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荒野塞壬
“满意了?”
谢婉正在写药方子,她是医女,打仗的时候,最缺的便是军医,谢婉将容铮交给殿下之后,就打算往战场上去了。
谢婉静静地凝视着容铮,只见他慵懒地靠坐在那里,微微抬起头,目光与谢婉交汇,当他开口询问她是否满意时,那声音略微有些沙哑,还带着隐隐的笑意,但眉宇之间却隐隐透露出些许倨傲之色,仿佛这一切都是他所给予的,激起了谢婉内心深处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
“若是殿下不同我回来,我会自己回来,殿下,谢婉已经不会再因为您放弃自己性命了。”
谢婉神色平和的看着容铮,“殿下,我如今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容铮看着谢婉,他早就知道,谢婉不一样了,从她成为容玉的人,然后,主动将自己送上门开始。
曾经的谢婉在他跟前总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容铮将这一切看得真切,他稍稍对谢婉展现出那么宠爱来,这个天真单纯的姑娘便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心交给他。
她那毫不掩饰的爱慕之情,就如同春日里绽放的花朵一般绚烂夺目,根本无法隐藏丝毫,然而,那时的容铮却对此毫不在意,他仅仅把这当作一种消遣和乐趣而已。
但现在,谢婉却在利用他,明明,他现在这么在意。
“大皇姐,果然将你养的很好。”
谢婉沉默的看着躺在床上的人。
“二殿下,我现在,自己可以将自己养的很好了。”
容铮的手极轻的抖了一下。
萧霁来的时候,容铮正躺在那里发呆,萧霁将一壶酒放在旁边,看着容铮了无生趣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二殿下,打算饿死自己?”
容铮抬头看了他一眼,终于开口了“没死啊?”
“当初我的死讯可是传遍大江南北,朋友一场,怎么也不见二殿下去祭奠一下我。”
“本王的老子死了,本王都不曾回宫,难道还要为你回京?”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些嫌弃的看着萧霁。
“而且,你未必会死。”
萧霁不想死,谁能让他去死?
靠他们家那个心思深沉的老六?
“容家的人,果然都不是善茬,容霖不是,容玉,也不是。”容铮起身坐在床边,拿过酒壶开始喝酒,“你也是来劝我的?”
萧霁起身“给你送酒,我在这江淮,也不过是个闲人,帮不了二殿下什么的,能做的,也只是来给二殿下送酒了。”
说完,萧霁转身就打算走了,容铮看着他,觉得不满“这就走了?”
“如今二殿下是阶下囚,我与二殿下交好,惹到麻烦怎么办?”
容铮将空掉的酒壶朝着萧霁扔过去,萧霁躲闪了一下,朝着容铮摆摆手,然后潇潇洒洒的走人了。
温知渝见着人回来,带着一脸的笑意“如何?”
“阿姐放心,容铮不是那种会为了这种事寻死觅活的人。”
“那就够了。”
温知渝身边放着一把算盘,正在算江淮府衙今年的粮草,收成,以及军队中的损耗,大军在外,即便不打仗,每一日的损耗也不是小数目。
“大公主在铜川倒是所向披靡。”
“不是所向披靡,是她就没有好好打过一仗,那位知州将所有兵力都拉去了府城,就等着大公主过去呢。”
温知渝划过一个又一个日期,在这个没有电子产品,没有将时间精准划分的时代,百姓不知道这是周几,也不知道是几号,应该说,钦天监是这个朝代唯一了解这些的人,本该是人尽皆知的事才对。
“他们该到府城了。”
萧霁当然知道,他阿姐到底在想什么,大战,就一定会死人。
人命如草芥,在任何时代都适用,新时代,人也一样分三六九等,有些人出生的时候就拥有一切,他们的人生是用来享受的,有些人却要努力奋斗,才能让自己衣食无忧的活下去。
她原本的世界也不是桃花源,但战争不一样,那是一台绞肉机。
温知渝走出姜府,知道街口哪个小摊的食物好吃,知道哪一家的糖铺有牛乳糖,听得到那些人见到她的时候,喊她温姑娘,将新鲜玩意一个劲的塞给温知渝,却始终不曾要钱。
这些人的子侄,夫君父亲,都在北关军之中。
“第一场战役,总是要来的,阿姐准备齐全,活下来的人会更多。”
萧霁一点点的安抚着眼前的温知渝,虽然收效甚微。
温知渝只是点点头,然后接着焦虑。
第一场战役开始之后,之后的就不再受控了,你想不想打下去,都得打下去。
容玉带着大军到了铜川州府城三十里的地方。
“殿下,要打吗?”
“铜川不适合围困,他们不缺粮草,强攻。”容玉坐在军帐里,看着眼前的这些人,这些是北关军为数不多的将领了。
“你们不曾在战场之上挣下军功,如今你们这个位置,能不能保住,亦或者能不能更进一步,便看此战了。”
容玉拿着自己的长枪在面前的简易沙盘上轻轻一点。
“战争,是武将的机会,是这里所有人的机会,本王可为各位封侯拜将,只看各位有没有这个能耐了。”
铜川州攻城战,战鼓响了。
第321章 铜川之战--攻心】
铜川州知州,今年轮到崔氏了,清河崔氏原本也是煊赫一时的存在,直到大胤朝建立,谢氏和如今的王氏靠着皇朝,压过了当初的崔氏。
直到谢氏倒台,崔家才不再蛰伏。
容玉站在空荡荡的军帐里,抬手一一点过面前的册子,她手边的,是各个世家的族谱,百年皇朝,千年世家。
琅琊这样的世家,早已不知道延续了多少年。
当初她父皇对谢家出手,一个是因为谢家已经水深火热了,其他的世家也对其虎视眈眈,另一个原因,便是陛下只动了谢家,却不曾动世家。
说到底,外人看来,朝廷近乎干脆利落的解决掉了谢氏,可实际上,两败俱伤。
世家,哪是那么容易被解决的。
除非一口气杀绝了,但那个时候,世道也早就乱了吧。
崔家也一样,她来这里之前,就知道这里是崔家的人,温知渝知道之后,看着容玉“可要,联系一下崔大人。”
崔大人有不少,但温知渝特意和容玉提起,自然只一个崔元思了。
“不必,还不到时候,虽然他们那一脉,崔元思是最好的那个,但崔氏可不是只有崔元思一个后辈,所以那个人只能用一次,要用在最适合的时候。”
但是,容玉点着自己手中小小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崔氏一族的“秘密。”
谁家打死了家仆,谁家抢了百姓的良田,谁家的女儿被强抢了去,一桩桩一件件,崔家的权利财富都带着百姓的血泪。
这些,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一个世家大族的崛起,怎么可能真的是一派清流。
但铜川州这位知州是个又当又立的人,或许是为了让自己到时候升迁更容易一些,别处应该已经有了看好的官职,所以,在铜川,可是个大清官,引得不少人追随。
容玉一笔一划的写下那一张纸,名声这种东西,既然自己能给,别人自然也可以收回。
但,世家果然是个大麻烦,她竟然不知道,只一个清河崔氏,就已经有良田万顷了,她没有封地之前,给予公主的产业,加起来也不到千分之一啊。
历朝历代,为了田亩税,开朝的时候,对土地把控都尤其严格,但通常连十年,二十年都无法维持,就会被豪强和世家吞并,百姓成为佃户,甚至是流民。
但世家,乱世可保平安,盛世,可富可敌国。
“抄写一千张,送入城池之中去。”容玉将东西递给文书。
“你们润色一下,我们不是给那位崔大人看的,我们是给百姓看的。”容玉还记着,她和温知渝辩论过。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这里的“水”,到底是百姓还是士族?
她们没有争出个结论来,但皇帝曾和士族共治天下,而百姓,是他们手中的武器。
“扰乱民心之后,准备强攻吧。”
围城攻防战,拖的时间越久,军心便越散漫。
只是抄写而已,用不了多少时候,第二天,几个大纸鸢就飞在了铜川州府城的上空。
府城的百姓也知道,他们要打仗了,叛军已经兵临城下了。
府城中的青壮年都被府衙征兵了,打仗还没打起来,那些不值守的底层士兵也能悄悄回趟家。
“娘,这是发的军饷,我都要了粮食,马上要打仗了,家里不能没有粮食。”宋家一大家子人,男丁不少,但参军的青壮年却只有他们兄弟两个。
朝廷征兵一贯如此的,等到他们都死了,就会征走他们的老爹和孩子。
“这一仗都准备了这些天了,也不知道啥时候能打起来。”老妇人浑浊的双眼看着家里的孩子,捻着手中的麻线。
“府衙说,马上就会有援兵来了。”
到时候,应该就不用他们了吧,他们是被临时征调的兵卒,根本不会打仗,真要打起来,就是去当炮灰的,府衙给的粮食和银钱都不少,他们死了,家里人好歹能活下去。
“崔大人是个顶好的清官,不会亏待了咱的。”他们兄弟两个都是如此安慰自己的,自己死了,好歹自家的妻儿能好好活下去,他们住在府城里,家里没田地,若是不出去做活,一家子人是真的要饿死的。
反正他们这些人,说到底,那也是烂命一条,不死在战场上,哪一天也会饿死的。
“哥,我听说,江淮那边,家家户户都给分地。”
“谁和你说的?别胡思乱想。”前面的兄长沉闷的回了一声。
“咱家的土地,当初是咋没得,我可记得清楚呢。”
许久,却只听到一声叹息。
田地是根本,尤其是他们,不是商籍也不是工籍,分明还是农籍,但却没有田地,一家子人在府城累死累活,才好让自己活下去。
“那是什么?”
突然有人惊呼,天上飞过的像是纸鸢,亦或者是木鸾,数个都飞在府城的上空,遮天蔽日,不少百姓都走出门来,探头看过去。
然后,天上那个雀鸟突然炸开,无数纸张飘落下来。
落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有人忍不住拿了一张,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字,有人好奇,有人窃窃私语,有人大惊失色。
有认字的念了出来。
铜川州知州,崔德生,清河崔氏,于宣武十一年入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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