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绿豆红汤
“椿妹子,你这是往娘家送礼还?是怎么着?你看能不能分我们几斤?我拿肉跟你换。”春仙问。
陶椿笑?,“想必你也看出来了,要是给?娘家送礼,我就不费这么多口?舌了,是我们陵里拿出来卖的,跟陶器一样,要拿粮换,米面番薯都行。”
“咋换?这一斤够吃几顿?我换几斤。”春仙说。
陶椿给?邬常安使个眼色,他立即放下碗出门,不一会儿提一大?捆粉条和一个木杆秤过来。
“这一捆是五斤,我们在家称好了。”邬常安挂上秤砣拨到刻度“五”的位置,再用?铁钩勾起?粉条捆,秤杆稳稳的横在那里。
粉条晒干了支棱着,五斤捆在一起?从视觉上看可不少,有石碾子那么粗,比男人的胳膊还?长。
“一斤粉条泡软了再称有四斤,做汤的时候再加点豆芽、鸡蛋、酸笋、萝卜叶、韭菜……四个大?人带一个小孩,从早到晚顿顿吃才能吃完。”陶椿说,“我们陵里定价是十斤番薯换一斤干粉条,换成米面是三斤。”
“这个粉条是用?番薯做的?”冬仙的二嫂问。
陶椿没隐瞒,她点头说是。
“我猜也是,要不是用?番薯做的,你们不会乐意用?番薯换。”冬仙的二嫂笑?,“行,都是亲戚,我给?你们帮个忙,我们用?番薯换十斤粉条。”
“不用?不用?。”陶椿摆手,“我们这趟过来是换粮不假,但这是个长久的生意,不要亲戚们为难多买,喜欢吃就多买点,不喜欢吃不买也行。”
“头一批做出来的粉条不多,我们陵里的人分完了,就只剩二三百斤了,娘家在惠陵、康陵还?有其他陵的媳妇子各带几十斤回娘家,一分就没了。”邬常安接话,“要不是这东西是陶椿琢磨出来的,我们还?拿不到七十斤。”
“对?,只带了七十斤过来。”陶椿点头。
“妹妹会做,不如教我们做,”蝶嫂子开口。
“不成,我们陵里祭田少,就靠陶器和粉条换粮饱肚子了。”陶椿笑?眯眯的,“你们拿番薯来换嘛,多省事,反正吃不完的番薯也喂猪喂牛了。这也就是今年,我们种的番薯不多才能用?番薯换,明年或许只能用?米面换了。”
“那我多换点,过年回娘家给娘家送几斤。”蝶嫂子说,“你给?我分二十斤,明天我叫你柏大哥送番薯过来。”
“行,我今晚把粉条拿出来就是为了照顾亲戚,免得?明天其他人来了,人多不好分。”陶椿说,“明天来晚的人只能等到年底再换,或者是明年开春了我们再来一趟。”
“我也要十斤吧。”冬仙的二嫂说,这下不是勉为其难的口?气了。
“我家换五斤,家里人少,五斤够吃到过年了。”陶二婶说。
陶椿记下,又随口?问:“我两个姐姐过年回来吗?她们夫家就在这儿还?是跟我一样嫁远了?”
“你大?姐的婆家就在这儿,二姐嫁到康陵的长乐公主陵去了,比你远多了,路上顺顺当当都要走三天,就新婚头一年回来住了一个月,有了孩子之后就没回来过。”陶二婶摇头,“冬天冷,春天山里野兽多,夏秋要忙地里的庄稼,没空回来。”
“当初我就说不叫她嫁那么远,那鬼丫头就是不听。”陶小婶说。
“没法子,她自己喜欢。”说着,陶二婶看陶椿一眼,这陶家的姑娘没几个是真老实听话的。
来了三家,买走了三十五斤粉条,一晚上销去一半,陶椿还?是很满意的。
“妹夫,二婶家里要换个水缸。”陶青松开口?,“你带了两个水缸来,哪个好一点?你把好的那个给?二婶。”
“对?,水缸是咋换的?能用?番薯换吗?”陶二婶问。
“能,一百斤番薯换个大?陶缸,也可以用?米面换,白米白面是三十斤,稻谷麦子是五十斤。”邬常安说。
陶二婶高兴,“我用?番薯跟你换。”
“你这就领二婶去看陶缸,叫她挑个顺眼的。”陶椿说,“我们带来的还?有火炉、砂锅、碗碟、坛子、罐子、陶盆,你们都去看看,有看中的先挑。这次开窑烧的多,我们多带了点过来,下一次不晓得?是哪一年了,家里有缺的,趁这会儿挑齐全。”
邬常安领走一帮人,屋里顿时松散下来,陶椿拎个椅子靠墙放,她坐过去倚着墙。
“累了?你擦擦洗洗先睡。”陶母收捡桌上的瓦罐砂锅,说:“这个砂锅是你们带来的?”
“对?,这个不卖,留家里你们用?,还?有配套的炉子,待会儿邬常安估计要拿出来。”陶椿慢吞吞说,“粉条也不用?你们买,我给?你们准备了十斤,吃完了,我下次再给?你们拿。”
“别给?我们拿了,你家不够吃了。”陶母问一句。
“不会,这粉条就是我们一家负责做,多少都有。”陶椿得?意地来一句,“等你下次再去看我,说一句陶椿娘,我们陵里的人都晓得?你是谁。”
陶母“嘁”一声?,低下头就笑?了。
冬仙也笑?了,她颠了颠罐子,说:“汤也喝干了?我还?惦记着明早用?鹿肉汤煮粉条汤吃。”
陶母笑?她太?年轻,今晚一窝子男人都是奔着鹿肉来的,哪会让鹿肉汤剩下。
“明早吃点清淡的,炒两盘鸡蛋煮汤下粉条就行。”陶椿觉得?挺渴,她清了清嗓子,一起?身?出门了。
站在雪夜里让风一吹,陶椿顿时舒服不少。
“椿丫头,我们走了啊。”冬仙的娘抱着个坛子从仓房出来,说:“你在娘家多住些天,改天到大?娘家尝尝我做的饭。”
“哎,行,我得?空去看大?娘。”陶椿客气地应下。
陶二叔和陶小叔一家也陆陆续续从仓房出来,二叔年纪大?了,青柏和青竹帮忙挑着大?水缸给?送回去。
其他人手上都没空着,不是拎着粉条捆,就是抱着陶器。
陶椿和邬常安把人送走,看人走远,两人齐齐塌了腰。
“你先回屋,我来舀水。”邬常安说。
“我来舀吧,你是客,你一进灶房,我娘我嫂子都要把你往外推。”陶椿跺掉脚上的雪,说:“你回屋把木盆拿出来。”
“二姐,你今晚还?是跟我睡是吧?”陶桃也拎着盆出来了。
陶椿:……
“你跟春涧睡。”陶母在灶房说话,“我们家不讲究,嫁出去的姑娘回娘家了能跟女婿睡一屋,你姐跟你姐夫睡一屋
。”
冬仙的娘家人之前?都来了,春涧也被抱了回来,抱回来的时候就睡着了,放在床上一直睡到现在,外面的热闹也没吵醒她。
陶桃“噢”一声?,“那我就跟春涧睡,她身?上暖和。”
邬常安在屋里把话听完了才拿盆出来,陶椿接过木盆进灶房舀水,“嫂子,我晚上是眼花了还?是看漏了?咋不见春涧大?舅母?”
“她生孩子的时候没了,可怜,大?人和娃娃都没了。”陶母叹气,“你不晓得?,三四年前?的事了,往后这话别提,春仙听了伤怀,他也就这两年才精神点。”
陶椿“噢”一声?,“这的确叫人伤心。”
“我大?哥跟我大?嫂是在山外念书的时候认识的,他喜欢我大?嫂喜欢的很,我大?嫂生孩子没挺过来,他差点也去了,把我爹娘吓得?要死,一个天天夜里守在床边,一个天天白天陪着。”冬仙说,“好不容易才熬过来。”
陶椿想到春涧的名字,她跟她大?舅都带个“春”字,想必她爹娘取名的时候不是一时兴起?。
“行,我晓得?了,以后不会提起?这个事。”陶椿端着热水盆出去。
邬常安在外面接过盆,他探头说:“娘,大?嫂,你们再辛苦一会儿,我们先回屋睡了。”
“你们累了一天,回屋歇着去,自家孩子,客气啥?”陶母赶人,“快回屋。”
棉袄上沾的有肉味,陶椿把棉袄脱了搭在檐下的绳子上,一溜烟快步跑进屋。
夫妻俩用?一盆水,洗漱干净,陶椿先钻进被窝,邬常安把衣鞋都拿出去放檐下晾着,水倒了也跟着坐床上。
“我今晚睡哪头?”他厚着脸皮问。
陶椿斜他一眼,他老实地躺在她脚头。
陶椿昏昏欲睡,却始终沉不下心睡觉,她觉得?被窝里有点热,踢开被子想把脚漏外面,脚一踢碰到一只火热的手。
他比她还?热,陶椿赶忙收回脚,半途,她又把脚探出去。
邬常安收回手放肚子上,说:“二婶家拿走一个大?陶缸和两个大?肚坛子,一共是一百六十斤番薯。小婶家拿走一个火炉和一个砂锅,还?有一个陶盆两个碗两个盘,一共是一百斤番薯。大?嫂的娘家拿走两个火炉和两个砂锅,坛子和罐子各一个,还?有五个碗五个盘子,合起?来是二百斤番薯。”
陶椿算了算,说:“陶器换了四百六十斤番薯,粉条换了三百五十斤番薯,够一千斤了,又能做二百斤粉条。”
一千斤番薯能出二百斤的粉条,相当是五斤番薯出一斤的粉条,陶椿跟年婶子和陵长商量过后,决定用?一斤粉条换十斤番薯,换回去的番薯再做出粉条,多出来的一斤归陵里的人。
“看样子大?家都愿意用?番薯换,到时候换多了,牛车拉不回去怎么办?”陶椿又踢一下被子散下热,收腿的时候不小心蹭到个东西,听他闷哼了一声?,她僵住了。
“你、你个王八蛋,你不是说对?着这个身?体没反应?”陶椿咬牙。
“你小声?点,小心外面的人听见。”邬常安掀开被子钻出被窝,他躺外面冻着,极力解释说:“是你的声?音,你不说话它就下去了。”
陶椿闭嘴了,屋里深长的呼吸声?越发明显。
过了好一会儿,她问:“咋样了?”
不行,他记得?她的声?音,越惦记越亢奋。
邬常安下床,他拿火折子把油盏点亮,端着油盏走到床头,再拖一把椅子过来,他坐在床边看陶椿的脸。不消半盏茶的功夫,杂乱的呼吸声?渐渐平稳下来,体内的燥热也散去了大?半。
对?着这个脸,他生不起?一点遐思。
陶椿瞪他。
“我有感觉,你骂我,我没感觉,你又不高兴。”邬常安掀起?被子躺下去,他捂住她的脸,在她额头上亲一下,随即盯着她的眼睛问:“你分得?清你心里的想法吗?”
“睡床尾去。”
“不去,鹿肉吃多了,我得?看着你才不会幻想你。”
陶椿闷笑?一声?,他也笑?了。
“生孩子太?要命了,我们不生孩子好不好?”邬常安撑着头看她。
“少找借口?,分明是你不行。”陶椿哼一声?。
“是啊,你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指定要生娃,万一像春涧的大?舅母一样死了,你这遭不是白活了?又要当鬼了,你当鬼没当够啊?”邬常安循循善诱道,“只有跟我在一起?不用?生孩子,我还?喜欢你,待你好,听你的话。你是我的救命恩鬼,我知道你的底细也不会泄露秘密,你能跟我说心里话,多好是不是?”
陶椿勾着嘴角没说话。
第69章 货卖空 缘来缘去
陶椿心里明白?,邬常安的话是真实的,她如果寻个正常的男人,不生孩子的概率不大。她扪心自问,是不是确定真的不要?生孩子,思来想去好一会?儿?,答案是肯定的。
那就他吧,陶椿做出选择,就凭这个男人道德洁癖到?了这个地步,选他就错不了。
一夜过后,陶椿看着乌黑着眼的男人,问:“你?昨晚没睡?”
“睡睡醒醒,鸡鸣之后踏实睡了一阵。”邬常安把檐下的衣鞋取进来,说?:“冰凉冰凉的,搁屋里放一会?儿?再穿,我去给你?打洗脸水。”
“等等。”陶椿拽住他,她半仰着身子问:“你?在山外念书?的时候有没有看过那种书??”
“哪种书??噢……看过。”邬常安挠头。
陶椿点头,“看过就行,去打水吧。”
邬常安一头雾水,他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出门了,他站在门外琢磨她的意思。
“妹夫,起的早啊。”陶青松神清气爽地说?话。
邬常安下意识摸摸自己?眼下的黑眼圈,他突然想叹气,这叫什么事,只要?他是真心喜欢她,他这辈子都享不了鱼水之欢。不过反过来想,他能得个鬼媳妇,这个鬼媳妇跟他有缘而不是旁人,他已经占了天大的便?宜,说?不定要?不是她来了,他这辈子都没姻缘,搞不好还被鬼吓死了。得到?一些肯定要?失去一些嘛,他这样一想立马轻快起来,憋了一夜的怅然也?就此散了干净。
陶青松抱着春涧出来,见?他还在外面发呆,他轻步靠近,离得近了发现?这人在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