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绿豆红汤
陶椿带着陶桃和小核桃出门,黑狼和黑豹溜溜达达地跟上。
靠近客院,陶椿看见客院外晃过一个人?影,转眼就不见了,这让她觉得奇怪,总不能来小毛贼了?还是私下?相会的小鸳鸯?她给小核桃和陶桃比个手势,三人?分两?头去堵截这个鬼鬼祟祟的人?。
“蕊姑姑?”小核桃和陶桃堵到人?,她大?声喊:“婶婶,是我蕊姑姑。”
邬千蕊一脸悻悻地从柴堆后面走出来,她看陶椿从交易牌后走过来,她干巴巴地说:“我吃饱了没事做,过来转转。”
“转就转呗,你躲什么?我还以为是谁家的孩子藏到外院这儿想搞坏事。就你一个人??”陶椿扭头试图看客院的门是不是还挂着锁。
“不然还有谁?我爹娘兄嫂都在家午睡,我睡不着来看看我爹说的交易牌。”
陶椿瞥她一眼,见她不似才回来时对她怒目而视,她招手说:“正好,我还缺个记账的,你回去拿两?张纸拿根炭条跟我走,帮我记账。”
邬千蕊心里有?些不情愿,但腿已经跟着走了,她只能安慰自己陶椿是陵长,她该听她的。
行至邬二叔家院外,陶椿听见有?人?喊她,是胡二嫂带着三个孩子在作坊附近招手。
离开邬二叔家再向西,陶椿身后又多三条尾巴。
先去雪娘家,陶椿从她手里收到九十一张鼠皮,有?五斤重,她让邬千蕊记账:“顾雪娘家,五斤鼠皮折一斤火锅料,账先赊欠着,冬月还账。”
邬千蕊落笔,账记好,她着重看顾雪娘几眼,离家五年,好些人?的名字她已经忘记了。
离开雪娘家,她家的儿女也随陶椿走了。
再去河滩旁边的两?户人?家,他们早忘了鼠皮的事,翻了好一会儿才在仓房的角落里找出来,去掉虫蛀的,一家只有?十三张,一家只有?二十七张。
“先记账,收麦时再逮到田鼠,鼠皮我还要,五斤鼠皮折一斤火锅料,九十张鼠皮约莫有?五斤。”陶椿说。
“不用等到收麦,我这就去竹林砍一捆竹子,晒干了我就拿去炸耗子洞。”一个老者热忱地说,“陶陵长,等耗子皮攒多了,我给你送去。之?前以为你要耗子皮只是随口一说,剥耗子皮的时候就没多留意,撕破了好多。”
“不是随口一说,是真有?用,到时候你们看我用耗子皮做出来的东西,指定好用,你们也可?以做。”陶椿说,“老伯,我还要去四?十余户家里,不跟你说了啊。”
离开河滩,陶椿带着一串尾巴继续去下?一家。
从午后转到傍晚,陶椿收到二千五百多张鼠皮,两?个麻袋都装满了。她自己扛一麻袋,邬千蕊和陶桃她们带着一帮高矮不等的小孩嘿呦嘿呦地抬一麻袋,个个累得脸红,却干得很起劲,眼睛亮亮的,一脸的兴奋。
靠近邬家,邬家兄弟俩要来帮忙,孩子们不肯让他们接手,大?声喘着气?绕过挡路碍事的,鼓着一口气?把鼓囊囊的麻袋送到邬家院子里。
陶椿见状,她把邬常安接手的麻袋又要回来,合群地扛着麻袋走完最?后一段路。
“哎呦!”陶椿把麻袋撂院子里。
小核桃学她也“哎呦”一声,其他人?也哎呦哎呦地喊。
陶椿忍笑?,她坐在麻袋上,挥手说:“小伙伴们,大?家都辛苦了啊。你们真能干呀,陪我转了一个下?午,谢谢了啊。”
“陵长大?人?客气?了。”小核桃短胳膊一挥,豪气?地说。
邬常顺噗嗤一声笑?出来,姜红玉和胡二嫂也忍俊不禁,看大?人?笑?了,在场的小孩也咯咯乐。
“对,陵
长大?人?别客气?。”小鹰蹦着说。
“这可?是你们说的,那我就真不客气?了?”陶椿问。
小孩们纷纷点头。
“那行吧,你们明儿再来,后天也来,都来帮我做鼠皮披风。烧火要人?,搅骨胶要人?,抹骨胶也要人?,你们可?给我帮大?忙了。之?后还要熬骨胶,到时候我们再挨家挨户收骨头和皮毛。”陶椿说,接着许诺道:“你们给我干活儿,我不会亏待你们的,等我忙完了,我给你们烤肉脯吃。”
“我婶婶烤得肉脯可?好吃了。”小核桃卖弄地说。
一帮小孩七嘴八舌地说明早吃过早饭就过来。
“邬管事,劳你帮我把我的小伙伴儿们送回去。”陶椿发话。
邬常安笑?看她一眼,一口一个小伙伴儿,把这些孩子哄得下?巴都要翘到天上了。
胡二嫂领着她家的三个孩子离开,这才短短一天,三个孩子就不像早上那会儿拘谨了。
胡家,平儿的舅舅和堂伯都在年婶子家,他们明早就要走,今晚来跟孩子打个招呼。
平儿的舅舅见三个孩子笑?眯眯地进来,他诧异地问:“去哪儿玩了?这么高兴?”
“跟陵长去收鼠皮了,鼠皮还能做披风呐!我们明天还要去。”平儿说。
“我们收了好多好多鼠皮,小核桃还说要带我去炸耗子洞,她家的蛇也很大?,吃耗子还会撑吐,不过我没看见。”蝶儿兴奋地说,她想起什么说什么,东一句西一句的。
平儿的舅舅和堂伯见状俱放下?心,孩子说不了谎,能玩得开心,说明安庆公主?陵的孩子们接受他们兄妹三个了,没人?欺负他们。
次日,福安公主?陵的陵户带着陶器离开,安庆公主?陵又迎来平静安逸的日子,不过安逸平静中渐渐渗出热闹。陶陵长家天天聚来一群孩子,孩子引来孩子,又引来大?人?,慢慢演变成陶陵长领着孩子在院子里做鼠皮披风,做针线活儿的妇人?们则是退出院子,聚在屋后的苹果树下?捏着针扯着线一针一线地缝补衣裳和皮套子,顺带驱赶鸟雀偷吃葡萄。
住得分散的陵户们一改非亲相互不来往的态度,男人?们离家巡山了,妇人?和孩子日日出门,不论远近,都往陶陵长家附近聚拢。
除了说笑?声,陵里不时响起一串砰砰砰的爆炸声,惹得狗汪汪大?叫一阵。
陵里走动的人?多了,炊烟之?后,人?烟渐盛。
第207章 山陵使来访 投票分房分户
锣鼓声响,陵里各处或忙碌或清闲的陵户纷纷抬头,细数锣鼓声。
“是集合开会,好端端的,又?要宣布啥事?”李方青从屋里走出来。
李父取下墙上的草帽戴上,他领着小孙子往外走,说:“估计是为了?分房分户的事,这一个月来,隔三差五就有人来看你大?伯之前住的房子……”
“呸,屁的大?伯,丧良心没人性的畜牲,杀了?你亲娘,你还当他是兄弟,你认兄弟你自己认,别恶心我儿?子。”李母刚跟李父吵完架,这会儿?什么话戳心窝子她捡什么话说。
李父脸色灰青,他丢下小孙子大?步出门。
李方青当做没听见爹娘的争执,他抱起小儿?子慢悠悠走出院子。
人声起,犬声沸,西斜的太?阳落下,拉长的身影起起落落,匆匆往锣声发出的地?方赶去。
邬千蕊牵着青果一路碎步小跑,青果看见他娘,他大?喊一声。
“大?嫂,是有啥事啊?”邬千蕊擦擦汗,走到树下的阴凉里站着。
翠柳也不清楚是啥事,她原本跟陵里的嫂嫂婶婶坐在苹果树下做针线活儿?,用她新学的针法在新褂子上绣花,猛地?听见锣声,她跟嫂嫂婶婶们一起过来,却没见到陶椿的人影。
陶椿坐在屋里看她写的单子,这一个月来,她通过收鼠皮、收骨头和皮子来回两次走访,选定五家人口多需要分房的陵户。然而?空置的房屋只?有两户,她拿不定主意分给谁,情况都一样,分给谁都不公平,另外三户没分到的必定会有怨气。
木门推开一个缝,小核桃挤半张脸进来,她嘻嘻笑着说:“陵长大?人,邬管事让我来传话,人到齐了?。”
陶椿起身,她拿着名单出去,伸手揪一下小核桃的脸,“你这丫头的嘴跟你小叔一脉相承啊。”
“我们可是亲叔侄。”小核桃得意地?咧嘴笑。
“陶陵长,这会儿?召集我们做啥?”站在前面的人问。
陶椿没作答,她走到盘蛇的石头附近,邬常安带着花斑狗在陵里和山谷间来回溜达的时候,他扛回来六根枯木,截六根枯木最长最直的部位绑在一起夯在土里,在院门口立了?个一步见方的木台,木台有半人高,她站上去能?看清所有人的神色。
随着陶椿站上木台,院里院外的人齐齐闭上嘴。
“太?阳快落山了?,山风起,这会儿?凉快,我喊你们来商量一件事。李铁斧、李桂花和他们的三个儿?子贬为奴,我跟年婶子商量过,放孩子们一马,让他们的亲娘带回娘家抚养,此生不准再踏入公主陵一步。大?半月前,李渠李管事作为李家人代?我把李大?三兄弟的媳妇送回娘家,想来那时不少人已经听闻风声,但应当还有不清楚这事的。我今天在此统一做个答复,此后?李铁斧一家从我们安庆公主陵消失,死人活人都跟我们无关。”陶椿说。
跟李铁斧是亲兄弟的李父闷不吭声地?低着头,其他姓李的面色也不好看,李铁斧那狼心狗肺的烂东西,让他们跟他一个姓的人都觉得抬不起头。
“今天要说的是关于分房分户的事,我跟年婶子和老陵长商量了?,胡阿嬷那座落在半山腰的房子归公,跟李铁斧一家的房子一样,分给陵里人口多的陵户。”陶椿继续说。
人群里出现窃窃私语声,胡家人尤甚,尤其是老陵长的堂哥,他一家面色焦躁。他家人口多,自从胡阿嬷去世后?,他就打上那座宅子的主意,偏偏老陵长那一支不同意让他住进去。不论人丁还是名望,他一家比不上他三个堂弟,不敢强占只?能?商量着来,却没想到不肯让给他的宅子竟然被他堂弟拿去归公了?。
“陶陵长,半山腰那处宅子原是我姑母的,她去世后?,房子该由我们堂兄弟四个共同决定怎么处置,你说要把我姑母的房子归公分给陵里其他人,怎么没经我点头?”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怒声说,他心想他今天得亏心血来潮走一趟,不然房子就这么悄无声息没了?。
“我爹娘已经同意了?。”胡家全说一句。
“家全,你喊我什么?我是你堂伯,我比你爹年长,也是你姑母的亲侄子,你爹凭什么绕过我替我做决定?”老头拉着一张脸问。
胡家全恼得咬牙,他爹当陵长的时候,这老头子可没这样说过话,也没这么傲气,真是形势比人强。
“胡阿嬷在世时住的房子并不是她的私产吧?”陶椿开口问。
这下换老头哑然。
“不是,陵里的房子都是我爹娘他们那一辈的陵户搬进来时统一盖的。”邬二叔接话。
“这不就得了?,既然并非私产,人死房无主,充公再分配无需其他人同意。”陶椿淡淡地?说。
老头看着高高在上的陶椿,他恨恨咽一口气,把心里的怒气压下去,这人还关乎着下一任陵长的人选,他不能?得罪。
“陶陵长,我家人口多,我爹娘健在,我们家有四兄弟,老大?老二老三都已娶妻生子,房子早就住不下了?,你看能?不能?给我们分户分房。”老头的大?儿?子说。
陶椿扬一下手,说:“这名单上有你家,别急。”
男人一喜,高声说:“多谢陶陵长。”
“我家人口也多……”
“陶陵长,我可来找你好几次了?,我跟你说过我家的情况……”
“陶陵长……”
“停。”陶椿抬手往下压一压,娘唉,都快要打起来了?。
“我话还没说完,这名单上有五户陵户,经我走访,这五户都符合分房分户的要求。我从西往东念,分别是胡长生一家、陈裕一家、石锦一家、李广利一家、李荣一家。这五户人口达十二人之多,祖孙三代?甚至四代?同堂,想来大?家对他们都有了?解,若是有比这五户人口更多、住房问题更严峻的,可当众提出来。”陶椿垂下手上的纸,她看向众人。
人群里窃窃一阵,有人不忿,但没人站出来抗议。
“五户陵户分两处房子,咋分啊?”有人问。
“对啊,咋分?而?且喊我们来干啥?这跟我们又?没关系。”
杜星听到这话,他眉目一动,高声问:“是不是喊我们来投票?”
“啊!又?能?投票了?!”一听投票,有人兴奋了?。
“我喜欢投票。”
“可惜我还没念书,要念过书才能?投票。”这是来自小孩的怨念。
“千蕊念书了?,你能?投票。”邬小婶高兴地?说,
“前两次,噢不,前一次你没赶上,这次赶上了?。”
“投啥票?”邬千蕊好奇。
这时西边响起狗吠声,接着聚在邬家附近打闹的狗群一窝蜂地?拔腿就跑,狂吠着朝西跑。
前一瞬心思还在分房上的陵户,这一瞬疾步追着狗跑开,邬家兄弟俩把家里的弓箭砍刀都拿出来,跟着追上去。哪怕晓得野兽白?天不会下山,应该是外陵的人过来,他们也不得不防,就怕是野兽袭陵。
这下邬家院外聚集的人少了?一半,余下的人纷纷望着西边。随着追赶过去的人影渐渐消失,脚下传来沉重的蹄声,不多一会儿?,狗吠声里响起牛叫声,继而?狗叫声消失了?。
“是外陵的人来了?。”陶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