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绵绵
“没事吧你?”费世杰问的是他的衣服,还有他的心情。
陈阔还没回答,他又递出自己吃了半根的烤肠,玩笑道:“我道歉,好了吧。”
“滚。”陈阔失笑,但这笑也只持续了几秒又消失。
费世杰即便再迟钝,此刻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他隔空跟戴佳借了包纸巾给陈阔擦衣服,正要追问,该死的上课铃又穿透了整个校园。
不过他没有放弃,在老师的眼皮子底下,给陈阔写了张纸条:【钱被偷了?】
陈阔没回。
费世杰摸了摸下巴,再接再厉:【那什么被偷了?】
他觉得怀疑的方向是对的,因为上一次陈阔烦躁,还是在高二寒假乘坐公交车时手机被偷。
陈阔回了纸条,笔迹潦草到跟他当医生的爹妈有得一拼。
费世杰睁大眼睛努力辨认,终于认出了是“别烦我”这三个字,“……”
…
晚自习上得章韵宜昏昏欲睡,她想她悟了,明白了学校领导们的良苦用心,这才放几天假,再回到这间教室,她又又又宛如睡神在世,这要是给她放七天假,那还得了?
降温之后,连洗澡的心情都没那般迫切了。
章韵宜挽着戴佳的手,也不像之前一样拼命往前跑、争当宿舍第二,从后门走出教室时,碰到陈阔跟费世杰,她立刻堆起笑容,不再挎着张脸,“班长,你给我的信息我看到啦,谢谢你呀!”
口头的感谢太轻飘飘了,肯定是要落到实处的。
她都想好了,昨天的奶茶是他买的单,她看他很喜欢吃火锅,等周六或者周日,她可以请他,叫上戴佳跟费世杰作伴。
陈阔克制地看她一眼就立即收回,很平淡地嗯了一声。
费世杰勾着他的肩膀,冲章韵宜笑笑,“他今天犯病,别理他。”
章韵宜抿唇一笑,“哪有。”
这话好朋友可以说,她却不能随便附和。没见戴佳也一声不吭么?
“走了。”
陈阔这话是对费世杰说的,停顿数秒,语气低了几分,似乎是在回应章韵宜的道谢,“不客气。”
说完后,他大步往前走,费世杰都险些被他绊倒,恨恨骂了句:“赶着投胎啊?!”
骂归骂,还是马上跟了上去。
章韵宜跟戴佳面面相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肯定是跟她们都没关系的事,既然如此,就不要浪费脑细胞去猜测了,两人又开开心心地下楼。
…
费世杰现在就是后悔,很后悔。
本来他们都已经回了宿舍,但他看到陈阔抱着篮球往外走,他的腿也跟犯了病似的,控制不住追了上去。
他不解地看着陈阔独自运球、投篮,一开始站着,后来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你成功吓到爸爸了。”
当朋友这么久,他确实是第一次看到陈阔这般。
准确地来形容,现在的陈阔就像是被偷了十个手机。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费世杰百思不得其解,绞尽脑汁也没有结果,陈阔的生活中其实是没有多大烦恼的,成绩优异且稳定,父母工作虽忙但感情深厚,零花钱比他还多!
那么,这小子到底在烦什么啊?
他很想仔细琢磨,更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撬开陈阔的嘴,但他还穿着短袖,现在温度比傍晚时还要低,他扛不住,手臂上都冒出了鸡皮疙瘩。
“你走不走?都十点四十了我的哥啊。”
陈阔额头冒出了些汗,但他喜欢暴汗后轻松的感觉。以往他有烦心事时,也都是通过这种方式来疏解,只要出了汗,洗个澡睡一觉,一切都豁然开朗。
那些他不懂的,他不解的,他烦躁的,想来也会随着汗水一起蒸发。
“你先回去。”他说话时有运动后的喘声。
费世杰差点冻得流鼻涕,“行,你快点啊!”
受不了了,好冷!他转身就往宿舍方向奔。
没了费世杰的再三提问,球场静得只有篮球坠地的声响。陈阔也计算着时间,他没觉得冷,反而心里憋着一股劲,使不完却也不知道往哪使的劲。
即便如此,他还是卡着时间,在熄灯时回了宿舍。
借着那么一点点月光,抹黑进了洗手间,热水器似乎到点就开始懈怠,在放出来热水后,全都变凉。陈阔莫名恼火,尤其是他的洗发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那几个人用完了,怎么挤都挤不出来。
“砰——”
章韵宜探头看了一眼,问道:“什么声音啊?”
“妖风啊,把隔壁阳台门都吹得关上了。”周安琪的床铺靠近阳台,这动静她听得更清楚。
“烦死了,之前热的时候希望降温,现在降温了又觉得好冷。”另一个室友嘟囔,“我决定了,我以后报考大学,一定要去气候特别好的城市,最好四季如春的那种。”
章韵宜也心烦到想挠墙呢。
她宁愿每天热得好似蒸桑拿,也不想过冬。
大冬天的,在天都还没亮,从温暖的被子里爬起来,这就是非人的折磨。她上辈子没有成为学霸,是合理的,正常的,必须的。
高考也就只有两百来天,在这样的高压之下,她都不敢保证以后五点四十五能把自己哄好起床。
“大学啊?”
这个话题室友们还是很感兴趣的,决定将它作为睡前谈心的主题,戴佳语气向往,“你们不想去京市吗?天子脚下呢。”
“佳姐,解放时没通知你吗,现在哪有天子。”
“比起京市,我更想去申城,好喜欢电视剧的弄堂,晓得伐,谢谢侬,哈哈哈哈。”
“章韵宜,你想去哪里读大学啊?”
突然被点名,章韵宜暂时停止在心里求神拜佛,清了清嗓子,“清北要是不嫌弃我这微薄的分数,那我的首选肯定是京市。”
室友们都被她逗得哈哈大笑,“你这话说得,哈佛不嫌弃我,我游也要游过去!”
“你们太敢想了吧,哈工大要是不嫌弃我,我冬天可以去舔铁门!”
聊着聊着,越来越兴奋。
毕竟上大学,就是她们读十几年的书的目标。
这也就导致了章韵宜第二天差点没起来,她在床上足足做了五分钟的心理建设,才掀开了被子下床。心情沉重地洗漱,走出宿舍楼时还张望了好一会儿,连陈阔的影子都没看到。
她就知道,班长风雨无阻,他一定早就走了。
然而等她在操场溜达,踩着点进教室时,习惯性地望向陈阔的课桌时,惊愕不已,老板怎么还没来??
她立刻从外套口袋里掏出手机,确定现在的确是六点二十九分后,惊讶,“哇!”
“你是青蛙啊。”
徐诗诗困倦地坐下来,下一秒,她抬起头,似是被传染了,也跟着哇了一声,怎么回事,班长更帅了!
教室里的一些同学已经注意到了,齐齐看向从前门进来的陈阔。
他戴了个口罩,成为了焦点人物。
第28章
章韵宜刚把手机屏幕摁灭, 听到此起彼伏的嘘声,抬起头的那一瞬,余光扫见穿着黑色连帽衫的陈阔, 她也没能免俗,目光跟着他挪动,谁叫他今天实在太惹人注目。
不过老板怎么啦,戴口罩干嘛?
生病了?
徐诗诗眷念不舍地看着他的后脑勺,又示意章韵宜凑过来, “怎么回事, 班长又帅出新的高度来了!”
“……”章韵宜一针见血地直击重点,“你还不知道吧, 那种长相普通到丢人群里找不出来的男的,只要个子高一点, 戴上口罩就成帅哥, 犹抱琵琶半遮面懂吧?”
这就叫扬长避短, 令人浮想联翩。
“而且!”她强调,“班长本来长得就还不错嘛,神秘很加分的。”
徐诗诗摸了摸下巴,“章韵宜,你可以啊。”
她合理地猜测,江州的帅哥绝对都被章韵宜都观察了个遍,不然她怎么这么懂?
“一般一般,基本常识罢辽。”章韵宜又悄悄跟她分享烫知识,“而且你没发现吗, 班长的衣服都是黑色跟浅灰深灰居多,这几种颜色最不容易出错——”
负面例子就是她身后那位。
徐诗诗也下意识地回头看向正在捯饬头发的沈明睿,的确不比较不知道, 一比这小子跟花孔雀没区别!
今天的沈明睿穿了件粉色卫衣,再低头一看,是牛仔裤,脚上的鞋子侧面是生怕别人看不到的对钩。
“盯着哥做什么?”沈明睿笑嘻嘻地问,“被哥迷到了?”
他去年寒假时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往右耳垂上打了个耳洞,买了超多耳钉换着戴,等上学了就老实了。但瞒不过老赵的火眼金睛,老赵问他耳朵怎么回事,他死鸭子嘴硬说那是一颗痣。
“总之!”章韵宜说,“黑跟灰,不会让人眼前一亮,但也不会让人眼前一黑。”
徐诗诗还想再说点什么,突然目光僵直,嘴里已经不自觉地在冒单词了,仿佛是被人按下了开关,自动开启背书模式。
章韵宜眼睫一颤,也果断地背:“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
她都不用往窗户外面看,就知道肯定是老赵来了!
果然,教室里只要有一个人发现了老赵在外面暗中观察,那么很快,其他人就跟被传染了病毒似的,纷纷缩头当鹌鹑。写作业的,背单词的,背公式的,应有尽有,谁都不能闲着,免得碍了老赵的眼。
老赵从后面踱步到前面,已经锐利地扫视了班上所有的小崽子们。
她走进教室,自然也注意到了陈阔,皱了皱眉,喊了一声,“陈阔,你出来下。”
静了几秒,又恢复了各类背诵声。
陈阔合上书本,站起身来,绕过走道,跟在老师身后走出教室。其他学生已经转动着眼珠子,往外好奇偷瞄。
“你这是哪一出?”老赵指了指他盖住半张脸的口罩,问道。
陈阔瓮声瓮气地回:“感冒了。”
老赵却不相信,看看孩子这扎实的身板,这么好的身体素质,又怎么可能刚一变天就感冒的,她更担心这小子是在放假期间跟人动手了——是的,在她眼中,就是可靠的陈阔也就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崽子,她带过那么多学生,心里门儿清,血气方刚的年纪,哪有特别守规矩的。
“你摘下来我看看。”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