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荒野塞壬
崔元思拿出一张请帖递给萧霁“两个月后,愚兄大婚。”
崔元思的夫人,是崔氏早就看好的,那姑娘一直在家中待嫁,崔元思一拖再拖,终于拖不下去了。
“你想好了?”萧霁接过请帖看着崔元思“崔兄,开弓没有回头箭,你应该最是清楚。”
“我想好了,子昭若有空,便来观礼吧。”
萧霁点头“崔兄都这样说了,我自是要去的,崔兄一向是个有主意的,我便不多劝了。”
“嗯,这请帖。”崔元思看着那张请帖,萧霁掀起眼皮看了崔元思一眼“崔大人,这请帖,可需告知大公主一声?”
崔元思摇头“她不会来抢婚,我也不会去追寻她,所以,不必了,这大约是我最后一次念起她了。”
萧霁点头“前面有个茶楼,崔兄若是有空,和我一同去喝一杯?正巧,我阿姐近日来信,说起她在江淮的所见所闻。”
崔元思没有迟疑,干脆的跟着萧霁走了,他知道,今日是他最后一次肆无忌惮的谈起容玉了。
“江淮是个好地方。”萧霁开口说起江淮来,崔元思静静听着,手中的酒杯空了一次又一次。
“大公主在江淮,动静可不小。”萧霁说的含糊,江淮那边的事情,不好被京城知晓,哪怕是崔元思也不例外。
毕竟这位,将来可是要以崔氏荣耀为自己毕生追求。
那天,萧霁说到了茶楼关门的时候,地下的酒坛堆了一地,可崔元思却是端坐在那里,完全没有醉意的样子。
他怎么不知,这位崔大人,竟还是海量啊。
“她在江淮做的很好,也能做她想做的事情,这很好。”最后,崔元思只是慢吞吞的说了一句,没有思念,没有不满,只是庆幸。
他看到的,容玉此生大概是能得偿所愿的。
“你喜欢她吗?崔元思,你喜欢大公主吗?”
这个人其实已经醉了吧,不过是压抑的太紧,所以醉了,都不敢说一句真话。
可这个时候,萧霁的声音如蛊惑一般,崔元思彻底失了防备,他就放纵这一次,只这一次,当容玉的崔哥哥。
“我喜欢她,容玉,阿玉,我喜欢你,喜欢了很多年了。”
“那不去找她吗?”
“也没有那么喜欢,我配不上她。”崔元思低着头,说出自己的心里话“我心里装着太多,配不上她。”
怎么不喜欢她呢?那个高傲明艳的公主殿下,在他面前说着喜欢的时候,都是骄傲的。
崔元思醉了,醉的很厉害,自他懂事之后,家中长辈就告知过他,人醉了,便会丑态尽显,失了君子风范,故此,身为崔氏子孙,不得因醉酒而失了风度。
这是第二次,第一次,他在容玉面前醉了,然后容玉很轻的落下一个吻,满含少女的情意。
容玉以为他醉了,或许早已将这件事忘之脑后了,只有崔元思自己知道,他没忘,且记得极清楚。
崔元思那一日回去,告诉他父亲,他想尚公主,他要容玉,即便放弃仕途,他也甘之如饴。
然后,他得到了什么?崔元思回忆起了他说出那句话的后果。
他被请了家法,打了三十鞭子,整个后背都血肉模糊,昏昏沉沉之间,他看到的是父亲失望的眼神,以及母亲的泪眼。
然后他就明白,哪怕他放弃一切,他和容玉也不可能在一起,除非他不姓崔。
崔元思不能背弃自己的家族,所以,他只能放弃自己心悦的姑娘。
“容玉比我勇敢,她会争取,会努力,会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可我不行,我什么都在意,什么都不愿放弃。”
周围很安静,好像只剩下他和萧霁。
萧霁看过去,远处一片黑沉沉,茶楼也无人了,只给他们点了灯,这茶楼掌柜的最后一次送酒的时候就被萧霁打发了。
毕竟,萧霁才是这茶楼的东家。
“所以,我想,我或许没那么喜欢公主殿下,她也不必被我耽误了。”
崔元思明知道,眼前人身份特殊,他掌握有大胤最多的秘密,怕也是买卖消息最多的人。
但他无人可说,崔元思身边的人,多和崔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他只知道,萧霁约莫是不在乎崔氏的,而且,萧霁,很偏向容玉的。
“崔兄,你这是爱的太深太重了。”
萧霁嘴上倒是浑不在意,且说着情深意切,但对萧霁来说,他瞧不起崔元思。
便是如此又能如何?
因为爱她,所以不在一起,然后遗憾一辈子,怀念一辈子,那有屁用?
人就这么一辈子,从未在一起的遗憾,你有什么资格遗憾?你连在一起是什么样子都不曾感受过。
你能遗憾什么?
死了就是死了,人死了一堆白骨。
萧霁看着崔元思,眼底一片冷然,但看着崔元思,却还在同他说“崔兄倒是深情一片?就要这般瞒着殿下一辈子?”
“她知道,她知道我不够好,配不上她,她已经不喜欢我了。”
容玉那样骄傲的人,追逐在他身后那么久,就足够了,足够他碾碎她的傲气和自尊。
幸好,容玉是那样聪明的女子,会决然的离开他,放弃他,捡起自己丢弃的尊严。
他和容玉不能在一起,怪不得任何人。
那一日,容玉和那个人厮混的那一日,崔元思知道,容玉叫那个人,玄竹。
只是一个卑贱的侍卫而已,可他却能为容玉付出一切,他只有容玉,他能永远陪着他,替容玉挡去明枪暗箭。
“阿玉,阿玉。”
崔元思放任自己失了理智,失了君子礼数,他在无人知晓的夜色中,近乎缠绵,近乎温柔的唤她,阿玉。
即便容玉从不知道他这样唤过她,这样亲昵的叫她阿玉。
无人知晓的深情,不过是只有自己知道的笑话。
萧霁端着酒杯,酒杯中弥漫着淡淡的茶香。
“崔兄,只是崔氏不允吗?”
萧霁随口一问,倒在桌子上的崔元思抬起头去看他,眼中看上去像是一副清明像,萧霁倒也不慌。
“不是啊,自然不是的,崔氏没了我,还有无数个崔元思,崔氏能培养出我来,自也能培养出第二个我。”
崔元思坐起身“当初,大皇子曾见了我,瞒着公主殿下的。”
崔元思从不轻易想起过去的事,只有今日,酒气上涌,他恍惚了今日,却忆起了昨日。
容琛,那个体弱多病,不在朝堂之上轻易出现的大皇子,悄悄见了他,然后用一种近乎怜悯的平和语气告诉他,容玉会走什么样的路。
容琛不会让容玉和世家联姻,世家,只会成为他妹妹的踏脚石。
“崔大人,我家阿玉是个孩子心性,但你却不是,你应该要更清醒一些,对吗?”
只这一句话,容琛就告诉了他,他们无缘无分。
可在这之前,容玉还曾告诉他,她兄长最是纵容她,只要她想要的,皇兄都会给她。
崔元思那个时候,多少带着些火气,“若是公主不想呢?”
让她做一个一无所知的天真公主,难道不好吗?
那个时候,容琛是怎么说的?
容琛的眼神总是怜悯的,为什么那么怜悯?因为他知道,自己要死了。
事实上,崔元思比谁都更早知道,容琛会死。
“崔大人,我活不了多久了,你了解阿玉的,我用性命给她铺就的路,哪怕是刀山火海,万丈悬崖,阿玉都会走。”
更遑论放弃你。
这句话容琛没有直说,但他知道,崔元思明白。
容琛对容玉来说,要比他崔元思更重要。
之后他就说了狠话,他让容玉自重,他让自己喜欢的姑娘自重,离他远一些。
之后,容玉就和玄竹在一起了。
第二天,他像是阴沟中的老鼠一样,躲在暗处看了容玉一日,看着另外一个男人对容玉讨好呵护。
看着容玉对那个人笑。
崔元思之后做的,最没君子之风的事情,大概就是让人上了折子,斥责大公主容玉,只是因为妒恨。
“我们这是天定的无缘无分之人。”
崔元思趴在桌子上昏睡了过去,烛火太黯淡了,所以萧霁没有看清,这位崔氏麒麟子,是不是悄悄落了泪。'
萧霁端着酒杯继续喝茶,达奚走进来“指挥使,已经安排好了。”
“恩,这爱情故事不错,可以告诉阿姐,让阿姐打发时间的时候,当话本子看。”
“我们已经着人告知了崔府,今日,崔大人会在大理寺卿住一晚。”
“嗯,将他送到客栈去吧。”
萧霁看着人将崔元思抬走,说起来,他是不是该给容玉回一封信,这样的深情,怎么能不让人知晓呢?
也算是,容玉给他写信提及阿姐的一点报复吧。
第二日一大早,崔元思才醒来,发现自己睡在客栈里,头也昏沉,从房间里面出来的时候,才发现萧霁还在外面等着他。
“子昭,昨日,我可是失礼了?”
萧霁让人准备了醒酒汤“崔兄不必担心,我昨日已着人去崔府说了,昨晚,崔兄是住在大理寺的。”
崔元思听闻,先是微微起了几分愤懑之情,大约是因为被人猜的太透了一点,但紧接着,他又松了一口气。
昨夜的话,他不该说出口的,既说了,也不能传出去。
“昨夜崔兄只是和我吃了一顿酒,并未做什么失礼的事情。”
萧霁起身“崔兄,咱们该上朝了。”
萧霁让人准备了官袍放在了崔元思的房中,崔元思回去换了衣服,马车已经等在门外了,他看了一眼萧霁,踌躇着离开了。
萧霁看着崔元思,微微点头,看着崔元思远去。
想来,这位崔氏麒麟子,将来会成为容玉在朝堂上的一大助力。
萧霁的信件到江淮的时候,容玉正赶着容朗离开,信就先到了温知渝手中,温知渝翻看了一下,萧霁照旧还是顾左右而言他,她想知道的,一个字都不曾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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