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绵绵
“你有病啊?!”米馨怎么可能放过他,今天非得从他身上薅点羊毛下来不可, “你不去可以,你得给钱!”
陈阔躲开她,神情郁郁地从口袋里拿出钱包,刚刚打开,就被米馨手快地抽走一张百元钞票。
如果放在平时,他也懒得去计较,但今天米馨说的话给他添堵了,他凝住心神,在米馨没有防备之时,又将那一百抢了回来塞回钱包,接着手指翻过五十块、二十块,抽了张十块给她。
米馨甚至都没回过神来,跟变戏法似的,手中的百元钞票就变成了十块。
陈阔将钱包又放回口袋,以他们这般塑料的亲戚关系,连再见都不必说,他掉头就往教学楼方向走。
“陈阔你有病!!”米馨气得大喊,“你上辈子穷死的啊!”
她的话一句都没进陈阔的耳朵,他越走越快,显然也是被她气得不轻。
要不是人不能跟钱过不去,米馨真的很想把这十块钱扔在地上踩几脚,还想狠狠问候陈阔祖宗十八代,但又及时地想到,他祖宗好像也是她的,只能忍了。
她继续去超市,在挑零食的时候,脑子里灵光一闪——
不是,那小子气个什么劲啊?
就算跟老肥关系再好也不至于这样吧?
她略有疑惑,在拿起饮料还有薯片去结账时,猛地顿住,等等,她好像也陷入了一个误区,她为什么就认定陈阔口中的朋友是费世杰呢?他提了老肥吗?没有,他只说了他一个朋友。
这小子口中的朋友该不会就是他自己吧?
…
章韵宜吃多了就开始犯困,在晚自习的铃声响起之前,她还是咬咬牙去了一趟洗手间打卡,现在清凉油对她来说效果没那么好了。除了洗脸以外,她还顺便刷了个牙。
她现在装备很齐全,国庆逛街的时候买了套便携式的牙具,还有像糖果包装的压缩毛巾。
洗漱之后,人也清醒多了。
毕竟水有些凉,牙膏更是清凉薄荷味的。
只是她没想到,刚打起精神,作出精神抖擞的模样从洗手间出来,居然就碰到了陈阔。两人碰面,皆是一愣。
章韵宜注意到他额前的头发是湿的,水珠顺着太阳穴滑落到脸庞,可能是洗脸时动作有些大,深灰色的卫衣领口都被浸湿,那一片颜色深暗。
她这个人眼里有活也有事,都没细想,在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一颗压缩毛巾递给他,“别误会哦,这不是糖,是毛巾,压缩成这么小的,只要沾了水就会变大散开。”
她买了很多,给很多小伙伴都试用了,用过都夸好。
陈阔的目光从她的脸上,缓慢地移到她掌心。
该适可而止了章韵宜。
他在心里这样想,什么礼貌什么教养全都被一股火气暂时压制住,他后退一步,拉开了她的距离,语气生硬地说:“我不用。”
够了。
真的够了。
章韵宜一惊,疑惑而错愕地看向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脸上的笑容也逐渐凝滞,变得有些茫然,伸出去的手停留在半空中。
陈阔看着她含笑的眼眸瞬时怔住,他更是心如乱麻,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眼下的状况,他看了她一眼,转身就往前走,一步两步三步,停了下来,他垂在身侧的手攥紧,手背青筋隐现。
他很挫败地吐出一口气,咬了咬牙关。
章韵宜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但在茫然之后,是十七岁的不知所措,也有二十七岁面对窘境的尴尬。
两种情绪同时出现,一方暂且还没压过另一方,陈阔又大步重新回到了她的面前,他的神情跟他的语气一般,都充满了郑重其事的歉意,“对不起,是我遇到了不太高兴的事,很抱歉。”
章韵宜愣住。
但她自己都没发现,她的身体情绪已经本能地在竖起防备,也都表露在了脸上,总是看着他就笑的那张脸上,此时此刻一丝笑意都没有。
而这一切陈阔都看在眼里,他有懊恼,有烦躁,最后也只能在她的目光中道歉解释,连他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最后只能颓败道:“可能我真的有病。”
章韵宜听得出来,他是真诚在道歉,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来表达他的歉意了,这一刻不知所措的人好像是他。
她这样想着,还没说话先笑了起来,是很友善很宽容的笑,她说,“没关系呀。”
陈阔望向她,数秒后他嗯了声,垂下眼眸,她却早已经收回了手,也没有再将掌心摊开给他。
…
这件事仿佛就被翻篇了。
章韵宜好似也没放在心上,只是洗澡拿着莲蓬头往身上冲热水,想起这件事时,还是没忍住轻哼了一声,这才是她最真实的情绪。她也很不爽的好吗!
虽然他解释了他遇到了不太高兴的事,但问题来了,这跟她有关系吗?
她招他还是惹他了?
简直就是无妄之灾,倒霉死了。
他相不相信以后等他开始创业,她可以偷偷去浇坏他的发财树的。这个会不会太毒了?她努力回想了一些合法但有病的商战手段,把自己哄得再次眉开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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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一整天,整个高三教学楼的怨气多得可以直接拍鬼片,黄金周过去了,调休也来了,老赵早早地就跟他们宣布了一个好消息跟一个坏消息。
坏消息,本周不放假,所有的住读生周六都不能回家,周日全天照常上课。
好消息,温暖的校领导考虑到高三学生的身心健康,周六晚自习自由活动,可以在教室自习,也可以在寝室休息。
讲台下四十二双呆滞的眼睛齐齐看向她,“……”
也有胆子大的学生鼓起勇气说:“我们又没放七天假!”
老赵微笑:“理论上放了。”
徐诗诗将书立起来,躲着跟章韵宜翻白眼吐槽,“什么叫理论上放了?”
章韵宜飞快地小声回:“就是说放假时按学校规定,调休时按统一规定。”
徐诗诗靠了声,“爷爷的!”
抗议也没用,眼巴巴等到了周六的最后一节课,还是没等来松口放假的消息。由章韵宜做东,请戴佳、徐诗诗还有沈明睿去后街的韩料小店大吃一顿,以此来抚平内心受到的伤害。
他们四个人走出教学楼,往学校后门方向走去,聊天话题不着边际。
身后十几米开外,是费世杰跟陈阔。
费世杰正在跟妈妈打电话汇报情况,没注意到前面的四个人。
陈阔手插口袋,抬眼,目光一直落在那个扎着马尾,挽着同伴的手嬉笑打闹的女生身上。昨天还有今天,早上他都有在宿舍楼外碰到她,他们还是会互道早上好,但除了早上好,她也没有再跟他聊别的。
不再抱怨好困。
也不再抱怨降温起床好难。
等费世杰结束了通话,他们已经走出校园,正要穿过人行道,瞥见了章韵宜一行人,尤其是沈明睿那粉色卫衣在人群中相当显眼,“哎,沈明睿他们是去哪家吃啊?”
刚说完,就看到他们拉开了学生中人气最高的韩料小店的门。
费世杰便没抱希望地提了一句,“要不我们也吃这家吧?”
虽然问了,但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陈阔不会答应。
他又晃了眼别的店铺,琢磨着是吃鸡公煲还是麻辣香锅,突然耳边传来一道声音:“好。”
“啊?”费世杰反应过来后,惊讶,还不忘嘲笑他,“是哪个孙子说不会去吃第二次的啊?”
陈阔沉默,并没有反驳。
不过还是慢了一步,等他们来了店里,所有的桌子都坐满了。费世杰本来还想跟章韵宜他们几个拼一拼,但一看四个人坐都很局促的位置,这话也咽了回去。
章韵宜坐在靠着墙的位子,她一手托腮,正笑盈盈地跟徐诗诗还有戴佳商量点什么吃的,听费世杰跟他们说拜拜,她也侧过头,再次看了陈阔一眼,笑道:“拜拜~”
陈阔平静地颔首,和费世杰一起离开了这家店,去了他们过去最常去的餐厅,他并不是喜怒不定的人,只是这两天,也莫名有一些煎熬,明明已经如他所希望的那样在发展,他好像也并没有感到放松。
…
从韩料店出来时,天已经黑了。
四个人进了学校便兵分两路,只有章韵宜耷拉着脑袋,一脸生无可恋地回教室自习。
教室里的同学不多,但都很安静,她也轻手轻脚地看书做题,时间过得飞快,要不是戴佳给她发消息,她都不知道已经九点了,环顾一周,同学越来越少,于是不再犹豫,简单收拾后便起身离开。
夜晚的校园显得很空旷。
她惬意地伸了个懒腰,直到隐约听到篮球场那边传来动静,吸引了她的注意,从教学楼回宿舍也会经过,她不由得放慢了步伐,侧耳倾听,但脑海里不合时宜地闪过某些恐怖片的情节,心里都毛毛的。
球场上只有一个人在投篮,像是不知疲倦的机器,投进去后去捡球,又继续,机械重复这一个动作。
一看是熟人,她长舒一口气,吓死宝宝了。不过也很意外,这么晚了,陈阔还在这儿打球。
还没等她想好是直接回宿舍,还是停下来跟他打招呼,他似有所感,看向了她,这一次,他投篮时有所分心,手歪了,没有投中。
隔着一段距离,她对他挥了挥手,“好巧。”
他没有理会都快滚到场外的篮球,一边平复呼吸,一边朝着她走来,随口问道:“从教室来?”
“对啊。”
她不经意地打量着他,“班长,怎么一个人打球呀?”
“他们先走了。”他克制着擦汗的动作,“你现在回宿舍?”
“是啊。”
“正好,一起吧。”
章韵宜迟疑着点了点头,目光再次投向球场,陈阔顺着她的视线回头,发现她在看他的篮球。其实女生心里在想什么他不懂,也从未猜过谁的心思,他同样不确定地问道:“你想试试?”
“可以吗?”她又期待地看着他。
“可以。”
几分钟后。
“保持身体平衡,用手腕的力量投出去……对,就是这样,投。”
砰——
又没中!
章韵宜有些失望。
在她身侧,陈阔也在忍笑,并且昧着良心夸她,“只差一点了,很厉害。”
“班长,我感觉你投篮好轻松,刷地一下就进了,哐哐哐的,一个又一个。”章韵宜对篮球这项运动就没感兴趣过,她最多也就是看别人打,并且还是帅哥打,今天一时兴起也是因为看他投得很轻松,轻松到给她一种她也可以的错觉。
陈阔实话实说,“我小学就在上篮球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