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蚨散人
徐义超按着脖子剧烈咳嗽,一直后退到墙下,看桑雀的眼神里多了一抹畏惧。
“抱歉,我不是有意的。”桑雀主动道歉。
徐义超大口喘气,浑身颤抖,仍旧有些不敢靠近桑雀,这一路他对桑雀都是完全信任,站在他的角度来看,桑雀突然变得像那些脏东西一样,他怎么可能不怕。
恐怖片里,最可怕的不就是一直信任的人,其实是个鬼吗?
桑雀并不想跟徐义超解释什么,她感觉自己的精神有些恍惚,难以集中注意力,留给她的时间真的不多了,下一次阴童再出来,她恐怕就没有任何抵挡的力量了。
桑雀弯腰捡起地上的杀猪刀,刀刃豁口,说明这东西是有使用次数限制的,最多再有两次就会断掉。
包好杀猪刀之后,桑雀又捡起保安老田遗落的那两把钥匙,暂时不知道这是阴物,还是可以打开楼下逃生门的钥匙。
但是拿着钥匙的瞬间,桑雀感觉楼内的雾气似乎在慢慢消散,她伸头朝下面看。
能看到一楼地面了!
郑乐天的尸体也还在花坛边。
“徐……闰土,你过来看看,能看到一楼地面吗?”
桑雀让开位置,徐义超还惊魂未定,等桑雀走开,他才小心戒备着挪到栏杆边缘,看一眼之后摇头,表示看不到。
想了想,桑雀把钥匙丢给徐义超,“拿着钥匙,你先走吧。”
徐义超接住钥匙,内心震动,突然发现他过于小心眼了,这一路是他非要跟着的,桑雀都没嫌他麻烦,救他好多次,他现在却因为桑雀刚才的失控,就把她当成敌人一样防备。
简直是忘恩负义!
桑雀明显是带着目的来这里的,她要找到404,或许这也跟她刚才的失控有关系。
就算是鬼,也有好的,他身上那个纸人不就是吗?
徐义超嘴巴动了动,偏头吐了口气才道,“其实这一路上,我一直有个想法,怕你笑我,我才没说,现在既然你已经没别的办法了,那不如试试我这个脑残的办法。”
桑雀一脸疑惑。
徐义超捡起桑雀掉落的水果刀,到202门口,把上面的门牌撬下来,刮去上面的数字,最后蘸着地上桑雀刚才撒出来的血,直接在上面写了三个数字,
404!
写完之后,徐义超把门牌重新挂上去,“呐,你要找的404。”
桑雀怔住,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突然想起两个世界都有一条规则。
信,则有!
“徐闰土同学,下次你可以早点说。”桑雀扬唇。
徐义超不好意思地挠头,把水果刀和唐刀都递还给桑雀,只拿了撬棍和钥匙。
“我到门口等你,确保你的退路畅通。”
说完,徐义超就拿着钥匙,直接从二楼栏杆翻下去,消失在下方的黑雾之中。
桑雀盯着那个门牌看了片刻,坚定自己的信念,大步走过去,毫不犹豫地拉开房门走进去。
强烈的白光刺入眼睛,桑雀抬手遮挡,耳边有滋滋的声音,好像小时候电视花屏的白噪音。
等白光慢慢褪去,桑雀发现自己站在一个窗明几净,充满八十年代氛围的房间里。
墙上挂着旧相框和裱起来的奖状,钟表秒针哒哒哒地走动,差一分钟十二点。
绿冰箱,缝纫机,发黄老旧的梳妆台,还有铺着白色蕾丝铺巾的老式沙发。
电视机柜上放着老式暖水瓶,一些印有大红花的玻璃杯,和一台黑白电视,正闪着雪花。
咔哒!
换台声传来,闪烁的屏幕出现黑白画面,桑雀一眼就认出画面中的两个人。
徐淑芬和郑乐天。
第50章 阴童VS村怨(求月票)
失血和疲惫让桑雀的视线恍惚,心跳也有点快,还有阴童,隐隐躁动着。
村怨,就在这里!
厌胜钱力量不足,无法开门去黑山村,没了最后的退路,本该紧张的桑雀却突然放松下来,走到沙发前坐下休息,抓下沙发上纯白的蕾丝铺巾擦拭身上的血。
电视画面明显停顿了下,又继续播放。
桑雀一边擦一边看,画面里除了徐淑芬,郑乐天,还有一个衬衣长裤,颇有硬汉气质的男人。
郑乐天口中的武军哥吗?他相册里也有这个男人。
黑白画面像午夜凶铃的录像带一样跳动闪烁,没有声音,都是他们三个人在村子各处放置贡品,进行祭拜的画面。
之后,三个人站在兄弟钟表铺门前,徐淑芬抱着盖了红布的山神像,郑乐天仰头看,郑武军手上拿着一把黑色的尺子。
擦完血,桑雀把铺巾扔在一边,感觉心脏的跳动越来越强烈,让她喘不上气,身体发虚出冷汗。
桑雀按住心脏深深吸口气,又从挎包里取出士力架撕开,吃了起来。
沙沙……
电视花屏,桑雀没理,两口一条士力架,吃完又取出一条慢慢撕开。
电视恢复正常,画面里的三个人推开404的房门走进去,紧接着画面一闪,郑乐天拖着徐淑芬从门里扑出来,两人摔倒在地上。
门内有大量头发妖异的舞动,缠住徐淑芬的脚将她往门内拖,郑乐天冲过去抓住徐淑芬。
桑雀双眼微眯,在闪烁的画面中隐约看到两个三岁左右的小孩子出现在徐淑芬脚边,将那些头发撕扯开。
得救之后,郑乐天搀扶着徐淑芬,快速离开。
啪!
什么东西从头顶掉下来,桑雀低头一看,她刚咬一口的士力架上多了一条小小的白虫子,卷曲蠕动着,是蛆!
更多的蛆虫从头顶砸下来,下雨一样连绵不绝,很快整个房间内到处都是密密麻麻,不断卷曲蠕动的蛆,桑雀身上也落了不少。
桑雀抬头,瞳孔一颤。
无数头发在屋顶纵横交错,其中缠着一个男人,头发从男人口耳眼鼻中穿进去,将男人开膛破肚,那些蛆虫就是男人身体里掉出来的。
郑武军!
沙沙……
电视花屏的白噪音中,那些头发蠕动伸展,房间四面墙上渗出大量血液,所有家具物品快速腐坏,被血淋透,地上的蛆虫也被血淹没。
电视再次转台,这次的画面像一个人的视角,晃动着,伸手推开404的房门,看到八十年代的房间,长长的沙发对着电视机,沙发上露出桑雀戴鸭舌帽的脑袋。
吱——呀——
桑雀听到身后门被打开的声音,冷风吹在她后颈上,随着电视画面中的视角越来越近,阴凉的压迫感也在逐渐逼近她,笼罩她。
染血的头发从沙发各处缝隙伸出来,慢慢接近桑雀的身体。
怦怦!怦怦!
桑雀听到心脏跳动的声音,来自她身体自己,也来自这个房间。
她总算是知道,那个先前在天井楼外看到的,像心脏一样的黑茧在哪里了。
或者说,这个房间就是那颗心脏一样的黑茧,她就在黑茧内部。
啪!
一只手按在她肩头,冰凉,沉重,桑雀感觉身体不能动了。
电视画面里显示着她的后脑勺,手腕和脚腕处传来冰凉湿滑的感觉,差不多了。
桑雀终于不再压制精神的困倦和身体的疲惫,打了一个哈欠。
“想要啊,自己动手吧。”
桑雀右手插在口袋里,呢喃一句,慢慢闭上了眼睛。
她一踏进这个房间,就感觉到了阴童的躁动,跟她第一次踏入严道子房间时一样,对这里的某样东西,产生了强烈的渴望。
‘村怨’以心脏的形态出现,虽然不是阴童缺的原装心脏,但对阴童同样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数不清的头发顷刻间将桑雀牢牢捆缚,沿着她的身躯向上,即将从桑雀脖子上的伤口进入时,桑雀重新睁开双眼。
眼神空洞,无神,没有任何焦距。
按在肩头的那只手被桑雀一把抓住,一瞬间,她背后的人形黑影四分五裂,纸灰般飘散。
一双双发青干瘪的鬼手凭空从桑雀腹部伸出,分别抓住各处的头发,用力往桑雀身体内部扯动。
原本是猎物的桑雀,此刻身份转换,成了猎人!
整个房间剧烈震动起来,所有家具东倒西歪,茶杯乱飞,墙壁开裂,地上血水沸腾般激荡着。
桑雀坐在沙发中巍然不动,捆缚她的头发试图退去。
奈何阴童手紧,抓住的东西绝不放手,就那么一点一点扯着头发,把‘村怨’的力量收入体内。
桑雀的意识介于村怨和阴童的角力之间,她从村怨中‘看’到许多零散的画面。
小女孩望着穿白裙的妈妈,跟陌生叔叔笑着聊天,细碎的呓语在她耳边蛊惑着什么,一根黑色细丝,无声无息的侵入小女孩心脏。
村怨的力量突然加强,阴童那些干瘪手臂被缠住两个,融化成血水。
紧接着,桑雀眼前闪现九幽地狱的画面,黑铁荆棘疯狂生长,猛然刺入她体内。
鲜血淋漓洒落,锥心刺骨的剧痛之下,桑雀嘴角溢血,阴童的力量也得到了加强。
新的手臂从桑雀腹部凭空伸出来,猛地将头发从墙壁中扯出来。
整面墙轰隆塌陷,露出后面一片废墟的空间,无数头发包裹着像心脏一样的黑茧,猛烈跳动着。
桑雀再次‘看’到,村民们对着胖屠夫指指点点,胖屠夫双眼通红,同样的呓语声在胖屠夫耳边响起,他愤怒地掀了猪肉摊子,黑色细丝,侵入他的心脏。
还有脸上有媒婆痣的徐春霞,巧姨裁缝铺的梁巧民,兄弟钟表铺的两兄弟,以及住在天井楼中,甚至是整个徐家湾村内形形色色的人。
他们的愤怒,委屈,争吵,悲伤等等情绪,全都变成了怨念,化为‘村怨’的养料。
这些画面和争吵声让桑雀头疼欲裂,精神恍惚。
九幽地狱中的黑铁荆棘不停的在她体内开叉生长,不断深入她身体每一处,让她的灵魂感受极致的痛苦,让她被压制的恐惧迅速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