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焚轮吹梦
在所有人的不可置信中,只用了一个晚上加一个白天的时间,沈一煜居然渐渐恢复成了一个完整的人。
没有异变,没有意识消失,没有思维混乱,他清楚地记得之前的一切,对于自己的情况,他的惊愕不比让任何人少。
但是这怎么可能?异化是单程的,不可逆的,一旦选择了这条路,就只能一条路走到黑,没有其他办法,这是新历年代所有人的共识,然而就在他们眼前,一个已经确凿异变的人,又硬生生地逆转回了正常人类。
这怎么可能!
无论他们多么难以相信,沈一煜确确实实是回来了,他思维仍旧敏捷清晰,自我认知也很完善,而且不但是异变,他发现连自己从前受到的隐伤都全好了。
所有人都觉得自己在做梦,这哪里是奇迹,这分明是神迹!
沈一煜的眼底有着沉思的光,他对于自己的原因有隐约的猜测,但是不能肯定,在再次见到那个人之前,他也不敢肯定。
想到他在失去意识之前看见的那个眼神,他张开清瘦有力的手指,用力地握了起来。
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再见那个冷漠如机器般的教司一面,虽然季亚影说她的影手穿透了她,不知道是不是死了,但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他一定会再见到她。
头发在脑后扎成狼尾,清冷瘦削的女性坐到沈*一煜旁边,“奈亚和那家伙都没事,虽然宋铮的食人蜂很厉害,但幻羽金刚能和他抗衡。”
刘威摸了摸身上鹦鹉的毛,“没想到传言里凶狠冷酷的宋铮团长,在面对启示黎明的时候也会先针对他们。”
季亚影冷笑一声,不知道在针对谁。
她看向舒服地眯起眼的鹦鹉:“它是领主级巅峰了吧?离君王级还有多远?”
“小羽现在还是五级。”刘威微微点头,“六七级才是君王级,想升到这个等级……放眼整个世界的异化物也没有多少。”
“五级已经是很厉害的强者了,起码在二级污染区能畅通无阻,如果不是这个鬼地方不知道出了什么毛病,你们不该被弄得这么狼狈。”季亚影说着看了眼沈一煜,看到他沉思凝重的神色,她叹了口气,不太擅长地说,“别着急,会找到小明的。”
刘威神色暗淡。
这就是他的麻烦。他这次出行不是满天星的任务,而是直接受命于大统领,护送大统领的次子到达联盟的南方基地蓝天城,但是中间遇到了异化兽的伏击,他和任务对象,文明联盟重要的大统领候选人失散了。
得知情况后沈一煜立刻加入他们的队伍,刘威早有听说,虽然这位大少爷前两年离开了基地,但他和弟弟的关系一直都不错。
沈一煜沉凝的目光活动起来,他轻轻颔首,没多说什么。
这时,优美缥缈的女声从不远处传来,那是一首本该轻柔的歌谣。
“生活的风雨,心灵的港湾,于黑夜中迷失的灵魂,需要光的指引……”
然而“唱歌”的人语气直缓,平铺直叙,犹如棒读。
其他人:……
季亚影心情复杂地感受着心里的焦躁和不安被慢慢抚平,略显痛苦:“奈亚真是……我见过最不同寻常的心灵歌者没错了。”
……
毒牙峡谷,不同区域。
郁昭裹着满天星的制式斗篷,缩在帐篷里闭上眼睛。
今天这个黎明教徒让她警醒,虽然在启示黎明除了教皇,其他人都习惯戴面具行事,但就像一起出任务的这几个,里面难免有认识她脸的人,如果她以后真的在人类基地生活,遇到这些人……
危机感刚浮现出来,郁昭就想起,这个失去男主的世界好像迟早会崩溃来着。
郁昭:……
她翻了个身。
她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她低估了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来积累的疲惫,她停下脑子里乱飞的思绪,几乎在立刻入睡,隐约间感觉到外面的篝火光芒弱了下去。
然而就在她现实中失去意识的那一刻,她感觉到自己“醒了”过来。
第9章 生命之重9
夕阳西下,柔和的橘色光晕笼罩整个校园,吃晚饭回来的学生们说说笑笑地走过操场,平和,安全,连风都是暖的。
看着这活生生的景象,郁昭愣住了。
她低头看向自己,云兰市重点高中的校服还穿在身上,她坐在位置最高的演讲台边缘,两条长腿耷拉下来,她的身边放着一张纸,被钢笔压着,没有被高处的风吹跑,风吹起来的只有她的校服衣角和短发。
轻柔的气息落座到她身边,气质柔婉的女孩拿起那张纸看了看,脸上露出惊喜和担忧交织的神色。
“首府大学医学系?你确定用它做第一志愿吗?”女孩望向她。
“你不就打算报这个么?”郁昭感觉自己自动地瞥了眼女孩手里的纸,自动地接话,“你在我耳边念叨了好几年要和我上同一所大学,定居同一个城市,又不愿意了?”
“说什么呢,它就是……分数很高啊。”女孩低声说,“我害怕我们会进不了高三提高班,冲击首府大学很难。”
郁昭噗嗤笑了,“连你都上不了首府大学的话,那这学校也太名不副实了。”
小花目光闪了闪,避开郁昭的目光,“我在想,不去首府的话,在我们市的工业大学也不错啊,还优先本市人录取,距离近了,也能随时回去看院长妈妈。”
郁昭高高挑起英气的眉梢:“首府大学和云兰工业大学,这有可比性?”
“它更稳一点,小昭,你今年本来……而且我们没有钱。”小花把原本要说的话吞回去,“说起来,为什么你写的是医学系?你之前不是想学计算机的么?”
郁昭贪婪地看着小花的侧脸,口里如她记忆那样回答:“之前想读计算机,因为互联网行业来钱快。但是我想了想,互联网人的终点是医院,还是自己把小命握在手里比较重要。”
小花没想到会得到这个回答,惊讶地瞪大眼睛。
“如果有一天你生病了,我不想无能为力地在旁边干看着。”郁昭语气干脆,“不用改志愿,小花,钱我来想办法。”
小花呼吸有些发颤:“小昭……”
“首府是个好地方,有更好的资源,更有身份的人,那是更广阔的世界。”郁昭长手一伸,揉了揉小花的头,声音笃定,“我们一定可以在那里长大,在那里安家,我们会有自己的事业,和自己的家。就报那里,我说我们能去,我们就能去。”
但是小花不但没有放心,反而露出更加担忧的神色,郁昭努力控制着声带,想要发出这段记忆里不存在的声音。
“…¥#……”
她发出来的不像是人类的声音,它古奥,森冷,悠远,威严。
与此同时,小花的面容,橘色的夕阳,以及校园里满满的鲜活人影全都凝滞,天空撕裂开一道口子,在宏大虚幻的钟声中,一个身穿精致黑色长袍的男人缓缓降落。
男人乌黑的长发微微浮动,长袍上金色的丝线闪动着流动的光芒,这个和周围环境画风格格不入的人落在演讲台上,先是看了一眼下方的人群,又转过来看向郁昭。
那是一张精致妖冶的面孔,黑色的眼底如深渊般平静,随着他望过来,一股震天撼地的威压自然地笼罩住这片空间,如同领地的王在宣告他的莅临。
随着他的出现,郁昭脸上流露出无比的惊骇,而她甚至一动都不能动,只能僵硬地注视着男人闯进她的记忆。
原身留下的记忆不多,她偏偏看到了这张脸。
这是无论在书里还是现实都让她无比忌惮的反派最大boss,启示黎明的首领,教皇丹白枫!
在没有九级异化者的这个时期,丹白枫作为寥寥无几的八级异化者,无疑是当世顶尖强者之一,他是邪神阿利比希斯最忠诚的猎犬和爪牙,如果有得选择,郁昭希望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和这个人面对面遇见。
郁昭试图控制着自己离开梦境,但是不行,别说离开梦境,她连对方不是刻意放出的威压都无法抵抗,就像那天面对五级种子的满天星一样。
等级差太多了,他一根手指……不,他连手指都不用伸,在这股浩瀚的力量面前,她像只被扔进大海中的蚂蚁,根本没有任何挣扎可言。
郁昭感觉自己的冷汗一滴滴地滑落。
一个刚刚叛逃,还亲手杀死一个同事的邪教徒最怕什么?
有什么比邪教老大亲自出现更可怕的!
太快了,他来得太快了,她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准备……
虽然之前狙击沈一煜的命令是丹白枫亲自对她下的,但她没想到自己一个小小的教司居然会引得启示黎明的教皇真正出动。
怎么办,怎么办……在绝对的实力压制面前,任何计谋都是纸扎的老虎,她太清楚这点了。
就在郁昭大脑炸开的时候,丹白枫眼里似乎有几分困惑。
“你没事。”他肯定地说。
郁昭一愣。
她根据对方的目光垂眼看向自己,这才发现她现在已经不是记忆里的样子,她身披斗篷,面上微凉,正是她刚刚穿越时的装扮。
还没等她多想,丹白枫继续说:“为什么你的链接消失了?”
他语气不重,甚至听不出什么感情,但随着这句话的说出,天地间风云变色,橘色的阳光消失了,整个空间片片坍缩,他们来到一所华丽的圣殿中,七彩玻璃的外面漆黑一片,圣殿内晦暗无声。
回忆着原身的记忆,郁昭在能动的瞬间果断单膝跪地,深深地低下头颅:“冕下。”
“哦?现在会叫人了?”
郁昭立刻察觉到她又失误了,再回忆得深一些,她浑身的寒毛骤然起立。
在启示黎明,其他人确实叫丹白枫为教皇冕下,原身居然从来没有这么叫过?
她能看到的太少了,记忆里的她就像一台冰冷的机器,就没说过话!
她本以为是记忆不全的原因,原来原身真的那么头铁,从来没称呼过丹白枫?
丹白枫这个书里的疯子居然也这么容忍?
几秒钟令人窒息的沉默,长袍的下摆微微摆动,丹白枫走到她面前。
一只戴着黑色是薄手套的手托住她的下颌,用不容违抗的力道强行把她的头抬了起来。
郁昭被迫对上那双玄奥的眼眸,只感觉仿佛灵魂被击穿了,高位阶强者的压制令她大脑剧痛,她闷哼一声,死死咬住了嘴唇。
“你变了。”丹白枫凝视着她,语气很淡,“你失去联系,我以为你死了。你是怎么把灵魂链接解除的?”
灵魂链接?郁昭尝到了自己的血,她在脑中疯狂搜寻,终于在记忆的旮旯里翻出来一个概念。
启示黎明就是阿利比希斯在大地上的眼睛和触手,它也不是一点馈赠都没给,这个灵魂链接就是其中之一。
每个人的精神都是一条线,黎明教徒的线都是连在一起的,通过这条线可以感知到每个教徒的生死情况,甚至还有大概位置!
而这麻团一样的线头,就牵在教皇手中。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她的能力会自动清除体内不属于她的能量,它连五级的污染都能祛除,更别提那一点灵魂链接的能量!
这一步棋从一开始就走错了,她犯的最大的错,就是不应该因为下意识的排斥没有把她能看到的所有记忆全都仔细回忆一遍。
“这时候又装哑巴了?”捏住她下颌的手指在收紧,郁昭听到了骨骼错位声,“你别忘了自己是在哪里,在我的空明之境里,无论你逃到哪里,灵魂都会被我抓到,你还想在我面前耍什么花招?”
郁昭讨厌透了这种感觉,更强横的力量压制,更高位的傲慢俯视,她匍匐在最底端艰难地喘息,用尽一切力量挣扎却无可奈何。
挤压的力量越加粘稠,明明是幻境,郁昭却仿佛真的被他捏碎骨头,掌控在手中。空气离她的肺远去,她背脊微躬,头颅却被控制住,几相力量的倾轧下,她听见嘎巴一声,她的脊骨被压断了。
郁昭感觉自己脑子里的神经也嘎巴一声断了。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一刻不得喘息,从死到活,再从活到濒死,她不明白这有什么意义,如果这不开眼的老天压根不想让她活下去,又何必折腾她这十八年!
她当然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做,低头垂眼,伏小做低,像一条合格的狗那样祈求宽恕和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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