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吃西红柿不吐番茄皮
听见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们连忙站直的身子,目光瞬间有神起来。
言淡没有戳破他们的伪装,她走到院门处,看着院中的树木在地上拉出一道长长的阴影,恰好将血腥笼罩其中。
此刻尤悠站在阴影中,指挥着捕快搬抬尸体。
他已将三具尸身拼凑完整,并分别放在了不同的粗布上,预备运回分部再进行详查。
见着言淡回来,尤悠停了脚步,将初步的结果递了过去。
“其中两具尸体的面部被破坏,好在凶犯是个生手,头部皮肉分离多,但头骨被损不多,待拼好缝合之后会让亲眷再来认人。”尤悠顿了顿,“不过所有尸体的身长年龄已告知过报案的蒋有美,基本符合蒋有苗、严丽与蒋大燕的特征。”
此话的意思便是大致可以确认身份了,不过具体的报告还得细查之后才能交给言淡。
言淡点了点头表示知晓,接过了纸张后同连呈一起退到角落,方便他们将尸体运出院子。
两人仔细看着纸张上的记录。
这三具尸体的分尸手段并不相同。
两个成年人尸体被破坏程度较高,身上刀痕凌乱,躯干也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其中蒋有苗被损坏最多,四肢几乎被完全分离,大多肌肉组织也割下。
严丽其次,腿部损坏较多,身躯也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而孩童被破坏程度极低,面部几乎无损害,身体上也只有四处刀痕。
言淡思量片刻,琢磨着严刚的动机。
他对这孩子没有恨意,所以这才‘手下留情’了些许?
可严丽也没有招惹过他,却得到了和蒋有苗相差不多的待遇。
言淡认为对蒋有苗的怨恨,似乎并非严刚动手的深层动机……
若只是想要杀死蒋有苗一人,只需等他落单之时找时机下手,随后扔到郊外,这样便不必多杀那二人。
严刚选择在其住处动手,且还花费了大力气分尸埋尸,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回忆起那严老头提到过,冯粟半月前曾在严刚的住处附近徘徊过。
而严刚对于蒋有美再嫁一事的态度……
还有坚持自己近期未见过冯粟……
言淡停止了思考,她决定去一趟漆县。
蒋家还有一女蒋有秧,到如今都还未出现过。
漆县是她曾经所住之地,说不准能在那里打听到她的去向。
第458章 炊饼.消失的金条
小溪涓涓细流,淡色的野花随风摇曳,被溪水浸润显得生机勃勃。
溪水平缓清澈,倒映着湛蓝的天空与纯白云朵。
偶尔飞过一两只蝴蝶,划过这仿佛静止的美丽画卷,增加些许动态艳丽。
这地方不论是离县还是村庄都不近,离官道也有些许距离,极少有人往这边走。
放眼望去,只有一座茅草屋就这么静静立在溪流的不远处。
茅草屋的周边简单围了一圈扎实的木制栅栏,顶端被削得尖锐,若是想要翻越定是会受伤,可以防备动物随意窜进窜出。
此刻栅栏内,一个干瘦的老妇人正坐在靠椅上,怔怔望着天空发呆。
她双眼浑浊,面颊凹陷暗黄,衣服的布料空荡荡的,活似裹着一具没肉的骨架。
突然,老妇人听到远方传来了马蹄声。
似乎有些好奇这动静,她颤颤巍巍站起了身,四处张望起来。
还没等其有所行动,茅草屋里又快速出来个人。
“有人来了,别出去,快和我一起回屋。”
这女子名为蒋有秧,外边的老妇人是其母冯粟。
蒋有秧害怕是蒋有苗或是他的债主找了过来,她警惕地望着外边的情形,一边将老妇人往屋子里拉。
冯粟此刻脑袋不太清醒,有些辨认不出人,蓦然被拉住袖子,下意识惊慌反抗起来。
“走开!走开!”
“是我,是我,母亲,我是秧儿!”
“秧儿?”冯粟这才安静些许,她突然抚了抚腹部,问道:“秧儿,饿不饿,母亲给你去找吃的好不好?”
“回屋再吃……”
“屋里没吃的,吃的都让你弟弟抢走了。”
“那个混蛋!”蒋有秧咬牙恨道,随即又低声哄着,“他不知道这地方,找不到我们,母亲不要担心。”
就这么僵持的一小会,远处的马已跑到了近旁。
两个身穿黑色衣衫之人从各自的马上一跃而下,牵着马将缰绳拴在了近旁的树上。
这二人腰戴佩刀,英姿飒爽,正是好不容易寻到此处的言淡与连呈。
她们先去了漆县,四处打听了许久。
知晓了蒋有秧原本的住处后,又邻居口中得知了其新住处的位置,总算赶在天黑前骑马寻了过来。
“你们是谁?”蒋有秧挡在冯粟面前,她因曾经日夜干活替蒋有苗还债,不仅伤了腰也伤了眼睛,这种距离下只能模糊看见人影轮廓。
“奉公门办案。”言淡打量对方眯着眼睛的样子,猜出了些许。
她慢慢走近,将令牌展示出来,使得对方能看清楚,又介绍了自己与连呈的身份。
蒋有秧松了口气,连忙行了个礼。
随后又想到了什么,急匆匆问,“大人,可是蒋有苗又犯了什么事?”
连呈摇摇头,“不是他犯事……”她瞧见言淡朝自己望了一眼,立刻会意停了下来。
两人皆避开话题,踱步走进了院子。
打量了一圈,言淡这才开口,“你是何时偷偷将冯粟接走的?”
“就在前两日,民妇看蒋有苗出了门才去的……”
“为何要将冯粟带走?”
“蒋有苗是个混蛋,分明手里还有些余钱却不买粮,丝毫不管家里人。”蒋有秧攥紧了母亲的袖子,似乎是怕有人将她抢走一般,“严丽也赞成了,她心疼孩子,民妇心疼母亲,所以恰好用小袋粮食换了人。毕竟民妇去的时候他们已经没粮了,好几日喝水吃野菜充饥,再不接回母亲,这一家子都要饿死。”
看冯粟瘦骨嶙峋的模样,也知晓她这说法的确没有夸张。
言淡回忆起米缸里粮食虽然快见底,但好歹还剩余些许。
没想着原来是蒋有秧带来了小袋米粮,才使得米缸不至于完全空置。
“村里其他人知道冯粟被你接走了么?”言淡又问。
“他们不知道。”蒋有秧摇头,“民妇怕有人告诉蒋有苗,特地挑了农忙的时候过来,躲着人去接的母亲。”
“你认识严刚么?”
“认识,不过自从他与大姐和离后,便没再见过他。”
“饿了……”冯粟突然插了话,她双目无神不知望着谁,嘴巴里喃喃自语,“好饿。”
“待会再吃。”
“饿。”
“大人正在问话。”蒋有秧害怕触怒官差,试图捂住母亲的嘴,低声给言淡道歉,“大人,民妇母亲脑子糊涂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话还未讲完,又被冯粟打断。
“要吃炊饼。”
言淡阻止了蒋有秧,她注意到冯粟似乎对严刚这个名字有些许反应,突然插话也是在提到严刚之后。
“为何突然要吃炊饼?”
“饿,要吃炊饼。”冯粟顿了顿,突然蹦出了一句惊人之语,“我有金条,我拿金条跟你换炊饼。”
第459章 金条.消失的金条
“金条?”
“对!”冯粟放低的声量,“你给我吃的,我就告诉你金条在哪。”
回忆着案发现场那家徒四壁的屋子,又看着面前瘦脱相的老妇人……
言淡对金条的存在,有些许怀疑。
不过金条以及炊饼两个关键词,都是紧跟着严刚的名字所出现。
她直觉冯粟可能也同严刚说起过金条,若是严刚相信了此事,那他的动机便不是因怨恨情绪而行凶,而是为了掠夺财物。
蒋有秧见着自己的母亲胡言乱语,她震惊之余,却也抱有一丝希望,“母亲,你是说家里有金条?”
“是的,我藏起来了。”冯粟声音更小了,“不能被他发现。”
“你哪来的金条啊!”
“你父亲留下来的,他立了战功!”
蒋有秧希冀的目光瞬间黯淡下来,“您别说胡话了。”
言淡听完她们的对话,见蒋有秧突然确认了金条的虚假,“为何如此肯定,或许你父亲真的留下了财物呢?”
蒋有秧摇了摇头,神情染上忧愁,“父亲当初并非立了战功牺牲,反而刚上战场就被吓住,后边伙同几个人偷偷逃走……他不熟悉路,很快就被捉住,按军法惩戒了几十军棍,没熬住去了。好在军中没有将逃兵之过牵连到家里,咱家也算是逃过一劫。和他一同出去的刘叔送了信回来,抚恤银子是绝对没有的,好歹有个遗物归乡。”
言淡略微颔首,相信了她的说法。
她想着冯粟如今脑袋不太清醒,的确极有可能混淆记忆,记错了丈夫的死因。
不过为了确认事实,言淡还是问了句,“你家中还有炊饼么?”
蒋有秧有些许涩然,“余粮不多,只有些窝窝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