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藤鹿山
春兰与香姚两个也早早听到了声响,一个走过去守着门,另一个给盈时穿衣裳。
香姚还没开门,门外就响起一阵敲门声,叫屋内主仆二人嗓子眼都提了起来。
盈时险些没站稳,从浴桶边缘摔下来。
她扶着春兰将将稳住身子,眼中惊疑。
“谁?”
“少夫人,是我!”是章平。
“出了事儿,您赶紧收拾,我们恐怕要连夜走。”
章平嗓音控制不住的焦急。
盈时心中生疑,却也不敢耽搁,寻了根簪子将头发挽起,又赶紧套上罗裙,才打开房门。
她随着章平走下去。
方才还吵闹,如今楼下的大堂间里却是空落落的,只立着梁昀一人。
他衣衫齐整,一丝不苟,只是头发半束。
鸦黑浓密的发垂落在他肩头,烛光下犹如绸缎倾洒,衬的他眉目多了几分冶丽。
他的发尾微湿。
盈时猜测,只怕与自己一样,前一刻还在泡澡呢。
一路走来,她发觉梁昀当真是爱干净。
听春兰说的,每回去打温水,都是梁昀身边的那个叫章平的护卫同她一起打水,顺道帮春兰提上来。
因为梁昀每天都要沐浴。
这可真是稀罕事儿,贵族间没几个男子能做到日日沐浴。
多的是累了倦了,浑身汗臭的往床上一躺,等臭汗被体温蒸发干净,熏上香薰,又是一个干净整齐的公子哥。
别说是男子了,便是女子间也多的是人半月沐浴一回,一个月洗一回头。
可似乎……梁昀每日都会雷打不动的沐浴。
好几次,盈时离他凑的近了,都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澡豆香。
“此地恐有兵变,事不宜迟,委屈弟妇与我同行,趁夜色出衡州。”
梁昀语气平直,与以往并无差别。
可屋外嘈杂的人声,马声儿,显然这夜很是不太平。
衡州?
盈时忍不住回忆起来。
前世她并非不知各处时局,无非便是各处都有门阀豪族割据重地招兵买马,藩王与朝廷分庭抗礼。
就像梁家,占据河东,整个河东都可谓是梁家的天下。
河东的兵马是梁府私雇,河东的官员是梁家调任,梁家的姻亲更是遍布朝野。
可衡州以前出过什么事儿?
她想不起来了。
但盈时十分确定前世并没有如此一幕。她从没听说过梁家在给梁冀扶灵途中遭遇了什么不测。
还是他们前世便有意瞒着?叫府中女眷不知晓此事?
亦或是因自己的加入,无形中将行程延慢才导致此举?
一时间盈时脑中各种念头涌现而来,她自然相信梁昀的话,相信梁昀的判断。
毕竟前世能年纪轻轻就坐上三公之首,号令百官万人之上的地位,梁昀如何是平庸之辈?
盈时没有丝毫迟疑,甚至想要吩咐春兰想要别再收拾东西,先走要紧。
一众梁氏子弟早已等在外处,见二人前后脚出来,梁直便上前道:“车马已经备好,兄长与弟妹二人先走一步,我等护送三弟棺椁垫后。”
这番话梁直说的平淡,盈时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将死之言。
她自重生回来,故地重游总有一种高高在上冷眼旁观的架势,如今火已经烧到自己身上,听到这话她心里止不住各种情绪翻涌而起。
梁冀何德何能,得两位如此爱护他的兄长……
“舜功的棺椁不如暂放着罢了,不过是尸骨,人死都死了,没什么再要紧的。”盈时尝试着劝道。
莫说不是梁冀的,便是天王老子的尸骨,死了也是死了,难不成还能叫活着的人为了他丧命不成?
她说完这话,忽地察觉梁昀那道幽深的眸光,朝她凝望而来。
像是审视。
像是——探究。
那一瞬间,盈时心脏跳到了嗓子眼里。
她心中狠狠骂自己,多管闲事做什么?!就不该说这些,他们愿意为了一具尸体留下送死,就叫他们送去。
自己可不想在这处送了自己宝贵的性命。
“弟妹你放心,我等并无性命之忧,有危险的只是兄长与你。”梁直说。
盈时愕然,才明白过来这话是何意。
梁昀是家主,如何也不能至于危境,便是所有人护他一个也要护他出去。
而自己呢?一介女眷名声最是要紧,如何能遭受俘虏?如何能名声有损?
梁氏新妇,梁氏这等要面子的,绝不允许她落入贼人之手。
只怕到时,无需旁人动手,梁昀就该自己动手解决了自己吧?
好吧,别可怜别人了。
最该可怜的,从始至终都是自己吧……
第12章 受伤
这夜变故来的太快,快的叫盈时措手不及。
马车在狭窄山道中穿梭疾驰,四周风声刮的车帘哗哗作响。
幽静深夜间伸手不见五指。
一行人挑着最荒无人烟的偏僻小道,仍旧没能改变局面朝着最不好之处发展。
深夜间,追来人了!
他们不知奔走了多久,身后黑夜中忽闻马蹄声踏响。
一支支羽箭从身后袭来,只欲图将前方车马逼停。嘶吼呐喊声在夜空中回荡。
盈时听着车窗外马蹄踩踏的轰轰声,只觉心提到了嗓子里,每一分每一刻都被无限拉长。
人马听着声音便知人数众多,她们却不过几个护卫,如何能逃脱?
盈时满脑子都只冒出了一个念头——死定了。
这回可真是死定了,好不容易重回一遭,这还不如前世呢。还没过几日安生的日子,就又要死了不成?
真正到了危急的关头,一切紧张都显得那么的单薄与无济于事。
树梢刮起车帘,往里投入一丝淡薄的光。
忽而,马车在颠簸中疾行,她只觉满是天旋地转,数次竟险些被甩了出去!
她被颠的鬓发松乱,跌倒去了地衣上,还来不及抓紧车身,就听到窗外梁昀唤她。
她头一回听见梁昀语气中流露出焦急。
盈时伸手卷起车帘,只见不知何时梁昀已策马赶来。昏暗月光中,他的身形犹如山岳,巍然屹立。
他朝着她伸出掌——
“过来。”
万般惜命的盈时不敢有分毫迟疑,她仰起的脸上,血色褪近,满是苍白。跌跌撞撞朝着那只伸向自己的手爬了过去。
才抓到那只手,身下马车又是一阵颠簸,她整个人被惯性带着朝前栽过去。
“啊——”
盈时嗓子里发出惊呼,身子却是一轻,一阵天旋地转间,她的耳畔鬓角有微风拂过。
下一刻,她被梁昀提去了他的马背上。
耳边风声大作,景色急速往身后两边退去。
心都要从胸口里跳出来,盈时喘息难止,甚至不敢睁开眼。
极度恐慌下,她的听觉与嗅觉几乎都消失了,只察觉——腰间一只紧实的手臂将她锢在身前。
身后追兵声渐渐消失不见,梁昀却并未停下马。
他带着盈时策马驰入荒无人烟的密林,宝马飞驰,高高扬起前蹄跨过一道道深涧
渐渐的,耳根子彻底清净了,再没了方才那些刀光剑影。
可盈时仍是大气不敢喘,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
总觉得方才那些箭矢声依旧追随在身后,只要慢一步,只要她一时没抓稳,自己就要落得一个落下马去身首异处的下场。
她靠无可靠,最后心中的一丝羞耻叫她还有理性,直起腰肢尽量不去靠着身后男人。
可若是如此,她便是手脚都不知要落在何处,没有一处能倚靠的支点,身前锢着的手臂似乎成了她唯一可以借力的地方。
山里的风,潇潇簌簌,寒凉的紧。
冰凉的风刮着她的面颊,她满头青丝随着迎面而来的风,一缕缕吹向身后。
这般颠簸不知持续了多久。盈时虽然紧张却也无法,只能攥紧自己的衣袖,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显得苍白,指尖都在颤抖。
直到察觉身下的马渐渐停下,她手中的布被一股力缓缓抽离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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