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蚨散人
何不凝心脏狂跳,地动不是天灾,那谋划这场地动的人又怎会不防着恶鬼司和曹将军,这一时半刻,曹将军那怕是指望不上了。
但是曹将军肯定没有那么容易死,只要他还在,恶鬼司中关押的鬼就不会轻易跑出来。
制造这场地动的人,目的是什么?
喵——
外面传来猫叫声,何不凝瞳孔一颤,立刻爬起来朝外面跑去,没等他跑出镇邪司范围,一只黑猫从废墟中跑来,看到他时,黑猫竟然做出松了口气的神情。
喵~
玄玉回头对着外面叫,一甩头,示意何不凝跟上它。
玄玉带着何不凝,避开容易坍塌的地点,离开镇邪司范围到外面街道上,看到了完好无损的夏蝉,还有被黑驴驮着,同样昏睡不醒的桑木兰。
“不凝哥哥,你快帮帮姐姐,姐姐怎么都叫不醒。”
夏蝉浑身颤抖,止不住的抽噎,脸都哭花了。
何不凝上前,从袖子里抽出还算干净的帕子,先帮夏蝉擦去眼泪和灰尘,手掌轻拍她肩膀安慰。
“别怕,会没事的,你先冷静下来,再哭会喘不上气的。”
夏蝉用力点头,用力止住哭,“小蝉不哭,小蝉还要救姐姐,还要去救玉山舅舅,小蝉不哭了,不哭了。”
“先找个安全的地方。”
镇邪司门前有一大片广场,此时虽然被震得四分五裂,但周围除了已经塌下来的牌楼,并没有其他建筑,算得上安全。
何不凝在夏蝉的帮助下,把小五小六,还有住在他家对面的崔城,以及镇邪司前院值守的差役,都从宅子里救出来。
仔细查看过几人的状况之后,何不凝确定了情况跟他预想的一样。
“他们都被困在了梦鬼的梦境中。”
被梦鬼困住,有个很明显的特征就是叫不醒,并且心跳会时而加快,时而平缓,眼珠也会左右转动,就像平常遇到恐怖事物,被吓到的反应一样,只不过惊吓都来自梦中。
梦会比现实还恐怖,因为在梦鬼的噩梦里,所有人都会变成没有力量的普通人。
“那要怎样才能杀死梦鬼?”夏蝉紧张地问,玄玉也蹲坐在一旁盯着何不凝看。
何不凝神色凝重,还未说话,旁边一个昏睡的差役突然双腿一蹬,原本紧绷的身体松弛下来,何不凝赶忙上前探查。
心跳和呼吸都停了,死在梦中,现实中就会彻底死亡,并且死后灵魂还会一直存在于梦鬼制造的梦境中,成为梦鬼的鬼奴,继续带给其他人恐惧。
“梦鬼无法杀死,但只要离开梦境就安全了,而要离开梦境,只能靠他们自己,梦鬼不具备凭空造梦的能力,它会被经常做噩梦的人吸引,寄生在那个人的噩梦中,不断扩大噩梦,再去把其他人困入噩梦。”
“要想挣脱噩梦,就必须先找到最初被梦鬼寄生的人,杀了那个人,打破那个人编制的噩梦,梦鬼的梦境就会出现破绽,他们就能醒过来,但……”
何不凝抬头扫视周围,城内静悄悄地,连半点呼救声都听不到,动物不会被梦鬼拉入噩梦,他和夏蝉醒着,是因为他们本身特殊,算是半个祟人,对梦鬼有天然的抵抗,就像邪祟和恶鬼不会入梦一样。
但是城内三万多百姓,恐怕已经全部陷入这场噩梦中,要想在这三万多人中找到噩梦的源头,无异于大海捞针。
镇邪司曾经处理过的梦鬼事件,从无一例自然苏醒,只能将所有昏睡的人集中在一处,然后设立隔离带,让方圆百里之内没有活人,等到这些昏睡的人全都死亡,梦鬼自然会离开。
桑雀的身体忽然颤了下,夏蝉惊呼一声,赶忙抓住桑雀的手腕,“姐姐,姐姐的手腕这里好像不跳了!”
夏蝉面色煞白,何不凝立刻抓起桑雀的手腕仔细探查,脉搏的确突然虚弱,近乎消失,但是也正在一点点的恢复中,并没有死亡的迹象。
“没事,她可能是遇到了极为恐怖的事情,身体的自然反应,她的脉搏在恢复,定是已经在梦中脱困,暂时不需要担心。”
“可是……可是我们就什么都做不了吗?小蝉要帮姐姐,小蝉必须救姐姐!”
电光石火间,何不凝眼睛一亮,“小蝉,你提醒了我,有件事我们可以做,或许能救他们的命!”
诅咒!
只要诅咒缠身,被咒鬼视为猎物,在诅咒完成之前,梦鬼就无法杀死陷入噩梦中的人。
只是这有可能会让他们在噩梦中经历越来越恐怖的事件,若是精神承受不住,就算将来醒了,也会直接变成疯子。
但是现在,这是他们唯一能做的事情。
何不凝转头看向已经塌成废墟的镇邪司,眉心蹙起,玄玉仿佛知道他的意思,当即站起来抖落一身尘土,抬起一只爪子搭在何不凝手背上。
喵!
何不凝一瞬间就明白了玄玉的意思,功曹院的密库肯定已经塌了,要挖进去取能够给人下诅咒的阴物不容易,但要是玄玉去,肯定能找到一些。
夏蝉将头发甩到身前,“小蝉也可以,小蝉的头发也可以去找东西。”
何不凝看着夏蝉,此时才深刻理解桑雀之前跟他说过的,夏蝉不是需要保护的金丝雀,也不是小孩子,她除了爱哭和能吃,也可以是强有力的帮手。
“小蝉你的力气比我大,我需要你去把镇邪司的日游和夜游们都先救出来,今夜的灾祸绝对不止地动和梦鬼,我们需要更多的人。”
说这句话时,何不凝眉头紧锁,他知道城中每个人都等待着救援,可是眼下情况紧急,也没有那么多阴物来给所有人施加诅咒。
望山城的四方城墙肯定塌了,黑夜中还不知道有多少邪祟恶鬼朝这边来,望山城已经成了那些邪祟恶鬼砧板上的肉。
平民百姓救醒了,活到天明的几率也不大,但是日游和夜游这些人保下来,才能去救更多的人。
此时此刻,何不凝只能做出取舍。
第222章 噩梦源头(求月票)
桑雀又一次从床上惊醒,心脏跳动由弱变强,呼吸逐渐急促,滴答滴答的钟表声在耳中响彻不停。
她浑身疲软使不上力,缓了好一阵才撑着坐起来,她还在望山城自家小院的卧室内,仍旧不见夏蝉和玄玉的踪迹。
手臂上火辣辣的疼,桑雀拉起袖子,她惨白的手臂上多了许多抓痕,鲜血溢出,皮肉外翻,正在缓慢愈合中,流淌的鲜血带着米酒的味道。
这愈合让她口干舌燥,生出一种对鲜血的渴望。
刚才路口敲碗看到的那些鬼不是错觉,耳边的滴答声说明复苏的力量被触发过,现在正处在副作用的倒计时中。
伤口的缓慢愈合以及血液散发出的米酒味,说明她身上来自邪祟的力量并非完全消失。
桑雀抵抗着滴答声带来的烦躁感,冷静思考了片刻,很快便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她很可能陷入了梦鬼的噩梦中。
怎么会这么悄无声息?
只有她陷入进来,夏蝉和玄玉,包括黑驴都没有陷入梦鬼噩梦,所以她在这里看不到他们?
那其他人呢?
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桑雀一想到这些,就抑制不住的慌乱烦躁起来,她深呼吸,再次告诉自己冷静。
不管发生什么,只要夏蝉还在她身边,就一定不会丢下她,她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自救,想办法苏醒过来。
桑雀记得余大跟她说过,陷入梦鬼的梦境中,必须找到梦境源头,打破梦境源头才能苏醒。
并且在梦境中,所有人都会变成普通人,面对噩梦中的鬼怪,几乎没有抵抗的能力,只能尽可能的躲避。
在梦中死亡,现实中就会死亡。
但是身怀诅咒的人,在诅咒完成之前,无法被梦鬼直接杀死。
桑雀再次看向自己手腕上缓慢愈合的伤口,当初在明府,村怨吞了老和尚的被诅咒的心脏,以至于她也拥有了不死诅咒的部分能力,伤口可以通过消耗自身气血加速愈合。
这部分诅咒的力量能不能抵挡梦鬼?
刚才遇到敲碗的那群鬼,她肯定是死过一次了,复苏的力量都被触发,这让她无法判断到底是诅咒让她又‘活’过来,还是复苏的缘故。
现在复苏已经被触发,就算十二个小时倒计时过了,她在梦中也无法进行新的时间点标记,等于复苏的能力她在梦里已经无法再次使用。
还是不要冒任何险比较好,不要把诅咒当做依仗,就当自己是只有一条命的普通人,一会再出去要格外小心,想办法找到余大,去镇邪司看看,有没有其他人陷入梦鬼噩梦中。
桑雀看了眼右手心,厌胜钱并非万能,在噩梦里,她无法感受到它的存在,现在真的只能靠自己了。
力气恢复之后,桑雀从床上下来,拿上刀,背好弓箭,再次离开小院。
她这次准备换个方向,换条路走,先去镇邪司那边看看。
这时,隔壁寇玉山的院子忽然传来动静,桑雀心头一震,立刻折返回去,几步爬上墙头。
只见寇玉山跌坐在他家院子正门后,神色惊恐地望着紧闭的大门,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
“玉山叔!”
桑雀低声呼喊,寇玉山猛地转头看过来,看到她时,双眼骤然亮起,如同抓到救命稻草般。
桑雀扫视周围,未见异常之后,一下从墙头翻过去。
寇玉山也手脚并用地远离大门口,转身爬起来跑到桑雀面前,“你去哪了,刚才怎么没见着你?我还去你家院子找过!”
桑雀怔了下,难道同时陷入梦境的人未必会见到?梦境有分区或者分层?
没等桑雀说话,寇玉山艰难地吞了口唾沫,一向稳重的他此刻面色发白,像是遇到极为恐怖的事情一样。
“不说这个了,我想起来了,我全都想起来了!”
寇玉山朝小院大门口看了眼,外面依旧停着一抬花轿,那是他以前最害怕的东西,正是因为鬼花轿的出现,害得他娘替大姐上了鬼花轿,他和大姐逃走,险些死在野外。
寇玉山不记得后来怎么获救,但是此刻看到花轿,看到那一抹鲜红,他想起来这段时间他究竟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庄婆婆的儿子回来了,他就是那个你在黑山村见过的人!”
一句话,让桑雀震惊睁眼,不敢置信地看着寇玉山。
寇玉山说的是万箱头吗?他还记得这件事?
当初严道子要献祭全村,桑雀是在隐界偷听严道子和万箱头谈话得知的,事后全部跟寇玉山说过,包括万箱头驾驭了一个诡新娘的事情。
只是后来寇玉山忘记了跟她亲生母亲相关的事,还有她和他相遇的事。
之后桑雀也没有试探过,寇玉山对其他事情记得多少。
寇玉山定了定神,继续道,“大概是十多天前,具体时间我已经记不清了,有天早上我去看望庄婆婆,在她家门口听到……”
寇玉山把那天的事情快速跟桑雀复述一遍,他在听到院内的动静后,被院内人察觉,一转身就看到鲜红的嫁衣,那是一个顶着红盖头,身穿嫁衣却光着双脚的诡新娘。
他被诡新娘抓住之后,本以为必死无疑,庄婆婆从屋里出来,喝止了万箱头。
万箱头可能一开始就没打算杀他,就将他打昏了,再醒来时,他站在翠柳巷巷口,感觉迷迷瞪瞪的,完全没有意识到出了什么事,继续该干啥干啥。
桑雀听完寇玉山的话,转瞬就把所有事情联系上了,也做出了合理的推断。
在诡王朝这段时间,她的思维能力进步飞速。
“现在看来,只怕望山城今夜不太平,庄婆婆肯定就是梦鬼噩梦的源头,是一开始就被他们挑选好的,弄不好,现在全城人都在噩梦中。我们不能再耽搁了,必须赶快离开噩梦,否则外面要是再出什么事,我们连抵抗的能力都没有,到时候就算能苏醒,恐怕也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