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荒野塞壬
招月神思恍惚的和车夫坐在马车前,车夫一挥手中的马鞭,往温府走去,直到到了温府,招月还呆愣在那里,还是马车夫唤了招月一声,才醒过神来。
萧霁小心翼翼的抱着人下了马车,径直入了府,要进屋的时候,萧霁看了一眼招月,招月下意识的回答“姑娘的房间每日都有打扫,被褥也是晒过的。”
萧霁抱着人进去了,招月站在门口,恍然想起三年前,那时她也是这样站在门口,等着一个终将到来的结果。可这一次,招月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里面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活着的姑娘,不,这应该说是死而复生?
萧霁将温知渝放在床上,三年过去了,这个房间中早已寻不见阿姐的味道了,即便萧霁让人保持了原样,每日都来打扫,甚至被褥都要按时清洗晾晒,也依旧无法阻止这间失去主人的房屋,日复一日的冷清灰败下去。
如今,温知渝只是睡在那里,这屋子就像被浸染一般,一点点的鲜亮起来。
萧霁长出一口气,闭了闭眼,再次睁眼的时候,眼中不知名的情绪如同丝丝缕缕的线缠绕上温知渝的心口“阿姐,回家了。”
招月在外面站了许久,房门打开,萧霁看了她一眼,转身关紧了门。
招月张了张嘴,声音很低,像是怕惊扰了门内的人“少爷?”
“我无法和你解释这件事,你只有两个选择,第一个,守口如瓶,只当阿姐这三年是回河州府去养病了,第二个。”
萧霁没有说,但招月明白,死而复生,这是多惊世骇俗的一件事啊,若是被他人知晓,定会引起轩然大波,那招月这个知道最多的人,萧霁不会让她活着离开这里。
“我这条命都是姑娘救的,姑娘便是成了鬼魂归来,招月也只会谢阎罗王垂怜。”招月跪在地上,说的极郑重。
萧霁点点头,抚了抚袖子“府上三年前见过阿姐的,你这两日都想法子打发出去,最好让他们离开京城。”招月应了,转身离去之前,还回首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那屋里是活着的姑娘啊,看来,神佛终是显了灵。
温知渝醒来的时候,还有些迟钝迷茫,片刻之后才发现她到底在什么地方。
温知渝起身,她曾以为抛却在往日时光中的记忆,这一刻清晰无比,就连桌子上翻开的话本,都还留在她未看完的那一页。
这是,她和阿霁的家啊,怎么会在此处醒来?昨晚,阿霁去接她了?温知渝只能想到这一个可能。
温知渝踩着绣鞋,随意披了一件外袍就往门外冲去,那,阿霁呢?
打开房门,外面的日光明亮刺目,温知渝下意识眯起眼,明澈的眼眸逐渐朦胧,只瞧见了海棠树下的一道身影,秀逸如玉,宛如青松。
即便没看清楚样貌,可温知渝胸膛中跳跃的心脏告诉她,那是阿霁。
更何况,那人在唤她。
“阿姐。”
第65章 阿姐不认得我了?】
站在门口的女子出了神,萧霁抱着一束开得正好的垂丝海棠朝着她缓步走来,萧霁站在温知渝面前时,挡住了大片的光,温知渝眨眨眼,终于看清楚阔别三年的眼前人。
“阿霁。”温知渝张了张口,语气隐隐带着几分迟疑。
记忆中的少年,早就褪去了最后一分青涩,站在她面前的人已经是个肩膀宽阔的男人了。
少年时精致的面容,如今更多了几分华丽,身形也变得伟岸了起来,面上的笑意温和明朗,温知渝仰着脸看他,一时无话。
萧霁低头看了看,眉间微微一皱,“阿姐怎么没穿好绣鞋?伤着脚了怎么办?”
萧霁微微错开半步,率先进了屋“阿姐,先进屋吧。”
温知渝跟在萧霁身后进了屋,萧霁将手中的海棠放在屋子里的花瓶中,随意拨弄了一下,让那一簇海棠花散开。
“阿姐刚醒来,怎么慌慌张张的,做了噩梦吗?”萧霁面色如常,回身看着温知渝还站在门口盯着他看,几步走过去,轻轻用力落在了温知渝的肩膀上,让温知渝坐下。
萧霁看着温知渝唇瓣微张,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懵懂的小孩,萧霁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萧霁的手从温知渝的肩膀上放下的时候,带着几分恋恋不舍,指尖离开的时候,轻轻捻了捻,眼神隐隐中带着兴奋,若是阿姐一直这么乖,就好了。
在温知渝回过神的时候,萧霁适时的后退了一步,脸上重新挂上温柔的笑,就连眼底都漾着春水“阿姐,这是不认得我了吗?”
萧霁说话的时候,睫毛垂下,看上去落寞又委屈,就连笑容都勉强了不少。
温知渝终于回过神来了,她怎么会不认得萧霁呢?只是,她曾以为三年是短暂的,熬一熬,好像也就过去了,可看到萧霁的这一刻,温知渝第一反应,却是凭空多出的陌生,十八岁到二十一岁的,会有多大的变化?
若三年的萧霁,只是从一块原石变成了一块圆润的玉,那么如今,那一块玉已经被雕琢成了极精美的样式。
“我怎么在家?”
因着这个家字,萧霁顿时愉悦了几分,“昨日公主传信,我去的时候阿姐已经睡了,便没有吵醒阿姐,将阿姐带回家中了,毕竟公主府人多口杂,不好多打搅。”
萧霁说的随意,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温知渝是一个“死”了三年的人。
“阿霁。”温知渝这一次,喊的干脆“你怎么知道是我?”
“阿姐这是什么话,我怎么会认不出阿姐呢?”萧霁说的那样坦然,可温知渝却觉得萧霁这样子不对,拼命的粉饰太平,好像她一直都活着。
“阿霁,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本该是个已死的人,阿霁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萧霁和温知渝对视良久,萧霁脸上的笑意慢慢淡去,浓郁艳丽的五官生出几分攻击性来,温知渝心中一慌,竟然对这样的萧霁生出几分胆怯来。
可萧霁却突兀的红了眼,温知渝看着萧霁眼睫一眨,就落下泪来,态度不自觉的软了下去。
“阿霁,不怕我吗?”
“我梦到过阿姐很多次。”萧霁不好意思的移开眼,好像不想让温知渝看到自己哭的模样,小声开口“可每一次,都会梦醒,然后发现一切都是假的,唯独这一次,竟不是梦。”
温知渝记得,她家阿霁很少哭,本就是要强淡漠的性子,又极能忍耐,一向是不屑流泪的。
可如今说起她,却是止不住的泪。
“阿霁不怕我是鬼吗?”温知渝想要缓和一下气氛,转移一下萧霁的注意。
“阿姐走了之后,我用了许多法子想见阿姐,无论是传言,亦或者古籍记载,我都曾试过,分明已经很心诚了,可不知为何,阎罗始终不曾放阿姐来见见我。”
萧霁说的平静,却让温知渝觉得,那汹涌而至的悲伤几乎要淹没她了。
她曾以为,她给了萧霁过渡的时间,然后让萧霁走上新的人生,而她,也会逐渐将萧霁安放在回忆中,可温知渝却没想到,她走了,而她的阿霁,却被她的死亡永远的困在了原地。
“无论阿姐是什么,妖魔,亦或是鬼怪,我都不在意,只要阿姐愿意回来,不管是什么,我就很满足了。”
萧霁看着温知渝,眼神突然空茫了许多“阿姐即便是厉鬼,只要阿姐愿意留下,我便供奉阿姐,用我的寿命和血肉也甘愿。”
温知渝喉间一梗,心中的酸涩几乎要漫出来了,她家的阿霁,别的不说,心中的傲气却是半点不少的,可如今,萧霁面对着温知渝,带着怯生生的笑,说愿意供奉她的时候,却几乎要卑微入尘埃中去了。
温知渝心中的酸涩蔓延到四肢百骸,鼻腔内传来猛烈地酸意,不受控制的红了眼。
“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温知渝看着萧霁,声线颤抖,她是想要萧霁过得好,他是男主啊,这个世界不该围着他转吗?为何阿霁却硬生生将自己逼迫到这种地步。
萧霁看着温知渝“阿姐真的回来看我了,对吗?”
温知渝干脆起身,走了两步站在萧霁面前,然后张开手。
萧霁哽咽的喊她“阿姐?”
“要不要抱一下?”
温知渝话音刚落,就已经被人抱了个满怀,萧霁双手环抱着温知渝,阿姐不喜用香粉,可萧霁一直都觉得阿姐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是被太阳晒过的花香。
萧霁原本只是轻轻的抱着温知渝,掌心虚浮的落在温知渝身上,他不想吓到阿姐。
可当日思夜想的温软终于入怀,萧霁发现,他高估了自己。
萧霁一点点的用力,几乎要将温知渝揉进自己的身体中,温知渝有些难耐的动了动,本能的想要挣扎,可这个时候,温热的水渍落在温知渝的皮肤上,那是萧霁的泪。
温知渝不再挣扎,任由萧霁抱着,试图用这样的办法安抚萧霁。
可在温知渝看不到的地方,萧霁瞳孔微沉,眼神骇人幽暗。
第66章 过得不好】
温知渝没想到,她和阿霁相逢之后,竟然是先大哭了一场,两个人哭成一团。
温知渝心情大起大落了一番,又心疼萧霁,心中酸软愧疚的厉害,萧霁拿着帕子,给温知渝擦了泪“阿姐昨日身子不适,是阿霁的错,不该弄哭阿姐的。”
温知渝这个时候才觉得自己昏昏沉沉的,哭的也头疼了起来,萧霁看着温知渝吸了吸鼻子,哭的面上全是泪渍,看上去可怜又可爱。
“厨房中温着粥,阿姐吃些东西再去睡吧。”萧霁轻声开口,在温知渝没有注意到的时候,轻轻摸了摸温知渝的头顶。
“嗯。”温知渝现在还没从巨大的情绪波动中缓和过来,萧霁说什么,她就应和什么。
这样的乖顺,悄然抚平了萧霁心中的戾气。
餐食是招月端来的,或许因着萧霁给了她底气,温知渝并不那么担心见到招月了,而招月除了见到温知渝的时候红了眼眶,悄悄落了几滴泪,却也没表现出错愕,亦或者恐惧来。
好像他们都留在了三年前的时光中,只等着温知渝重新归来。
萧霁让温知渝先吃东西,他去书房处理些公务,很快就来陪阿姐,温知渝现在脑子还是乱糟糟的,挥挥手让人去了,她和阿霁往后还有很多时间,这错过的三年,他可以慢慢说。
而在温知渝看不见的地方,萧霁拿着帕子随意擦了擦眼泪,眼中伪装的脆弱再也看不见半分。
“奴婢就知道,姑娘这么好的人,菩萨是不会收了去的。”招月站在温知渝身边,伺候着温知渝用了膳食,温知渝喝了粥,看着招月“招月,这三年,你过得好吗?”
“奴婢过得很好,如今,奴婢已经是温府的掌家姑姑了。”
“这里还是温府吗?”看阿霁的样子,好像并没有回到侯府,而是一直在这里住着。
招月明了温知渝的意思“是,京城中的人都知道,平阳侯世子一直都住在温府,少爷说了,这府上,永远都有一位姓温的主子,便一直叫温府了。”
温知渝吃完之后,招月收拾了桌子上的碗筷,这些事情,她已经许久不曾做了。
招月端着餐盘要离开,要去给姑娘熬药,温知渝犹豫了一下,还是拦住了招月。
“招月,那阿霁呢?他过得好吗?”
招月沉默,没有说话,却对着温知渝轻轻摇了摇头。
不好,萧霁这三年过得一点都不好。
“少爷今日束着发冠,姑娘许是没瞧见,少爷若取了发冠,姑娘就能看到了。”
萧霁来的时候,温知渝靠着美人榻打盹,他一靠近,温知渝就睁开眼来。
“阿姐可是倦了?怎么不去床上睡?”萧霁干脆拉过一旁的小凳坐下,像是小孩一样,仰着脸看着温知渝,温知渝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眼神却落在萧霁头顶上的发冠上,萧霁已经二十有一了,按理来说,是去年行了冠礼,开始戴发冠了。
“今日你还有事吗?”
“阿姐好不容易回来,我递了告假的折子,这几日该是都没事的,阿姐可有事要我去做?”
“既然无事,那就将发冠拆了,我瞧瞧。”
“阿姐。”温知渝看着萧霁慌乱,试图极力隐藏的模样,看来,果然是有秘密的。
“你行冠礼的时候,阿姐也没瞧见,如今有了机会,想给你亲自带一回发冠。”温知渝说的理由,容不得萧霁拒绝。
更何况,萧霁本也不想拒绝,他的阿姐最是心软,尤其是对他,所以为了让阿姐留在他身边,他要让阿姐愧疚,心疼,怜惜他才最好。
若是对面是阿姐,那萧霁便无所顾忌,他会将自己所经受过的痛苦,一点点的展示给温知渝,变成一根根锁链,将阿姐心甘情愿的困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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