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绿豆红汤
“前些?日子陵里这么大的动静,她哪能不晓得,得知粉条是番薯做的,能缓解陵里米面?缺乏的困境,她也松了一口气?。”年婶子说,“她比谁都忧心公?主陵会不安稳,陵户吃不饱肚子,为了口腹自然要投进山林寻食,人跟野兽抢食,无心再巡守,人肯定是要有伤亡的,到时候公?主陵也难安稳。”
陵长点头,“在山里,野兽是大王,我们人少,可防不可攻。”
“之前赶走的狼群有来过吗?”陶椿问。
“没有,夜里也没听见狼嚎声。”年婶子说,“希望被别的狼群灭了吧,这群狼缠我们好几年了,这是没让它们逮到机会,一逮到机会,它们必报仇。”
铜壶里的山楂水煮沸了,陶椿拿四个碗舀四碗山楂水,她把灶门打开,寒风吹着,一会儿的功夫,水就不烫了。
“家里有蜂蜜,我添勺蜂蜜,免得酸。”陶椿说。
“我们喝完水就回去?”陵长问年婶子。
“行。邬老三哪去了?喂个狗人喂没影了。”年婶子说。
“估计在做木盘。”陶椿心里有数,她盖上蜜罐,拿刀切一大坨火锅料装盘子里,说:“婶子,叔,我看你?们吃的惯这个味道,你?们拿一坨回去,也让家里人尝尝。”
年婶子放下碗,说:“行,我不跟你客气。”
陵长站起来接过盘子,说:“吃饱了也喝好了,今儿让你?忙累了。”
陶椿笑,“婶子刚说不跟我客气?,你?这又客气?上了。”她往外走,去仓房拿个篮子,说:“盘子装篮子里,你?提着篮子袖着手,免得手露外面?冻的发?疼。”
邬常安也从仓房里出来,身上还挂着木屑,他送出去说:“我就不送你?们老两口了,你?们得闲了还来。”
“闲不了,今天能缠好灶,明天能搭好棚子,棚子搭好,后天就能洗番薯磨浆了。”陵长说,“你?们也做好准备,浆粉晾干就要下粉条。”
他们没啥准备的,就是人手还不齐全。邬常安望天,天上的日头晃得人睁不开眼,他琢磨说:“今天是个好天气?,明天估计不会变天,大哥大嫂要是没事绊着,估计后两天就能回来。”
“大嫂的娘家离我们这儿远吗?”陶椿问。
“差不多也是一天的路程。”邬常安往回走,说:“我又做了两个托盘,第二个还没做好,估计等到天黑,我最少能完工三个。”
“那你?继续进屋做,旁的事不要你?帮忙。”陶椿也有事做,锅碗还没洗,她进灶房收拾。
灶房收拾干净,她又烧一锅热水把他剥回来的竹箨倒锅里煮软,竹箨煮软好刷洗,刷一道再净一道,清洗干净了再用布揩一遍,这才装筐提出去让风吹着。
天上的日头隐进云层了,天色趋暗,一天又要过完了。
陶椿点两个油盏端进仓房,屋里的光线比外面?暗了许多,昏惨惨的,她骂他:“晕头了?屋里都黑了也不点盏灯,刀劈手上了不疼?”
“我做熟练了,拿刀稳,不会劈到手。”邬常安仰头,他嘶了一声,佝着脖子佝了半天,脖子发?僵发?酸。
陶椿路过,她倾身扶着他的肩膀蜻蜓点水般亲一下,又轻盈如鸟似的快步飞走了。走出门,她扭身哼道:“不是个好人,勾引我。”
邬常安:……冤枉啊!
陶椿笑嘻嘻地走了,不一会儿又送一碗酸酸甜甜的山楂蜂蜜水过来,“你?饿不饿?晌午吃得太?饱,下午又喝了几碗水,我一点都不饿。”
“我也不饿,我这半天压根没起过身,肚里的食还没消。”邬常安一口喝完一碗水,他把碗递给她,说:“要不干脆不做晚饭了。”
“也行,夜里饿了就蒸两碗蛋羹将就一下。”不过人不吃狗还要吃,陶椿出了仓房脚尖一拐回屋拿上弓箭,她拽一个苞谷坨找个地去射鸟。
不一会儿她又跑回来扛个锹,她沿着牛圈外铲过雪的地方继续清雪,随着快要没过小腿的积雪铲开,枯草杂叶露了出来,鸡群咕咕哒地跑来翻找冻死的虫蚁尸体。
鸡群寻食的咕咕声招来了觅食的鸟雀,胆小的鸟雀落在牛棚上、院墙上,胆大的直接落在鸡群里。
陶椿踩着锹拉开弓,一箭射向落在牛棚上的麻雀,箭插在草棚上,惊得鸟雀簌簌起飞。
“没射中……哎!”陶椿惊呆了,一只飞起来的麻雀撞牛棚上了,掉下地被黑狼一口吞在嘴里。
“这是命中注定有此一劫啊。”陶椿嘀咕,她抽出一支箭往天上射,不出意外连根鸟毛都没射中。
鸟都惊飞了,陶椿继续铲雪让鸡群找食,天上的飞鸟受不了诱惑又落了下来,陪着陶椿又练了三把箭。
一直到天黑,箭射完了,鸟都回巢了,陶椿也毫无收获,她一一捡回箭支,扛着锹挎着弓回屋。
“射到几只鸟?”邬常安问。
“一百只!”
“一只都没射到?”
陶椿不接话?,她拿四个番薯进灶房削皮,皮剁碎混着泔水倒出去喂鸡,番薯则是丢锅里煮。
狗叼着湿答答的死鸟闯进灶房。
“还没吃啊?我还以为已经吃了。”陶椿接过鸟,说:“一只鸟不够你?俩分,我把鸟毛烧了丢锅里跟番薯一起煮,你?俩还能喝一大口肉汤。”
黑狼摇了摇尾巴。
“等着吧,明天我给你?们逮十只鸟吃。”陶椿摸一把狗头,说:“出去,你?别把狗毛甩碗里了。”
黑狼真就出去了。
鸟塞灶洞里烧光毛,舀一碗水冲掉焦灰,陶椿把这个拳头大点的鸟扔锅里跟番薯一起煮。看后锅里没水了,她扒两桶雪倒里面?,烧热了正好洗脸洗脚。
拿张竹箨进来,陶椿比划一下,依着竹箨的大小,她把火锅料切成三指宽的块儿。这盘火锅料是从盆里倒出来的,深浅有一指长,切成三指宽的块儿能吃两顿,分给陵里的人也拿的出手。
一盆火锅料切了三十二块儿,陶椿又从另一盆切十三块儿,凑够四十五块儿,分给陵里四十五户人家,不给李老头一家。
锅里的番薯汤沸腾了,陶椿抓两把苞谷面?丢进去继续煮,她把装竹箨的筐提进来,竹箨还有点湿润,不过这点水汽影响不大,她坐
在灶前用竹箨包火锅料。
等锅里的食煮熟了,陶椿也把四十五块火锅料包完了,她把东西收捡一下,起身把番薯苞谷粥舀起来分两碗,鸟肉也一分两半。
“黑狼黑豹,吃饭了。”陶椿开门喊,“邬老三,快收工了吧?出来转两圈,我们洗洗睡觉。你?在仓房里冷不冷啊?我都忘了,该点个炭盆的。”
“不冷,你?洗了先睡。”邬常安说。
狗来了,陶椿把饭倒狗盆里,她去仓房看一眼,见他还在给木板钻眼儿,的确是还没收工,她没打扰他,拿个木盆一个人去灶房洗漱。
又是熬火锅料又是做饭,她身上一身的味,头发?上也是味。
陶椿本打算只是简单擦擦的,但洗了脸嫌弃头发?,洗了脖子嫌弃膀子,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烧一大锅开水,她倒腾着从头洗到尾。
等邬常安忙完手头的活儿从仓房出来,陶椿刚钻进被窝,虽然冻得半死,但浑身轻快。
“洗澡水还没倒,你?去倒了。”她大声说。
“又洗澡了?你?别冻病了。”邬常安进来,他走到床边从被窝掏出她的脚搁木板上比量。
“做啥?好冷啊。”陶椿探头,“这是鞋底?做大了。”
“就是要大一点。”邬常安从木箱里拿出貂皮,他坐在床边,握着她的脚抵他腰腹上,手拿貂皮缠上去,说:“貂皮毛厚,要是按照你?的棉鞋尺寸做,做成了你?穿不进去。”
第83章 兄嫂回家 熏鹅
邬常安为了让她早一天穿上长靴,他当?晚点灯熬油操刀裁剪貂皮,貂皮毛厚,只做脚面和?脚跟,一张貂皮完整地裁出两?个鞋面。剩下包拢腿的?皮子则是用鹿皮,这个需要她穿上棉裤了再量尺寸,只能等到白?天再做。
陶椿都困了,好不容易双脚解放了,她躺在床上昏昏欲睡。
邬常安把床上的?碎皮子收拾干净,他伸个懒腰去打水洗漱。
他跟木头?打了一天的?交道,身上有股干燥的?木头?香,随着他躺进被窝,床榻之间木屑的?味道若隐若现地弥漫开。陶椿凑上去深嗅两?口,闭着眼嘀咕说?:“真好闻。”
邬常安自己闻了闻,没闻到啥味,倒是清晰地闻见捂暖的?皂角味,干净又好闻。
陶椿枕回她的?枕头?上,说?:“吹灯吧,睡觉了。”
邬常安一顿,他仔细看她两?眼,见她脸上已有睡意,他吹灭油盏平躺好。
屋里安静下来,只余浅浅的?呼吸声浮动,渐渐的?,两?道呼吸声失了平静,燥意代替了睡意。
陶椿睁眼,她埋怨说?:“你好烦,我都要睡了。”
“我又没说?话。”邬常安还嘴硬。
陶椿不吭声,也不动作,藏在被子里的?手被攥住,她笑?出声。
邬常安也笑?了,他凑上去吻上她。
陶椿睁眼看着他,但屋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她伸手摸上他的?脖子,感受他吞咽的?动作,指腹摩挲着凸起的?喉结,明显听见他的?呼吸加重?了。
邬常安受不了了,他埋首在她脖子里大口喘气。
“你喘的?真好听。”她夸他,“你闭上眼,让我的?手看看你的?身子,好不好?”
邬常安想拒绝又舍不得,于是不吭声。
陶椿敢想敢干,她也不点油盏,就在黑暗里一寸寸摩挲男人的?身体,从脖颈到膀子,她触到那道伤疤,血痂早已掉落,但伤疤依旧,这是一道长不平的?疤。
“这个疤属于我。”她呢喃着亲了一下。
邬常安一颤,身子彻底软了下来。
健硕的?膀子,紧绷的?腰腹,修长有力的?大腿,等陶椿探索够了,邬常安出了一身的?汗。
陶椿也不遑多让,她这下不担心受冻着凉了,见邬常安要下去,她拉住他,试探着抬腿去触碰它。
“它是喜欢的?,我也喜欢,你感受到了吗?”她握着他的?手去触碰,两?人都在抖,那处也在颤。
陶椿不急,她徐徐图之,不让他入巷,只在巷口打转,像迷途的?驴一样闷头?在巷口横冲直撞。
不知?过了多久,卧房的?门打开了。
锅里还有热水,邬常安舀半盆水端进屋,他拧条布巾子递给她,陶椿在被窝里擦拭后又还给他。
一切归于平静,夫妻俩又躺在床上,陶椿不问他难不难受,而是问他舒不舒服。
“嗯。”邬常安坦诚地回答。
“你怎么不问我?”陶椿问。
“不用问,我晓得。”邬常安笑?,他凑她耳边说?:“泥龙入水差点呛死。”
陶椿乐得咯咯笑?,不得了,有长进,敢说?荤话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低低细语,陶椿睡前还在想,这种望梅止渴的?法子似乎更让她舒服,可?能是吃不到,舔一口就让她很满足。
*
新的?一天又来了,陶椿精神抖擞地出门,邬常安在仓房做鞋,她拿弓箭出去射鸟,不晓得是真有长进还是歪打正着,半天下来也让她射下来两?只鸟,一只老鸹一只斑鸠。
两?只鸟不够狗吃,陶椿拿出竹筛子用棍支着,雪地撒一把米,她按着两?只狗藏在牛棚,等鸟雀走进竹筛子下面,她扯动绳子,一举扣住五只鸟。
远处传来说?话声,是邬二叔家来人了,黑狼和?黑豹多管闲事?,站在自家门口汪汪叫。
“你家的?人都在?没有巡山是吧?”胡家全问。
邬二叔点头?,“是要洗番薯磨浆了?”
“对,这次番薯多,光是定?远侯陵的?陵户就送来一万三千多斤番薯,用陶器和?粉条换米粮和?番薯的?人陆陆续续也回来了,她们从娘家换来的?番薯合起来又有五六千斤,我爹娘说?这些番薯都做成粉条。”胡家全详细解释,“要做的?量大,所以就不按之前一家出两?个人的?规矩了,现在除了巡山的?男人和?怀娃奶娃的?妇人,以及干不了事?的?老人和?伤寒的?病人,其他人都去演武场帮忙。你们也不用担心吹风受寒,洗番薯是用热水,除了磨浆的?,其他人都坐在棚子里。棚子是你们一手搭的?,有顶有卷帘,坐里面不算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