢。”谢清芝小声叹了口气,“她做的香囊好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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隗喜不知道谢家兄妹看到了她。
此刻西陵舟在外面赶车,而她正被西陵舟的师兄周刻打量着,那是个外表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的青年,容貌俊朗,一双眼带着世故的精明。
隗喜对他印象便是此人很有心机,远在千里之外还能指使西陵舟利用她,对他没什么好感。
“姑娘倒是好心机手段,反客为主,三言两语骗取了我师弟的心誓符,驱使他为你做事,或许还要驱使我为你做事,想得真美。”周刻很不客气,语气有几分阴沉凶恶。
隗喜一听这话,却是眼睫轻颤。
不管周刻怎么样唯利是图,他应该待西陵舟是不错的,那语气里的生气不单是因为西陵舟将要被她驱使。
想起来来东云的路上西陵舟闲聊时说过,他是他师兄捡到并养大的。
人总是这样复杂的,好像没有纯恶,也没有纯善。
不,在她心里,闻如玉是纯善的,她找不到他一丁点不好的地方。
隗喜侧着身微微偏过脸沉思的模样,苍白羸弱,发带扫于颈内,衬得那玉颈越发得莹润,她的脸在昏暗的车厢里,有种朦胧惑人的美。
所以周刻看着她,忍不住皱紧了眉道:“我们二人可不欠你,既是一场交易,还望姑娘拿出手段留在内城,为我二人拿到内城弟子名额。”
隗喜听罢,抬头看过去,疑惑:“不是进去了就能留下?”
周刻轻哼一声:“自然不是,内城掌事官筛选过,再送到家主面前,他亲自挑选的人才能留下。”
真是修仙界的土皇帝啊。
隗喜想想,强者不都是这样么,各种资源都是顶级的。
她点头。
“我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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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利通过内城守卫入了内城后,隗喜撩开马车帘子往外看。
她以为内城就是更华贵宏伟的建筑,却没想到内城是一座座云雾缭绕的仙山,山腰之上有琼楼玉宇,亭台水榭,各山之间有索桥相连。
她的呼吸急促起来,心脏跳得很快,忍不住伸手捂住心口。
这里灵气浓郁得令她有些快承受不住,勉力压住那快要昏厥过去的感觉,伸手扶住了窗棂,手背渐渐青白。
她依然往外看,看到了群山环绕之中,一座空中山岛,腾空于众山中间,整座山岛遥遥看去如一朵盛开的莲,名九重莲山。
“那是家主住的地方么?”隗喜轻问。
周刻也在看那里,点点头,语气有几分刻薄:“是,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得随意飞往那里,有禁制大阵。当然,姑娘如果被选中了,也能住在那里,从此成为众人仰望的存在,我们师兄弟二人只要两个内城弟子名额倒是便宜了姑娘。”
隗喜不理会他。
马车很快就在一处殿宇外停下,所有人下了车,殿外有侍女正接引着众人,女子皆进殿内等候,至于送他们来的人则被接去了另一处地方。
周刻临走前有些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眉头紧皱。
西陵舟忍不住问道:“师兄,怎么了?”
周刻收回视线,摇了摇头,“无事,倒是低看了那小村来的凡女,怕不是我们能掌控的,只盼她能被选中,你我拿到内城弟子名额。”
他顿了顿,忍不住又呵斥道:“你是个傻的,不该给她心誓符。”
西陵舟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对这捡了自己,又养大了自己的师兄当父亲般,被教训了也不敢多说什么,只道:“她不过是个凡女,又心善,无事的。”
“哼!等着看吧!”周刻双手环胸,却冷笑一声,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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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殿宇是供人更衣的,所有女子都要被侍女检查一遍,换上统一的衣裙,送到掌事官面前。
隗喜不知道还有这样的步骤,她忍不住隔着衣服捏紧了青玉佩。
这里有许多内室,五人一组,隗喜排在最后,跟着另外四人进了一间内室。
进去后,面容温和的侍女已经在里面等着。
侍女看到最后进来的隗喜都没脱凡,皱了一下眉。
“请诸位更衣。”侍女犹豫了一下,看了看隗喜的脸,没有直接筛除她,而是道。
诸位女修顺从地解下衣衫,准备换上这里备好的衣物。
隗喜此时受浓郁灵气作用,身体已经有些勉力支撑的摇摇欲坠了,心脏急剧跳动。只是脸上上了脂粉,看不出青白之色,她动作很是缓慢地解下衣衫。
春衫薄,脖子里的青玉佩还是很快显露了出来。
“你……”侍女见那青玉佩,一下睁大了眼睛。
正此时,屋外又进来一个侍女,却是对那侍女道:“不必再检查了,掌事官传信,家主有令,不再选人,将这些人都送出去。”
隗喜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来。
其他几人纷纷也抬头看去,面上都有不解与不甘。
而那侍女还震惊于那块青玉佩,脑子有些混乱,疑惑地看向另一个侍女:“为何?”
侍女低声道:“家主只要钟离氏送来的那位,其他的都让遣返。”
第8章
山间落雨了,青翠古木被风雨吹得簌簌作响。
后殿处,身着白色绣金云纹袍的年轻男子面容端肃候在鹤车旁,侍女搀扶着已经换好衣裙的女子缓步上车,那女子头上依旧戴着帷帽,只山风吹过时,露出小半张侧脸,一闪而过的惊艳。
檐角有雨丝垂落,有侍女跑得急,裙摆翻飞,赶在最后一刻追到了这里。
“掌事官!”
正准备登上鹤车的年轻男子回头,脸上露出些不悦,斥道:“何事如此慌张?”
侍女因为方才听到的事太过骇然,想起新家主的冷酷手段,不敢耽误,心里一紧张就如同凡人一样奔跑过来,这会儿气喘吁吁,但她来不及缓气,压低了声低头行礼道:“有要事禀报掌事官。”
闻炔皱了下眉,见这侍女脸上都还有没来得及消散的震惊,收回腿,几步走过来,“何事?”
侍女忙说:“刚才给一女子验查时,发现她身上有一块青玉佩,问询一番,她说这是三年多前‘闻如玉’相赠。”
‘闻如玉’这个名字或许还没流传到外面,但内城之中无人不知,三年之前家主是用这个名字报名的无咎大会。
闻氏本家子弟中,叫这个名字的只此一个。
“你确定是闻氏嫡系子弟拥有的青玉佩?”闻炔端肃的脸上也多了一份愕然。
侍女点头:“确定。”
闻炔凝眉思索。
闻氏嫡系子弟都是闻氏主家或是旁支挑选出来的极有天赋的子弟,甚至偶尔还有外姓,被重点培养,每个人被选作嫡系时,长老便会赐下青玉佩。
三年多前,是家主参加无咎大会之前, 虽然他还没回归本家,但其父是上一代闻氏嫡系子弟闻清山,手里有一块青玉佩,可以传给他。
所以,那女子或许没有撒谎。
只是……家主参加无咎大会时为生死境,依照这个修为,青玉佩对他来说是重要法宝,他若是将其赠送于人,那人必定是对他来说极重要之人,可从未听说过他有这样一位极重要的故交女眷啊。
这里面指定有点事。
“人呢?”闻炔实在没忍住,心里生出了八卦好奇。
侍女低着头说:“还在那边内室里等着掌事官定夺。”
闻炔点了头,回身吩咐其他人先将钟离樱送去九重莲殿,那儿自有人接应,随后便转身让侍女带路。
侍女点头应声,转身往回走。
飞鹤扇翅,车上纱幔轻扬,四个角上的铃铛叮当作响,坐在里面的女子似是忍耐不住好奇,撩起帷帽薄绢,抬眼朝着离去的掌事官背影看去,她略有些好奇,问随行在鹤车旁的侍女,声音有几分娇横:“掌事官去做什么了?不是他要送我去见家主么?”
鹤车旁随侍的侍女垂着头恭恭敬敬道:“掌事官只吩咐将钟离小姐送去九重莲殿,其他未曾说明。”
钟离樱神情有些不满,却也没放在心上,又问:“跟我说说家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侍女低垂了视线,诚惶诚恐:“婢不敢妄论家主。”
钟离樱见问不出什么来,皱了下眉,放下了薄绢,没再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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隗喜注意到那些侍女见到青玉佩后,对她的态度恭敬了几分,请她穿回自己的衣衫。
她本以为她们是知晓那青玉佩是闻如玉所赠的关系,也就坦然受之,直到侍女关切问询她既是闻氏嫡系子弟伴侣,怎会被人送来,是否是被胁迫?
她才知晓青玉佩还有这一层意思,也知晓了外城守卫为何见了青玉佩未曾多问她什么。
原来他们都将她当成了闻氏嫡系子弟的伴侣。
而一旦是某位子弟的伴侣,自然是不能再和家主有什么牵扯。
隗喜没有太多犹豫,便捏着那青玉佩,轻声告知她们这是三年多前,闻如玉所赠。
随后,她便被请到了这间内殿等着掌事官来,一名侍女陪伴着她。
那侍女除了刚开始时对她有些好奇外,便没有再多偷看她。
隗喜也只垂着眼睛,握着脖子里的青玉佩,安安静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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