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蚨散人
对付鬼级以上的存在,只能强行封印,或靠特殊的物品将其全面肢解,打回邪祟境界后,再逐个灭杀。
苏梁远如今只有九幽三层,他所驾驭的邪祟也未达四层,根本不敢同蕙兰硬抗。
他之所以冒险来此找说书人,也是因为严道子这个狗东西告诉他说,说书人的故事能够一定程度上干预走阴人进阶鬼级的成功率,只要让一切处在一个合理的恐怖故事中就可以。
苏梁远不知道严道子是搭上了哪条天地线,得来这么多隐秘的信息。
他以为严道子是念及师兄弟之间的情分,殊不知,严道子也只是在拿他当试验品。
无论是假扮邪祟驾驭邪祟的方法,还是说书人干预进阶鬼级的成功率,谨慎如严道子,都不会自己直接尝试。
血雾迅速追上来,苏梁远加快脚步,抬头朝前看去。
只见乱石堆中,伫立着一口古井,九个破旧的喜轿围绕在古井周围,风吹拂着轿帘,一个个身穿喜服的新娘尸体若隐若现。
古井周围生长着大片纯白色的铃铛花,散发出月华般的柔光,和沁人心脾的甘甜酒香味。
苏梁远跑到井边,忽然发现一直追着他的蕙兰停下脚步,转向井的位置。
苏梁远小心翼翼地后退,这井他探查过,下面有个巨大的酒坛子,坛口被封死,之前明氏祭祀蘖神,肯定就是将新娘丢进坛子中,完成仪式。
井周围生长的白色带酒香的花,定是用来做酒曲的,是明氏玉浆必不可少的材料。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另一边传来,苏梁远转头就见提着刀的络腮胡壮汉气喘吁吁的奔跑,身后树影重重,跟着一个浑身惨白腐烂,生出黑色枯枝的女人。
阴风袭面,空气骤然逼仄沉重,苏梁远看到血雾突然出现在那个惨白腐烂的女人面前。
蕙兰站在血雾中,好像蕴含着滔天的怒火,猛地扑向那个惨白腐烂的女人。
络腮胡壮汉无论如何也杀不死的女人,就在血雾中被点燃,被烧尽,化成一捧黑灰散落大地。
蕙兰转身,眼中流出血泪,看向络腮胡壮汉和苏梁远。
“壮士!这恶鬼凶戾异常,你只要能砍断她四肢和头颅,我就有办法消灭她!现在只有你我联手,才能逃出生天。”
苏梁远向络腮胡壮汉发出邀请,他看上了壮汉手中那柄煞气满满的刀。
鬼怕恶人,尤其是刽子手,怕的就是那沾染无数生人性命的煞气。
用壮汉手里的刀,肢解蕙兰附身的躯体,就能压制蕙兰的力量,不然他也活不成。
为表诚意,苏梁远立刻拼尽全力在蕙兰周身铺开祟雾,压制她的血雾。
“快!”
发现苏梁远是个走阴人,络腮胡壮汉眼睛一瞪,凶恶之气立现,提刀就朝蕙兰皮开肉绽的脖子砍去。
“不准碰我姐姐!”
喵嗷!
玄玉化作一道黑色闪电,直扑壮汉面门,猫爪挥下,壮汉脸上顿时多了三道渗血爪痕。
砰!
重物落地,骨碌碌地滚到玄玉面前,赫然是夏蝉双目大睁的脑袋。
夏蝉的身体,还双臂展开,挡在蕙兰,也就是桑雀的身体前。
喵嗷!!!
玄玉冲向夏蝉,夏蝉的身体软软的倒下,手里的铜镜也掉落在地。
“无量寿佛,二位施主可愿与老僧一道,扫清这明府中的魑魅魍魉!”
一身僧衣,拄着禅杖的老和尚也到了。
三人,围杀!
*
现代,桑家。
黑暗几乎淹没整间书房,只有桑晚胸口莫名亮起的一点光,照亮书案。
鲜红的血点在写满墨字的纸上晕开,毛笔从桑晚手中掉落,耳鸣声尖锐,室内冷得呵气成冰。
桑晚按住流血不止的鼻子,视线开始恍惚,最终难以支撑,昏倒在地。
小雀对不起,妈妈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汪!汪汪!
小将军着急大叫,呜呜地用脑袋顶着桑晚。
嗡~
桑晚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下,屏幕亮起,有一条新的通知消息。
【‘笔耕者’邀请你加入群聊‘故事接龙’群,进入可查看详情】
一阵冷风,吹飞桌上拓印着山鬼令牌的临摹纸,轻飘飘的落在手机上。
嗡——嗡——
手机来电,震动着朝着桌子边缘滑动。
来电显示,徐淑芬。
汪!汪汪!
第94章 小师妹(求月票)
镜中。
桑雀跑过吊桥,跑过祠堂牌楼,眼前又出现了一样的山道石阶,上面有着一样的牌楼。
不同的是,山道两边全是堆积起来的棺材,风吹雨淋,有些已经破烂,露出里面穿着红嫁衣的尸体。
那些尸体蜷缩着,像冬虫夏草一样,背上生出一丛一丛的白色铃铛花。
桑雀感觉她的好运气用完了,接下来的路,不会太好走。
她尝试性往前走,两边棺材突然飞出来,砸在路中央,封死了她的路。
桑雀想要后退,身后传来孩童笑闹跑过的声音,大量的雾气像潮汐一样从脚下漫过来。
一个穿红嫁衣,盖着盖头的新娘,出现在前方牌楼下,风吹裙摆,纸钱满天飘飞。
紧接着,那个新娘幽幽出声,问了桑雀一个问题。
“我家人遭恶霸欺凌,官府难管,无人撑腰,我买凶杀了恶霸,可有罪?”
脑中滴答声不停,桑雀有些烦躁,不知道这是什么环节,她正忙着逃命啊,出去晚了,谁知道蕙兰会把她的身体霍霍成什么样,断胳膊断腿还能接受,要是头掉了,就完了!
桑雀强压不爽,斟酌思考了下,尝试性开口。
“罪是基于法律,法律要是说有罪,那便是有罪,可若真是被逼到了绝路的无奈之举,也不能说是错。”
周围一片寂静,只有树叶的沙沙声响,没有任何古怪的事情发生。
桑雀也不确定,她说的对不对。
片刻之后,那个新娘消失不见,挡路的棺材也消失不见。
桑雀抓紧时间,快步走上石阶,走过牌楼,不出所料,又是一样的场景,又一个新娘拦在路中。
“我幼时家贫,女扮男装经商,后遇良人欲结连理,可良人却要我放弃经商,待在家中享福,我不欲,我错否?”
“干涉你的自由和理想,算什么良人?你没错!”
桑雀回答得斩钉截铁,新娘很快消失,她继续向前,直到遇见下一个新娘站在路中央。
“祖父淫辱家妹致死,爹娘愚昧懦弱,我怒杀祖父,不孝否?”
无名火四上头,桑雀声音拔高,“对有道德的人才有尽孝一说,对没道德的禽兽,那叫替天行道!”
过牌楼,又见新娘。
“我爹爱极我娘,然世道艰难多凶险,我爹为保我娘安全,困其在家,我娘向往自由,却因不舍我而左右为难,我当如何?”
桑雀怒怼,“打着为你娘好的幌子,以爱之名囚禁,这不是爱,是私欲,你爹要是不能醒悟,这种爹不要也罢,带你娘直接跑路,这有什么好犹豫的?!”
新娘消失,桑雀冲过牌楼,看清前方景象,破口大骂。
“有完没完!这是问答节目还是恐怖故事啊!要杀要剐给个痛快!”
新娘被桑雀喝退,前方一片迷瘴,看不清出路。
一个清冷的男声,不知从何处传来。
“世道不公,人如彘犬,玄朝君主无能,致民不聊生,怨孽难消,恶鬼肆虐,当如何?”
桑雀头痛欲裂,忍受着复苏副作用的折磨,又满心都是村怨溢出的怨气,闻言,毫不犹豫说出一句,
“苍天既死,君王不仁,那就揭竿而起,请大玄赴死,改朝换代!”
声如大浪,扫清前路迷瘴,桑雀眼神坚定,大步流星的向前疾行。
*
明府东北角小院。
咳咳,咳咳咳!
病弱苍白的男人看着满纸小字,发出一声感慨。
“师父,你居然生了个跟你性子完全不同的女儿,这样飒爽利落,嫉恶如仇的小师妹,我倒是很喜欢呢。”
严道子背后的鬼戏班耗费十余年查到他师父最后出现的地点是汤原县这一片,他一直盯着鬼戏班,便跟到了此处。
先前那些写着故事开头的纸,也是他故意散出去的,为的就是以‘复归故里之人’几个字,慢慢牵动相关之人的命魂,将这些人带到他面前,让他一一筛查。
说书人未正式开场的故事,也会对现实造成一定的影响,即便微弱,只要时间够长,总能钓到他想要的鱼。
一年多了,今日入网之鱼,他一开始以为又找错了。
直到这第二个说书人出现,他才确定,就是她!
师父的女儿,他的小师妹。
让他没想到的是,她本身不强,背后竟有丝毫不弱于他的第二个说书人,在之前的交锋中,不但助她逆转局势,还深谋远虑的为她铺好了一条路。
在写故事方面,着实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