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荒野塞壬
容铮倒也没真的想让他们帮忙,只是告诉他们一声,让他们老实一些,他们该知道,陛下不会轻易动时家,可战场之上,刀枪无眼,谁知道,死的会是谁呢?
衢州平叛,轰轰烈烈,大张旗鼓的开始了。
“今年是哪一年?”
宣武帝躺在龙床上,突然问了一句。
“回陛下,今年乃是宣武二十五年。”
旁边的高公公躬身回他:“陛下,已经过去二十五年了。”宣武帝缓缓回过神来,喃喃自语道:“才是第二十五年啊……”他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在他平定乱世、登上皇位后的二十五年,大胤就有了叛军。
高公公低着头,接过旁边小太监送来的安神汤,“陛下,您该安眠了。”
因为衢州的事情,宣武帝好几日都不曾安眠了,喝了安神药,宣武帝才记起,“明日朕要亲自去看看子昭。”
一个月前,皇城司指挥使萧霁突然毒发,命悬一线,一根三百年的人参钓着萧霁的命,人也被接回了平阳侯府,所有人都知道,萧霁,活不成了。
高公公应了一声,宣武帝已经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高公公站在一旁伺候着,陛下如今大肆吸食五石散,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早朝,如今已经是半旬一次了,且半夜开始做噩梦,这段时日,宣武帝半夜惊醒之后杀掉的近侍不知多少个了。
连高公公都开始为自己的性命担忧了。
宣武帝睡着了,他醒过神之后,发现自己又做梦了,这样的噩梦,他已经做过许多次了,从前每一次,他都在拼命挣扎,他厌恶这个噩梦,可如今,宣武帝却没了力气。
他从床上坐起来,看着站在自己床边的人,微微低下头, 哑声开口“你来了,皇后。”
“陛下今日不怕我了?”
没错,这是宣武帝最大的噩梦,元后姜桐。
“衢州反叛了。”
宣武帝没有回答姜桐,只是自顾自的说着自己的话。
“我早就说过了,容暄,终有一日,你会自食其果,我,在地府等你。”
“朕才是皇帝。”容暄嘀咕着“朕是皇帝。”
“没有我,你当不上,容暄,这个皇帝,是你偷去的。”
面前的女子漠然的看着眼前人。
容暄抬起头,他终于看到了,自己梦中的姜桐,姜桐还是那样,冷冷的看着他,就像在姜桐死之前,看着他的眼神依旧不曾惧怕,而是鄙夷不屑的。
容暄笑了,笑的歇斯底里。
九皇子做了梦,挣扎着醒来,要去寻自己的母妃。
“母妃。”
江彤正在铜镜面前卸去钗环,听到声音之后,朝着他招招手“来母妃这。”
“做噩梦了?”
“嗯,母妃,您出去了吗?”
江彤摇头“母妃今日要为你父皇祈福,所以睡的晚一些,时候还早,母妃带你去睡觉。”
“嗯。”
江彤带着九皇子去睡觉了,时辰晚了,该安眠了。
衢州之事还没闹起来呢,皇帝却病了,总得有个主事的吧,如今朝堂之上,不就只剩下五皇子和六皇子了吗?
五皇子这一年的时间,进步神速,几乎全盘接手了陇西李氏的势力,和容霖之间的争斗,也是有输有赢,不过是输多赢少罢了。
容洵也不曾多言,他知道,容朗什么都好,唯独一样,太过心软了,而容霖,容洵看着今日早朝之后又蔫头耷脑的弟弟,忍不住在心底叹息了一声。
“都一年了,你还没习惯吗?”
“习惯什么?习惯容霖那个疯子每一次都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发法子?他真的是,哥,我不明白,容霖为什么会这样,他为了赢,竟然连自己人都能葬送。”
容朗忍不住一拳捶在桌案上,容霖好像从没将别人的命当回事一样,他的人死了,容朗却能站在他面前,然后笑着和他说“五哥,看来我又赢了。”
“疯子,他有病是不是?”
这样的话,容朗没几日就要说一遍,容洵如今也不知该怎么劝了,毕竟,容霖的确,让人无法理解。
“萧霁快死了。”容洵转移了话题。
“不可能。”
容朗下意识开口,容洵定定看着他。
“萧霁那样的人,怎么会这么容易死?”容朗看着自己兄长,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不容易了。”容洵靠在四轮椅上,“能安插在皇城司,谁知道费了多少力,可为了杀萧霁,这些人都成了弃子,不知为何,容霖给我一个感觉。”
容朗回过神来“什么?”
“他在害怕萧霁,哪怕他要杀了萧霁,而且已经得手了,可我依旧觉得他怕萧霁,所以要不遗余力的杀了萧霁。”
“那,我们是不是要利用这件事。”
容洵却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出口,萧霁那个人,亦正亦邪都无法形容他,而是随性肆意,永远无法受控。
或者说,受控的那个人,如今不在萧霁身边。
这样的人,可以当盟友,却永远无法信任,谁也不知道,他在不高兴的时候,会不会在背后给你一刀。
“萧霁要死了,也不怕他阿姐难过,萧霁,不是最在意温知渝的吗?
容朗起身“王妃还在府上等我,兄长,萧霁死之前,我就不去见他了。”
容洵看着容朗的背影,一年之前,他弟弟的府上空无一人,他的弟弟潇洒肆意,一年前的容朗知道这件事他会怎么做?
他的弟弟,大约会牵着一匹马潇洒离去,和他说“皇兄,我现在就去江淮。”
但现在,五皇子办事得力,已经封王,一年的时间,一位正妃,一位侧妃,偶尔依旧会和萧霁闹起来,但说起温知渝,却只会笑着说自己年少轻狂。
容洵端起茶杯,一旦战火重启,朝野之上的勾心斗角,不过是下乘做法。
而且,若他们最后也被卷进这场战争,那战争结束的时候,也是夺嫡之争尘埃落定的时候。
外祖家中这些时日对他们也愈发疏远了。
毕竟,当皇帝的外戚,到底不如自己当皇帝。
第299章 萧霁将死】
“你如今是皇城司副指挥使,你明知道,我这个指挥使坐不了几日了,只差一步,你就能坐上我的位置,为何这么等不得?”
萧霁坐在软榻上,长发垂落,松散的落在肩上,面色惨白如纸,双眼之上则蒙着一块黑布,坐在那里,好像要随风而逝了。
地下的人低着头跪在那里,已经跪了很久了,却始终不曾开口。
“咳咳。”
萧霁咳嗽了几声,拿着帕子擦去嘴角的血迹,好像浑然不在意自己吐血了一样,他听不到回答,便打算再问一遍。
萧时舟忍不住了,跳起来要揍人“你说话啊。”
萧霁微微皱起眉头,眼神里透着一丝疑惑和不解,他缓缓地抬起手来,阻止萧时舟继续说下去,对这样的人来说,武力是最没用的,“罢了,你见识过我的手段,我可以让你生不如死,但你还是这样做了,那就说明,有什么比你的性命更重要。”
跪着的男子身体猛地一颤,他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然后,他突然低下头去,额头重重地磕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萧霁静静地凝视着这个跪地的男子,啧,罢了,还是点到为止,片刻后,他的嘴角轻轻扬起,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但这个人,会很有用的。
“你不怕死吗?”萧霁轻声问道。
跪地的男子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泪光,他的声音颤抖却坚定:“属下愿为大人陪葬!”
萧霁嘴角的笑容愈发扩大,他抬起手,示意那个人起身。
“不必了,活人殉葬这种事,我还做不来,走吧。”
那个人抬头看着萧霁,就连萧时舟都错愕的瞪大眼,“哥,你就这样放过他了?”
萧霁点点头,这本就在他的计划之内,但那些计划,总会有所疏漏,会引起怀疑,现在可好,有人帮了他一把。
“你走吧,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好好活下去。”
“大人。”
萧霁无力的靠在软榻上,摆摆手“滚。”
萧时舟愤愤,但还是让那个人滚蛋了,只是心中不满“哥若是放过他,陛下怀疑你是自导自演怎么办?”
“他任务成功,知道的人不会少,说不定还包括咱们陛下,放心吧,如今才是最稳妥的法子。”
萧霁已经看不见很长一段时日了,原本他不是不在意的,这样的疼痛苦楚,他本该习惯的,除了阿姐在的时候,他的人生从未那般顺畅过,就如阿姐所言的,平安喜乐。
他原本想着,在他赴死之前,好歹要拽着一个人一起死,也好给阿姐减轻一些麻烦,但这一次,有点麻烦啊,竟然有人捷足先登,快他一步。
若是现在他开始自己的计划,好像过于仓促了一些。
萧霁感受着五脏六腑的疼痛,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他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这一次,又得感受一遭那样的痛楚了,算了,马上就要去见阿姐了,再忍忍吧。
假死简单,麻烦的,是要能遮掩过所有人的耳目,尤其是他,萧霁怀疑,即便他入土了,还会有无数人把他挖出来挫骨扬灰,生怕他复活了从墓里爬出来。
有人敲门,萧时舟过去开门,然后扭头对萧霁吼了一句“陛下来了。”
萧霁就地躺下,好了,麻烦事来了。
萧时舟蹲在萧霁身边,忍不住小声嘀咕着“都遣了多少人来看了?竟还觉得不放心?陛下到底是想让你活,还是不想让你活啊?”
萧霁躺在床上“谁知道?不要随意揣测陛下的意思,我不是同你说过吗?”
萧时舟窝在旁边,这一年的时间,他是跟在萧霁身边时间最长的,也是萧时舟,看着萧霁从风光霁月的萧大人,变成如今这个形销骨立,缠绵病榻的普通人。
普通人,就该生老病死,被一场风寒夺去性命的人也不在少数,可为什么会是萧霁呢?
“兄长分明是为陛下做事的,可为什么,最后他却成了替罪羊?
萧时舟曾问过自己的父亲,他爹沉默半响,然后告诉萧时舟,这是萧霁的命。
萧时舟偶尔也会想,如果萧霁一辈子不曾出河州府,或许这辈子也能安康喜乐,而不是如今不过二十几岁的年纪,就要在这里等死。
甚至,所有人,都在等萧霁死,包括平阳侯府。
“送给我阿姐的信,这个月的送出去了吗?”
萧霁不敢让人代写,是在他眼睛恶化之后,自己提前写下的,他能和阿姐说的话有那么多,不过是一年的信件,怎么会写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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