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久鸣溪
“那是。”
叶润平眉眼飞扬,“奶奶抠是抠了点,但好歹还舍得给咱们吃鸡蛋,不想别人家的老太太,恨不得把别人家的鸡蛋也送去公社换钱。”
叶娲乐得不行,“咱奶也想把别人家的鸡蛋送去公社换钱。”
可惜奶奶是大队长的娘,得以身作则,不能干偷鸡摸狗的事。不像别人家的老太太,一天天的净往别人家的鸡圈跑,时刻想着把别人家的老母鸡牵回自己家里。
“吃饱了吗?”
叶娲喝下最后一口牛奶,“吃饱了。”
“碗给我。”
叶润平不嫌弃叶娲的碗里有她的口水,拿过碗,熟练地往碗里兑热水,“奶说奶粉很金贵,一滴也不能浪费。剩下这点,加些热水,涮涮也能喝。”
说着话,他仰头把碗里的水喝了,“没什么味道,跟喝白开水差不多。”
叶娲在那笑,眉眼弯弯的,让人看了想要在她脸上掐一把。
“行了,别笑了,赶紧去拿你的帽子,咱们得出去放牛了。”
叶润平拿着碗筷出去洗,边走,还不忘叮嘱叶娲,“别忘了带上鱿鱼干,还有虾饼,一会咱们到了山里,饿了可以吃。”
“知道了。”
叶娲跳下凳子,回屋去收拾东西。
如今是农闲,几头牛都不用下地,他们出去放牛的,一般都出去放一天,早上去,晚上回来,中午在外面随便吃一口。
叶娲带上没吃饭的番薯和芋头,又带上一些鱿鱼干和小饼干。
“可以没有?”
“来了。”
兄妹两个一起往外走,等走到牛棚附近,和第三个放牛娃碰上头。
“二柱子,你家怎么换你来放牛了,你哥呢?”
“我哥去城里相看了。”
二柱子比叶娲还要小一些,只有八岁。之前都是他哥哥负责放牛,但最近他哥哥大柱子要去相看,所以隔三差五的会让二柱子帮忙放牛。
叶润平本来还想去大山里边放牛,那里的山坳处还有好些草可以给牛吃。但现在不行了,三个放牛娃中,他是最大的那个,他怕放牛的时候遇上狼。
“老规矩,一人牵一头牛。”
叶润平走近叶娲,在她耳朵边小声说话,“去燕子坡山脚下放吧,那里没人敢去,应该还有草梗给牛吃。”
“可以啊。”
叶娲经常去燕子坡那边玩,对那里熟悉得很。
随着三头牛走出牛棚,叶娲牵起小牛鼻子上的绳子,走在前面开路。
放牛的工作很轻松,只需要把牛赶到有草的地方,就可以坐下休息了。
中午时分,叶娲正在跟叶润平他们一起捉河里的小鱼,忽然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
“五哥,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
叶润康快步走向叶娲,“那人又来了,他,他让我跟他去一趟城里。福妹,我想跟他去看看,你觉得怎么样?”
叶娲看着他不说话,直到叶润康被看得浑身不对劲,不安地跺了跺脚,才叹气说:“他不像是好人。”
第202章 NB更新50
“你算过了?”
“五哥,你又瞎说了,不是让你多看书吗,你看了没有?”
叶润康自然是没有看的。他最近心焦得很,一门心思想要进城,哪里有时间看书。
但有些话不能说出来,他支支吾吾,含含糊糊解释,“要过年了,事,事情有些多,爷爷那边让我,”
“我就知道你没有看。”
叶娲直接打断他的话,懒得再听他撒谎,“五哥,其实你心里是想认他的吧?”
昨晚上,还想着要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把那人做的龌龊事告诉五哥,现在看五哥的样子,实在是不必说了。
他就是想认那人。说什么找她算算,其实就是希望她算出他跟那个男人有关系,这样就找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跟人家认亲了。
“我没有很想。”
叶润康无
疑是心虚的,“但他可能是我在这个世间唯一的亲人,我要是不认他,别人可能会说我心狠。”
“那你去认呗。”
叶娲将水里的竹篓子提起来。河水唰唰往外掉,竹篓子里的河水很快便掉光了。
叶娲将竹篓子倒扣,提着竹篓子的底部,将其放到一边,“没有捉到鱼,只有几只小螃蟹。”
天太冷了,不敢直接下水去捉鱼。竹篓子是一种漏斗形状的竹筐,很适合用来捉鱼。每到冬天的时候,馋肉的人家会拿几个竹篓子放进河里,利用竹篓子的漏斗形状,捉一些小螃蟹,小虾吃。
“福妹。”
见叶娲一心捉鱼,完全无视自己,叶润康不由得有些难受,“我只是想跟他认亲,不是要跟他走。爹娘养大我一场,我不会离开爹娘的。”
“五哥,你好吵。”
叶娲听得不耐烦。她还是一个孩子,跟她解释有什么用?有什么话,直接去跟大伯和大伯娘说就是了。
大伯和大伯娘都是很开明的人,五哥要是跟他们说了自己真实想法,他们肯定不会怪他的。
五哥为什么不敢跟大伯娘和大伯说?还不是因为他心虚了。
说什么不会离开爹娘,这都是大话。他要是真跟那人认亲了,就得跟人家去县里过日子。
大伯和大伯娘一年也去不了几次县里,而五哥去了县里后,必然会被安排工作。工人每天都要上班,等他当上工人,哪还有时间回来看完大伯和大伯娘?
要她说,五哥要是真的想走,干脆拿一笔钱出来跟大伯和大伯娘买断关系算了。反正大伯和大伯娘还有大哥,就算五哥走了,他们也还有儿子养老送终。
“我们还要捉鱼呢!你不停说啊说的,把我们的鱼都吓跑了。”
说话间,叶娲又把竹篓子扔进手里,一手扔竹篓子,一手紧紧拽着竹篓子上面的草藤。
“五哥你很闲?现在还不到下工的时间吧,你跟记分员请假了?”
“没有。”
叶润康是偷跑出来的,一会还得回去,“我得回去了。”
说着要走,但双脚却像是黏住了似的,一动不动。
“福妹,那人应该快到了,你说我要带他去见爹娘吗?”
“别问我呀。”
叶娲开始有点烦五哥了,“五哥,我才十岁,你说的事情,我都不懂。你还是去问奶奶他们吧,他们才是大人。”
叶润康就是不想去问大人,才会来找叶娲说话。
福妹跟别的小孩子是不一样的,一起生活了十年了,他知道但凡是福妹说好的事情,结果必然是好的。但要是福妹说不好的事情,哪怕过程是好的,但结果也是不好的。
三年前,有个堂姐跟隔壁生产大队的知青好上了,寻死觅活的要跟知青结婚。福妹知道后,悄悄跟家里人说那个知青不是好人,堂姐嫁给他以后会过得很不好。
爷爷奶奶听了福妹的话后,去找过堂姐的爹娘,跟他们悄悄说了福妹说的话。但疼爱子女的爹娘是拗不过子女的,在堂姐一哭二闹之下,堂姐的爹娘最后还是松口了。
堂姐如愿嫁给了知青,甜甜蜜蜜过了两年好日子。但在前年,那知青偷偷的跑了,丢下堂姐和孩子,一个人回城。
堂姐带着孩子找过去,发现那知青跟一个领导的女儿结婚了,新婚妻子已经怀孕三个多月。
堂姐不甘心,想要抢回自己的男人,但她跟知青没有领证,而人家领导的女儿却跟知青领证了,不管她怎么闹,最后还是没能抢回自己的男人。她在城里不能久留,最后只能带着孩子,灰溜溜的回来了。
类似堂姐的事情还有很多,他来找福妹,也是想来听听她说话。要是福妹说好,那他就可以毫无负担地去认亲;要是福妹说不好,他就好好想想如何在不影响自身的情况下,说服那人给他一份工作。
叶润康想得很好,心里想着先去跟人家认亲,等到拿到县里的工作后,再跟人家断亲。这样一来,他不仅成功当上工人,还能给爹娘一个交代。
这样的想法太过狡诈,他不好说给福妹听,“福妹,我要是不去认亲的话,以后还有机会进城当工人吗?”
叶娲没有接话,假装没听到。
“算了,你还是个孩子,跟你说了也没用。”
叶润康转身离开。
走远了后,停下脚步,叹着气回头看了叶娲一眼。
他还是要去认亲,机会难道,实在不应该错过。
想到这里,叶润康的表情变得坚定起来,抬起脚继续往前走,不再回头。
“五哥走了?”
“走了。”
叶娲撅起嘴巴,“五哥变坏了。”
“哈哈哈,五哥本来就很坏。”
叶娲一想,也是,五哥本来就不是多好的人,“小哥,我捉到好多螃蟹,一会咱们烤螃蟹吃吧?”
“好呀好呀。”
说干就干,三人在河边生起一堆火,在旁边用树杈子叉着小螃蟹烤,火里埋着几根红心番薯。
随着木柴被烧得滋啦作响,空气里弥漫起烤红薯的香甜味,以及烤小螃蟹的腥味。
叶娲坐在火堆边上烤火,是不是拿棍子扒拉火里的木柴,以免有些木柴烧到一半就不烧了。
“熟了吗?”
“我看看。”
叶润平拿棍子撩出一根番薯,左右到手把番薯放凉后,从中间掰开。
“福妹快看,番薯流油了。”
家里的番薯挖出来后放在屋门口晒了很久,好些番薯被霜冻过后都上糖了,变成了糖心番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