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蚨散人
拿了萝卜,从腰封里摸出几枚铜钱,左今也伸手递出,老汉弓着腰双手接过,等人走远,老头一脸喜色,从怀里取出帕子将那几枚铜钱小心翼翼地包好,准备带回去给家里孩子做压岁钱。
这可是丞相大人给的钱!
殊不知,这个丞相是华千棉所扮。
华千棉就这么顶着左今也的身份,拎着菜篮子,在街道上慢慢走着,根据左今也平时的习惯,还在街道边吃了一碗馄饨。
左今也平常也这样在街上走动,平易近人,所以周围百姓对此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远远看到左今也,也都是面带恭敬和笑容,点头示意。
那种呼啦啦跪一片的情况早些年发生过,已经被左今也纠正。
只要左今也不穿官服外出,就不会有人跪拜他,大家都默契地把他当做城中一个普通人。
“您这面色不太好,是病了吗?”卖馄饨的大娘来收碗时,关心地问。
华千棉平和一笑,稍微咳了两声道,“偶感风寒,不妨事。”
放下钱,华千棉提着菜篮子继续行走在街上,买葱姜蒜,买羊肉,买红纸,买笔墨,一如往常。
路上有金吾卫急匆匆地跑过,看到华千棉时会停下来,拱手见礼之后再急匆匆地离开。
最近这几天因为盛京城戒严,好些客商被堵在城内出不去,人聚集得多了,不太懂盛京城里的规矩,总闹出事来,金吾卫的兄弟们都在没日没夜地忙活。
左今也从不避讳自己曾经的戏子身份,偶尔也会去茶楼里听书,戏楼里看戏。
华千棉逛到一处茶楼时,见里面人多,便进去听了一会说书,让更多的人看到她,将她当做真正的左今也。
左丞相突然出现在街面上的消息,很快传到镇邪司那。
丘万钧知道左今也去了吐蕃,对此很是疑惑,让丘四明去打探。
可惜丘四明还没来得及去找左今也,巡检司那边就传来消息,发现了潜入者的踪迹。
见此,丘万钧只能让丘四明先带人去抓潜入者。
毕竟正常思维下,谁疯了才会假扮左今也,那可是当朝丞相,也是如今大玄实力最强的人。
就这样,华千棉在城中各处转了半日,途径好几个人群聚集处,还叫了马车将他带到最热闹的西市,买了些茶砖。
估摸着时机,华千棉给一直在路边等候,扮演孟家小厮的承歌使了个眼色,承歌偷偷放出一条小蛇,茶铺里立刻爆发出阵阵惊呼声。
另一处的桑雀发现这边的动静,知道这是行动的信号,借助阴童肢解的能力,将身上李嬷嬷的皮一把扯下,恢复真实面貌,也将自己暴露在镇邪司的目光中。
扮演左今也的华千棉偷偷使用遥真给的瞬身符,当着众人的面,消失在西市最热闹的街道中。
不一会,金吾卫和镇邪司的日游使们纷纷来到西市,到处搜寻桑雀的踪迹。
丘四明亲自带人,按照镜子中的方位指引找到桑雀的时候,就看到左今也坐在路旁茶摊上,脚边放着装满菜和肉的篮子,正在慢悠悠地喝茶。
茶摊的老板胆战心惊地缩在角落里,望着左今也对面的黑衣少女。
那少女面无表情,身上捆着黑色的锁链,坐在那里瞪视左今也。
丘四明一眼就认出少女身上捆的是左丞相所驾驭的黑无常的勾魂索,被勾魂索锁住的人插翅难逃。
“丞相大人恕罪,劳您亲自出手抓捕潜入者,是我等的失职!”
丘四明丝毫没有怀疑眼前的左今也,当即躬身告罪。
桑雀和华千棉都在暗中观察丘四明的反应,看他的样子,他并不知道左今也和桑雀之间的关系。
“咳,咳咳。”
左今也脸上蒙着一层血气,普通人看不太出来,只会觉得左今也面色不好,但是镇邪司的人都能清楚地看到这层血气,跟之前他们见到左丞相时一样。
“备车,回镇邪司。”
左今也淡淡地吩咐了句,丘四明立刻叫人拉来一架马车。
他要从左今也手中带走桑雀时,却被左今也阻拦,示意桑雀跟他坐一辆马车。
丘四明感觉出左今也和桑雀之间关系微妙,但这也没有让他对左今也产生疑惑,反倒是想起祖父丘万钧的叮嘱。
若是在潜入者中发现一个年约十八的姑娘,定要小心对待,不可直接打杀。
丘四明问其原因,丘万钧只说那姑娘跟丞相大人关系匪浅。
如今看来,的确如此。
马车一路驶到镇邪司正门口,丘四明正要帮左今也将桑雀押进去,就有两个日游队长急匆匆地跑来,在丘四明耳边说了几句。
左今也扫了眼桑雀,吩咐道,“去忙你的吧,他们还有几个同党在城中,莫要让他们惊扰了城中百姓。”
“是!”
左今也面色淡然带着些冷厉,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人倍感压力。
丘四明不敢耽搁,立刻抽调大部分人手,去城中抓人。
毕竟在丘四明看来,镇邪司中有他祖父丘万钧坐镇,现在丞相大人也回到镇邪司内,偌大个盛京城,就这里最安全,出不了乱子。
人走之后,镇邪司门口只剩下扮做左今也的华千棉和被捆住的桑雀,两人不动声色地交换眼神。
华千棉一挥手,桑雀背后闪过黑无常虚影,身上勾魂索发出声响,无形的力量强拉着桑雀,跟在华千棉身后迈上镇邪司的台阶。
镇邪司正门牌匾下,精致古朴的八卦镜照出阶梯上两个人的身影,镜中的左今也隐隐有些扭曲,华千棉也感觉到来自镜子的压力,让她的画皮鬼有些躁动。
好在这种躁动还能压制,门外也无人看到镜中的异象,华千棉加快脚步。
成功迈过镇邪司的门槛,华千棉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看到丘万钧像一尊铁塔一样站在议事厅门口,身上带着常年征战沙场的杀伐之气,正眯着眼上下打量她们。
华千棉心里不由紧张起来,只有骗过了丘万钧,她们才算真正过关。
第426章 怀疑(求月票)
华千棉暗自给自己打气,神态自若,迎上丘万钧。
丘万钧一直看着华千棉假扮的左今也,直到华千棉走到面前才收回目光,垂下眼眸拱手见礼。
华千棉抬手虚扶,“身体可好些了?”
丘万钧微微点头,反问,“丞相大人不是说去……”
话顿住,没有说左今也到底去了哪,华千棉这几年经常扮演其他人,被人怀疑试探的情况太多了,早已身经百战。
华千棉侧目,引导丘万钧朝身后被捆住的桑雀看了眼,神叨叨说了句,“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丘万钧略微思索,恍然大悟,“丞相英明!”
原来丞相是故意放出他离开的消息,引这些人上门,然后藏在暗处,待其露头再一把抓住!
“丞相是否需要我帮您将其关入恶鬼司?”丘万钧主动请缨。
华千棉叹气拒绝,“不必了,此乃家事,并非国事,找间静室,我与她还有很多话要说,莫叫旁人打搅,咳,咳咳。”
丘万钧深深看了眼桑雀,桑雀即便被捆着,也站得笔直,一副桀骜难驯的样子。
在秦州建水城外,丘万钧是见过桑雀的,当时左今也一出现就让黑无常用勾魂索将她捆住,丘万钧看得清清楚楚,跟现在这情况一样。
丘万钧不疑有他,让开通往议事厅后方的路,让左今也自便。
镇邪司内的布局左今也很熟,也有自己单独处理事务的院子,无需旁人带路。
要不是桑雀提早找何不凝打探过,还真要抓瞎。
华千棉带着桑雀往里走,丘万钧一直站在那里看着,让华千棉如芒在背,倍感压力。
丘万钧虽然没有怀疑这个丞相是假的,可他身为六层的走阴将,感官敏锐,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又说不上来。
在盛京城内,任何一点小事都有可能演变成大事,容不得半点疏忽。
丘万钧思索片刻,果断朝着巡检司那边走去。
话分两头。
华千棉带着桑雀一路深入镇邪司,盛京镇邪司的布局是一个小八卦,坐落在盛京城这个大八卦其中一个鱼眼位置,皇宫则位于另一处鱼眼。
而在镇邪司内,这两个鱼眼位置,则由地下的恶鬼司,和左今也处理公务的院落所取代。
何不凝跟桑雀说过,盛京镇邪司内,有两个地方进不得,一个是恶鬼司,另一个就是左今也的院子。
但是演戏要演全套,华千棉带着桑雀直奔左今也的院子,到了之后,桑雀先进。
桑雀才将一只脚跨过门槛,就有一股极强的力量重击在她身上,阴童直接被打出体外,也被无形的力量禁锢在原地。
阴童满脸愤怒想要挣扎,桑雀暗中让阴童不要动,不要暴露阴童目前有六层实力的事情。
在整个诡王朝,目前除了半只脚踏入鬼神境的左今也之外,六层就是顶峰,即便是盛京城内的镇邪司,所能布置的风水局以及所有阴物,秘器等等,最强的也就能跟六层恶鬼抗衡。
阴童若是全力挣扎反抗,未必不能突破左今也这院子中风水局的限制。
此时院子周围有负责守卫和日常巡逻的日游使,全都清楚的看到这一幕,之后也一定会告诉丘万钧。
华千棉适时叹气,做出一副心疼又无奈的样子,让她伪装成黑无常的画皮鬼扯动那根假的勾魂索,将桑雀拉得后退两步,离开门槛,阴童也跟着原地消失,回到桑雀体内。
“来人,去把旁边的院子打扫出来。”华千棉吩咐道。
跟这里隔了一片竹林,还有一座空的院子,是给平日需要留宿在镇邪司内的各位校尉和队长居住的。
忙活了一通,华千棉总算是将桑雀带进一座安全的小院。
关上门,确定周围的人都走光了,不会有人偷听之后,华千棉的腿才控制不住地抖起来,一屁股瘫坐在小院厅堂的太师椅里,端起刚才命人送来的热茶,以左今也的方式抿了一口。
现在正是关键时刻,华千棉即便是独自一人待在屋内,也决不能破坏扮演的规则,说话做事都要符合身份。
桑雀不跟华千棉说话,也不扯掉身上的勾魂索,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闭目等待,等华千棉扮演的时间到了,再进行下一步计划。
华千棉是早上辰时开始进入扮演,那就要等到次日辰时才算完成扮演。
现代那边,桑雀已经跟研究院的人打好招呼,晚上在一个人口不多的市区内,大家会刷到一条见义勇为的新闻,这就是她帮华千棉快速增加香火,助她顺利达到五层心灯的办法。
桑雀看向窗外,只希望今夜不会太漫长。
……
丘万钧坐在火盆旁,听手下的日游使说完情况之后,明明没什么问题,他心底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挥退手下的人,丘万钧独自一人来到内室,从书架暗格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盒子,里面只有手指大小一片白纸。
这是左今也所驾驭的白无常那杆哭丧棒上的白纸,左今也临行前留给丘万钧,告诉他若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禀告,就将纸烧掉,左今也就会尽快赶回来。
丘万钧眉头紧锁,左丞相如今身中血咒,几乎要压制不住黑白无常,能留下这一片纸十分不易。
毕竟左丞相去的是吐蕃,距离盛京隔着一个晋州,就算是五鬼传讯也传不了那么远,吐蕃还是佛门圣地,是五鬼不敢出没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