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久鸣溪
乡下人都稀罕儿子,如果有人在外边捡到男孩,不管男孩多大,都会把人带回家。
“得亏他来了咱们家。他要是没有被扔,没有被我爹捡回家,这会该在牛棚里挨饿了。”
叶娲听不懂他的话,捉着叶阿奶的手,眯着眼睛冲她笑。
叶阿奶拉一张凳子坐在门口,边跟孩子们说话,边往门口张望。
老大去找挖井的地方,不知道找到没有。他要是还没有找到,干脆让他带人回来家里挖算了。
几个孩子挖井的地方是福妹找的。福妹是小仙女转世,福运大着呢,她指的地方,肯定是能挖出井水来的。
过了没多久,出去上工的人下工回家了。
叶润泽是和李翠花一起回来的。他们回到家的时候晚了一些,因为去了一趟工具房,回来时带上了锄头和铁锹。
李翠花进门就说了:“娘,爹说东哥找到地方挖井了,他带人过去看地方,中午不回来吃饭了。”
放下几把锄头,她抬起手擦干净脸上的汗水。天气热得厉害,加上扛着几把锄头回来,汗水跟黄豆似的,大把大把地往外冒。
只是擦个汗的功夫,衣袖就湿的透透的了,拧拧估计能拧出水来。
“找到地方了?”
叶阿奶激动不已,“哎哟,真是祖宗保佑!”
她朝四边拜了拜,嘴里念念有词。
拜过后,才又说:“你们爹都一把年纪了,不吃东西,身体熬不住。”
扭头看向叶振南,“老二你吃快些,吃完了赶紧去给你爹他们送饭。你大哥他们的饭还在食堂那边,你顺道去食堂那边把他们的饭也送过去。”
说完又说几个媳妇,“咱家也能挖井,一会吃过饭,咱们娘几个别休息了,先在家里挖上两个小时。”
她都计划好了,先挖两个小时,要是挖出水了,就去跟大队部说,让大队部找人过来继续挖;要是挖不出水,下午就请假不去上工了。最近队上的活不要紧,歇一个下午也不是什么大事,还是挖井要紧。
中午吃过饭,叶阿奶不让李翠花收拾碗筷,催她领着其他人先去挖井。
挖了不到一个小时,挖了不到两米深,叶振西便感觉到有水了。
“娘,挖到水了!”
“真挖到了?”
叶振西没有说话,挖出一块土扔到叶阿奶脚边,“下边的泥湿漉漉的,水分很足,下面肯定有地下水。”
话刚说完,他就看到一注水涌了出来。
“出水了!”
“挖出水来了!”
涌出来的水打湿他的裤子。
叶振西怕下面的水一下子涌起来,把他给淹了,急忙往上爬,“娘呀,神了,咱家门口都可以挖水井了!”
叶阿奶脸上笑开花,“都是福妹的功劳!地儿是福妹找的,井也是她要挖的。”
说到这里,她抱起叶娲亲一口,“我就说福妹福气大,老天爷疼她,但凡是她想要干的事情,就没有干不成的。”
捂着砰砰跳的心脏,叶阿奶激动得脸色涨红,“老三,快去找你大爷他们,告诉他们,咱家挖出水井了!”
“哎!”
叶振西扔下锄头往外边跑。
半个小时后,他领着大太公、二太公,还有三太公回来了。
叶阿奶抱着叶娲迎出来,“大哥,二哥,三哥,来了啊!快进屋,老头子出去找老大还没回家,老二他们又不懂什么是甜水井,什么是咸水井,只能麻烦几位哥哥过来走一趟了。”
这话多少有些炫耀了。
井水是甜的,还是咸的,尝一口就知道的,哪用得着专门去请人回来看。
叶阿奶迎着大太公他们往里面走,很快走到刚挖出来的水井边上。
说是水井,其实还不算是水井,顶多算是一个冒水的土坑而已。要想把水坑打造成水井,还得用糯米之类的材料搭建井身,还要清洗下面的淤泥,以及挖通水道。
“确实有水井的雏形了。”
大太公探头往下面看一眼,“这井挖了多深?”
叶阿奶哪知道有多深,闻言看向叶振西。叶振西赶紧走过来,一脸兴奋说:“不到两米。刚挖到一米五左右就感觉到有水了。”
“不错,不错,是个好地儿。”
大太公看向四周。叶阿奶给叶振西使一个眼色,示意他打些水上来给几个太公尝尝。
叶振西已经喝过下面的水了,甜滋滋的,冰凉冰凉的,不比仙女湖那边的泉水差。
他赶紧去灶房拿打水桶和勺子,
拿着东西跑回来,乐呵呵地扔水桶下去打水。
一扔,一甩绳子,再一拉绳子,一桶井水就打上来了。
他拿勺子舀起一勺,送到大太公面前,“大伯,您尝一口。”
井水干净得很,用不着煮,可以直接喝。
大梨生产大队家家户户都不怎么喝热水,一般都是直接喝缸里的井水,只有晚上,或者嫌去缸里拿水麻烦的时候才会喝热水壶里的水。
大太公拿过勺子,小抿一口。
比起井水,他更爱喝茶,平日里喝的都是茶水,极少直接喝井水,或者喝凉白开。
“不错,是好水。”
转手把水瓢传给二太公,“你尝尝。”
二太公尝一口,点着头说:“不比祠堂那边的水井差。大哥,老七这里能挖出水井,我家那边是不是也可以?”
三太公着急喝水,见二太公光顾着说话,不把水瓢给他,急忙抢过水瓢,仰头喝下三大口,“好喝,比山里的泉水都好喝。我回家也要试着找个地方挖井,万一也跟老七家似的挖出井水,以后用水就方便了。”
大太公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弟妹,你怎么想起来在家里挖井的?”
“哪是我想的。”
面对自家人,叶阿奶一点都不怕树大招风,使劲吹叶娲的好福气,“是福妹!她呀……”
连指带比划的,一口气夸了好几分钟。
嘴巴叭叭的,夸起来没完没了了。
大太公他们听她重重复复地夸,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了。但他们当人家大伯哥的,不好打断弟媳妇的话。
三个太公一边听着叶阿奶夸叶娲,一边走神,都在想,一会回家后得赶紧找地方挖井。他们家离老七家不远,老七家挖井用了不到一个小时,那他们估计也只用挖一会,就能知道家里适不适合挖水井。
其实他们家和老七家在同一水平线上,哪怕不挖,也能推断出家里适合挖水井。没道理老七家有地下水,他们住在旁边,却没有地下水,这不符合大自然的规律。
想着杂七杂八的事情,他们的眼神便开始游移了,注意力完全不在叶阿奶身上。
好在叶阿奶并不在意他们有没有认真说话,一顿猛夸,夸得口水都干了,拿过水瓢去舀水喝。
“大哥,二哥,三哥,你们家打算什么开始挖?要不要福妹去给你们指地方?”
“要!”
三个太公异口同声。
叶娲什么都没听懂,就被叶阿奶抱着去窜门了。先去大太公家,然后去二太公家,最后去三太公家。
她去到他们家,先喝上一碗甜滋滋的糖水,然后便是随手给他们指挖井的地方。
叶娲还有很多寻水符。小安在旁边跟她说话,告诉她叶阿奶他们想要她干什么。
每次给他们指地方之前,叶娲都会先飘出身体,扔几张寻水符。
见寻水符都没入地下不见了,她才给他们指地方。看似随意,其实每次给他们指的地方,都是经过认真确认的。
大太公他们对她深信不疑,她指哪里,他们就安排家里的儿子们往哪里挖。
大梨生产大队是南方地区的南边,其实很好挖水井,如果下面有地下水的话,一般只需要挖个两、三米就能挖出来。
很快,大太公家的地方挖出水了。
大太公板着的脸笑了,“去通知大伙,让大伙都在家里挖挖,看看能不能挖出水来。”
他是族里辈分最高的人,在族里特别有权威。他开了口,其他人都不会反对。
下午两点多,队里大部分人都请假了,只有那些被分到重要活计,不得不去上工的人没有请假。
大家都在家里找地方挖井。聪明,有点迷信,又舍得花钱的人大都拿了家里的鸡蛋来叶家找叶阿奶,请叶阿奶抱着叶娲去家里指一个地方,那些自以为聪明,且不舍得花钱的人,则在背地里说酸话。
“他们也太信队长媳妇了!谁不觉得自家的瘌痢头孩子比别人家的孩子好啊!队长家的福妹好是好,但也不至于被她们说得那样厉害!我看队长媳妇就是想哄咱们的鸡蛋吃,咱们不去找她,不就是挖井吗,咱们多挖几个地方,保准也能挖出出水的水井。”
还有人说:“自家孩子都没有鸡蛋吃,傻子才会拿鸡蛋去给别人吃。福妹还小,就算鸡蛋送到她家,她也吃不了几口,还不是便宜了叶振东他们家的孩子。”
不管大家怎么想,最后队里的所有人家都留了人在家里挖井。
“我家挖出水了。”
“我家也挖出来了。”
“你家怎么样?挖到水没有?”
“挖到了!我跟着男人们一起尝了,甜滋滋的,是个甜水井。”
“我家的也是。”
“咱们家离得近,估计挖的都是同一个地方的水。”
旁边一个瘦长脸的女人拉下脸,不高兴说:“我家的也挖出来了,但是我家挖出来的水不是很甜,有点咸咸的,不知道是不是混了牛棚那边的粪水。”
所有人看向她。
一个圆脸的女人打趣说:“牛棚那边住的是人,连牛都没有一头,哪来的粪水给你喝?”
瘦长脸女人的脸色变得更不好了,“现在没有,以前不是有吗!肯定是以前的粪水积攒在那里,把附近的好水都给弄脏了。”
有人给她出主意,“一个不行,你多挖几个不就行了。”
“不行。”
瘦长脸女人的脸色更不好了,“已经挖了三个了,三个都不行。”
她怀疑附近的水都被弄脏了。
可附近她家附近也有人住,那些人家挖出来的水都是甜水,就她家的井水带有一点点咸味。虽然那点咸味不影响使用,但是和别人家的一比,心里挺膈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