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去蓬蒿
苍鹫道:“试过了,你很软。”
阿忘羞恼起来,真是个傻子呆子痴子,这妖如此痴呆还是杀了为好,阿忘咬上他肩膀,真硬,咯疼她牙了。
“试过了,你很硬。你个物件。”
苍鹫道:“你咬不动,就算我断骨扔到你口中,你也只能含着,嚼不碎也吞不下。”
苍鹫说完单手抱住她,另一只手摸着她唇探进去,大发慈悲道:“咬吧。”
他要证明他所言非虚,可没有口是心非故意骗她。
她口小,他只将食指探进去,又软又暖还不承认,他只是叙述事实罢了。
阿忘这下真恼了,这妖实在是……一本正经调戏她,还说为她好。
她狠狠咬了他一口,果真咬不动,连皮都没破。阿忘扭过头去,为这妖的坚硬死板不知变通感到微微烦躁。
苍鹫以为她是明白了苦心顺服了,将手收回去,拇指食指轻轻摩挲,上面是她的涎水。他不觉得脏,甚至涌起一种陌生的冲动,苍鹫拧着眉头压下冲动,重新好好抱住她。
他不觉脏她却嫌弃他,擅自将沾过尘灰与血腥的食指探入她口中,不愧是粗野莽荒之地出来的妖怪,不知礼数不知羞。
而苍鹫确实以为自己是在怜悯她,妖山里可没有妖会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主动送到其他妖口中,这简直是愚不可及的自残。
怀中女子如此弱小,食物喂到口中都咬不动,若为妖只能凄惨地死去。真是难以养活。
阿忘想要惩罚他,却不知从何下手,这妖古板强大又淫.秽,简直是蒸不烂、煮不熟、捶不匾、炒不爆、响珰珰一粒铜豌豆*,吃还无法下口,只能咯碎自己牙徒叹息。
她抚上他耳垂,使劲捏了捏,总算有处软的,不叫她无法发泄。
“物件身上竟也有心软之处。”她不满足地抚上他头顶.弄乱他头发,“苍鹫,你是妖山的妖,却只能当我的物件儿。”
“我也不亏待你,”她在他耳畔吐气如兰,“我饶恕你方才的冒犯。”
苍鹫古板地任她玩,玩他手指也好,耳垂也罢,弄他发丝也可,在苍鹫看来就像是只猫无聊又无可奈何的反抗。
可怜兮兮的,弄不伤他只能干瞪眼。
“你饿吗?”苍鹫问。若她饿他就加快脚步。苍鹫心想,这女子或许是饿了,在像他求食。烦躁不安都是她饥饿的体现。
阿忘不答他,只顾玩他头发。
苍鹫捏了下她大腿提醒她回答问题。
阿忘脸上泛起红晕,恼道:“你在做什么?”
“饿不饿?”他不厌其烦重复问道。苍鹫心想这真是用了他半辈子的耐心,去关心一个弱小的人类会不会被饿死。
阿忘真是气得牙痒痒,什么嘛,妖脑子到底是什么构造。
“饿,”阿忘羞狠狠道,“饿得想把你千刀万剐片了吃。”
“撒谎,”苍鹫平静道,“人不吃妖。”
“可我就要吃你,”阿忘咬牙道,“你欺负我还装出一副正直模样,可恶的妖类。”
苍鹫拧眉,他什么时候欺负过她。没有咬她看起来就很好吃的唇瓣,也没有享用那双诱人的眼眸,更未埋首于她柔软之处细细品尝,他已经心慈手软到不像自己,她却污蔑他在欺负她。
不可以忍。
苍鹫一手上滑掐住她腰,一手掐住她下颚,她像个玩偶一样悬空,且抬着下巴受惊垂怜模样。
“我没有欺负你。”苍鹫道,“但如果你需要,我不是个吝啬的妖。”
“别……”阿忘眨了下眼,“别这样,我怕。”
“认错。”苍鹫道。
“你掐得我好疼。”阿忘眼帘微垂,不想看他,“好疼的。”
苍鹫眉头皱得更紧,他并没有使力。算了,跟个人类女子计较什么。什么也不懂的小猫咪,不领情还要伸爪子。
苍鹫将她放下来,阿忘双脚落地气还未松,就叫苍鹫拦腰扛到肩上。
陡然移转的视野,她头往下跌,胃被苍鹫肩膀顶着疼。阿忘有想吐的冲动。
她挣扎他竟用那残忍粗大的手打她屁股。
简直……简直是不可理喻的妖!
怪物,恶鬼,该下阴曹地府的坏蛋!
“我错了。”形势比人强,阿忘软软地求饶。
“苍鹫,你听到了吗?”阿忘声音小小的,气势蔫了,“我不舒服。”
苍鹫当然听到了,妖的视力与听力远非寻常。只是他心里痒而颤,有一种古怪而卑劣的渴望与冲动。
苍鹫拧着眉头不明白,便不想搭理阿忘,想叫她冷静冷静。
但阿忘怎受得了这样粗暴的姿势,她是真的不舒服,眼眶都红了。她狠狠锤了一下他的背,无助道:“放开我。”
苍鹫不理她。阿忘道:“你既然铁了心要折磨我,还不如杀了我。
“我不要受这世间的罪。”
苍鹫听出她言语里情绪不对,停了下来。他不知如何是好,冷静片刻后将阿忘放了下来。
重新看见她面容,他才发现她在哭。无声地泣泪,一颗又一颗,比这世间的珍珠更诱人。他想吻上她眼眸,叫她别轻易落下柔弱的泪。
阿忘躲开了。
“我讨厌你,”她说,“无知的妖。”
苍鹫感受到了陌生的浅淡的苦痛,他不是没有受过伤,但这一次明明没有妖敌在身旁虎视眈眈,也没有哪处在流血,他却莫名感受到急迫而不得、不知而苦恼、怜悯而心痛一系列复杂难言的情感。
“哪处疼。”他竭力平静道。
阿忘轻瞪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她自顾自转身,慢慢往前走。苍鹫这次没有强行抱她,只是在她要摔倒时扶住,等她站稳又松开。
人类很奇怪,苍鹫心里这样想着,失落感的萦绕让他自觉慢慢跟着阿忘。就算她步子太小,他不得不克制按捺下来,以一种郁闷的挪步慢慢跟着。
直到阿忘走不动了,气喘吁吁站着良久都没迈开下一步,他才越过她,在她身前蹲下。
“我背你。”他宽大的肩背老实地等待着她搂上来。
阿忘走了不短的一段路,确实累了想要个人当代步工具。没有人,有妖也是好的。
“你以为我会为此感激你?”阿忘搂住他脖子,“不会,我讨厌你。”
“雄妖和男人都一样,”阿忘将头靠在苍鹫肩上,“粗鲁、野蛮、不知情趣。”
苍鹫平静地听着她的话,她不逞强就是好的,明明腿都在打颤了,再走下去走废了岂不是要他时时刻刻都抱着。他不会让一个人类长在他身上,心里当然更不行。
苍鹫背着阿忘站起来,他宽阔的肩背给了阿忘休息之地,有力粗壮的胳膊轻轻松松将她束缚悬空,她掉不下去摔不着,却也只能紧紧贴着他滚烫强硬的血与骨。
“你怎么不惩罚我了,”阿忘问,“你刚刚那么粗暴地虐待我,现在反而不说话。”
真是娇气的人类女子,苍鹫想,只是换了姿势抱她都成了虐待。一身的软肉挨着他的骨头就喊疼,他没用半分力量,她就已疼得啜泣,真是……苍鹫眉头微皱,娇得让人无从下手。
“没有虐待,”苍鹫道,“不虐待俘虏。”他一向直接吃掉,不会费多余的力气折磨敌妖。
“可你让我疼了。”阿忘的声音软软的,她走了太久没力气了。
他不会体谅她的弱小,苍鹫心道,她只是个贡品而已。他没用刀剑迎接她,却也不会送之以锦缎,更不会给出柔软。软弱这种东西,早就在出生之前被剔除留在地府里溃烂。
但是苍鹫下意识放松绷紧的肌肉,走得也更稳更踏实,有碎石直接在他脚下碎成灰烬,并不能阻碍他背她的稳健。
“睡吧。”苍鹫道。既然困了累了疼了,那就睡吧。
阿忘确实有些倦怠,她趴在他背上,懒懒地咬了他一口,她要报复回来。
继指骨、耳垂、头发,她又开始玩他后颈,阿忘以为是在咬,苍鹫却只觉得她在舔。
后颈有什么好舔的,苍鹫心道,她又吃不了。
人类女子好动又娇弱,苍鹫略微感到无奈,她要怎样都随她了。
阿忘咬完自觉已经报复回去,便放纵自己趴在苍鹫背上,困乏的阿忘很快便睡着了,呼吸平稳而安然。
等她醒来时,磐城已经到了。
第30章 妖与美人29 你逃吧,在我捉住你之前
一生中有许多事在当下是意识不到的。
束元洲年幼时与父亲夜间徒步至天亮, 走得脚底生水泡,破了出血又生,疼, 父亲没停, 他便咬牙撑着。那时候所有的力气都用在忍痛与忍泪上, 没有发觉与父亲在一起的日子是那样的平和而欢乐,夜间的萤火亮起美丽的微光, 星辰于夜空铺满, 而白昼将至时那一线光明从最远处印到眼前, 天地在那一刹那被点亮。
束元洲嘴角抿出一丝苦淡的笑。长大后的他依然没有长进多少。最初与阿忘相处的那些日子里,他故作矜持,就算夜晚梦中阿忘时时出现,白昼时他依旧装作自己并不欢喜于她。那时候的他想着远离争端, 远离帝王的女人,忘了好好看看她, 跟她多说几句话。
如今想再见她一面,也只能于梦中了。春来了, 他们最初约定的成婚日在春天。万物复苏, 新婚之日,一切只是梦一场。
奔波的这许多日子,束元洲并未有淡忘或放弃的心思, 随着时间流逝, 痛失之愁楚、寻不得之煎熬愈发浓烈,像在酿一壶苦酒。他只得自酿自饮, 醉了自己。
然而酒醉无用, 自欺欺人, 阿忘不知境遇如何, 他却耽于自身痛疚,说到底也只是可耻的懦夫。束元洲瞧不起自己,他闭上眼,试图入睡蓄养精神,为之后或无望或紧迫的奔波做准备。
他闭着双眸安安静静地躺在简易的帐篷里,呼吸却慢慢急促起来。他又开始想阿忘了。最开始想阿忘是一种从未有过爱恋的青年的纯情,只是想跟她说说话,想好好照顾她,想让笑容永远归属于阿忘。但随着旅途越发的长,阿忘的踪迹似远似近,梦中的她逐渐大胆起来。
他有时会梦到新婚之夜,他与阿忘顺利拜了堂,而阿忘被送入洞房。光很暖,蜡烛红,他掀开阿忘盖头,她咬着唇笑,覆上他掀盖头的手,摸他的手腕,摸他的小臂,一直抚到肩上,她轻轻唤他相公,声音又娇又软,仿佛把身心都给了他,让他轻些,她身体弱受不住。
他不知如何是好,轻颤着想要将手收回,他害怕她看清男人的身躯那样的硬朗,会讨厌起那与女子柔弱身躯的不同来。可是阿忘捉着他的手不放,她叫他别怕,她不嫌弃他。
就算他卑劣怯弱是庸才,既没能保护好她,又不能迅速找到她,她也不恨他。
“元洲仍然是阿忘的夫君。”他听见她这样轻这样柔地说着,“遇上元洲,与元洲成婚,阿忘不悔。”
她轻轻地抚上他脸庞,摸他的长眉,摸他泛红的眼尾,手缓缓下移,她摸上他唇瓣,红的润的很好吻的样子。他一向端正如玉,做什么仿佛都有把戒尺在心中,可春宵之夜的束元洲有些不知所措,仿佛被戒尺柔柔惩罚了几下,情趣般的润红了唇。像是血在滴,又像是心中的欲望流淌。
她说她爱他如今的模样,就算他受了伤,不再像过往那般强大,她也欢喜他。她不嫌弃他苍白的面容,也不讨厌他阴郁些的眉眼,玉石沾了朱砂,仍然触目惊心的动人。
她抬起他下颚,轻轻凑了过来。幽茫的香气渐近,束元洲却倏地清醒过来。
他又在做梦了。
一个卑劣的懦夫,屈辱的夫君,竟还肖想着被掳走的妻子。
他在梦中期冀着她的谅解,期冀着她还要他。
束元洲微怔地望着帐篷的顶,不明白一个男人为何会卑劣到用梦境作抚慰。
他失神许久,缓缓坐了起来。帐篷外的篝火依旧燃着,烈而暖的红光印得帐内微明,他发觉自己衣衫轻湿,仿佛背离篝火独自向丛林中走去,将一整个夜雾穿行而过。
翌日,一夜时梦时醒的束元洲用完药,问司玉书他们离妖还有多远。
“奇怪,”司玉书运用秘术查探后道,“昨夜探查时还远着,一夜之间就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