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剑匣 第51章

作者:言言夫卡 标签: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重生 正剧 先婚后爱 穿越重生

  面前这位凝家小姐,实在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主打一个能屈能伸,毫无包袱。他?毫不怀疑,如果有需要,她还能展露出更多谁也没见过的样子。

  他?正这么想着?,便见凝辛夷的目光含笑落了过来:“毕竟我也是?今日才知,夫君原来也与我一样,没了诸位,是?真的万万不行的。从?今往后,谢府诸事也还要劳烦诸位多多上心。”

  谢晏兮:“……”

  谢晏兮不得不接住凝辛夷递来的“怎么原来也是?个草包”的目光,硬着?头皮,露出了一个尽量显得自己不问世事、除了打打杀杀平平妖以外,啥都不会的笑。

  拆穿是?不可能拆穿的,大家都把腹诽藏在心里,嘴里说着?“自然?自然?”、“好说好说”、“都是?份内事”,眼神还要尽可能真诚地对上这位年轻少夫人天?真中还带着?几分不好意思的笑容。

  简直像是?一场看谁更真诚的演技比拼。

  气氛极好,众人寒暄后,还被凝辛夷留下用了膳,说是?她从?神都凝府特意带来的厨子,手艺尚可,略尽一些地主之谊,还请不要推却。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又岂有人会走。

  反而是?凝辛夷自己,敬了一圈酒,便推辞自己在此,不胜酒力,大家也难免拘束,回了书?房。

  书?房的茶早就?凉了,侍女?们罗贯而入,手脚麻利地收拾干净,煮了新?茶,又蹑手蹑脚地走了。

  白日还没有变得如冬季那般苦短,夕阳色暖,斜阳落入书?房中,凝辛夷处理完今日的事情,想了想,虽然?知道即便她什么都不说,凝茂宏也还是?会知道,但她还是?提笔给凝茂宏写了一封信,将今日来龙去脉尽数告知,喊了紫葵进来,将信寄出,这才揉了揉手腕,抬起头来。

  直到此时,她才发现?,谢晏兮不知何时也已经坐在了书?房里。

  他?拎了把椅子,就?坐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偌大的书?房方才分明连那么多人都可以盛下,此刻只?剩他?们两个人,凝辛夷却莫名?觉得逼仄。

  凝辛夷脸上的神色早就?在她离开宴席时便已经一寸寸沉寂下来,所有那些演出来的浮夸都被她从?眉尾眼角扫去,只?剩下一低头时剩下的沉静。

  谢晏兮就?这么拎着?一杯冷茶,静静看着?她。

  她不说话,他?也不说。

  她抬头落在他?身上一眼,便已经复又垂首。

  书?页翻过一页,再一页,直到光线敛去,将要点?灯。

  紫葵寄了书?信回来,在窗外逡巡,哪敢推门而入,犹豫要不要扬声?。

  房间?里的那些烛灯却都一盏盏亮了起来,三清之气漫卷,也遮住了紫葵和?院中人的五感六识。

  烛影拖曳出长长的影子,谢晏兮就?这样晃着?掌心的三清之气,有些散漫地靠坐在那儿,一手搭在椅柄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被光线重新?点?亮的华服少女?。

  少女?眉眼明媚,敛容垂眸,坐在那儿,就?像是?一幅美不胜收的画。

  谢晏兮像是?在欣赏画,也像是?在审视一幅画。

  许久,空气里终于响起了他?的声?音。

  “夫人这是?在看账,还是?在看药典?”谢晏兮似是?漫不经心地问道:“我竟不知夫人何时多了这爱好。”

  凝辛夷翻过书?页,手指摩挲过上面细致勾画的草木纹样,道:“账也看,医经也看。总不能连账目上的那些药材的名?字都没见过,将来若是?要过目库存,倘若一无所知,难免会贻笑大方。”

  “若是?连库存也要夫人清点?,岂不是?显得我偌大谢府上下无可用之人?”谢晏兮道:“若是?如此,聘了这么多人来,又有什么意义,不如早日都辞了算了。”

  凝辛夷觉得这话真是?有些荒唐,不禁啼笑皆非:“大公子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且不说别的,难道日后你真的放心将一切都交给我,一眼也不去看看库房吗?”

  她用手指虚点?了几本特意放在一边的账本:“寻常事务也就?算了,这几味事关谢家根本的药材的存放与流向,难道你也不打算亲自过手吗?”

  “我自是?放心的。”谢晏兮的目光只?在那几本账目上落了一瞬,他?在指间?把玩那只?冰裂纹茶杯,神色意味不明道:“不过,夫人这不是?也知道,查看库房,辨认药材成色这种事情,找我也一样可以吗?”

  凝辛夷觉得他?这话奇奇怪怪的:“找你的确可以,但依照你我的协约,振兴谢府是?我嫁来这里的份内事,你愿意帮忙自然?好,但你也有你的事情要做,我总不能事事都靠你,把你绑在我身边来……”

  谢晏兮向前倾身,倏而打断了凝辛夷的话:“所以你觉得,我是?知道谢家生?意往来,也认得那些药材的,对吗?”

  凝辛夷更莫名?了,他?认不认识和?她有什么关系:“我……”

  对面的人并没有打算听她讲完,径直道:“夫人真的相信我吗?”

  他?的每一个字都比平时更重一点?,眼神更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像是?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个真正的答案,而不是?从?她那张在他?心中已是?巧舌如簧的嘴里。

  凝辛夷直到这会儿,才感觉到了点?儿谢晏兮的不对劲。

  那日交换了称呼后,虽然?见面甚少,但他?没有再以“夫人”称呼过她,这样回头一想,他?这话里话外,是?有点?儿阴阳怪气。

  为什么呢。

  是?了,方才与管事们说话时,她那几句话,多多少少,依然?像是?在一种试探。

  他?做了这么多,证明了这么多,她却依然?在下意识试探他?的身份,试探他?究竟是?不是?那个谢家的大公子谢晏兮。

  所以他?才有了后面的这一系列话。

  她咂摸了会儿,终于缓缓品出了点?味,于是?慢慢抬眼,将视线从?书?上移开,落在了谢晏兮身上。

  她看得很慢,像是?这才看清他?缀了什么发冠,穿了什么衣服,束腰勾勒出了多劲瘦流畅又漂亮的肌肉线条,那双颜色偏淡的眼瞳里有没有她的影子,他?的脸上又是?什么表情。

  然?后,灯下美人单手托腮,歪头展颜一笑。

  “阿垣。”她第一次这么唤他?:“你该不会生?气了吧?”

第44章

  应声虫流传出连续不断的声音,这?一日发生的一切,连同凝辛夷这?段时间的言行,都被程伯一五一十地传递去了神都凝府。

  所以信使快马加鞭,十万火急地将信递往神都凝府,凝茂宏收到凝辛夷的那封信时,也不过展开随便扫了一眼,便放到了一边。

  倒是凝玉娆将那信取了过来,抚平,认真看了一遍。

  “这?些年来?,你将她教?得不错。”凝茂宏极是难得地夸奖了一句:“虽不堪大用,却也不至于一无是处。”

  凝玉娆穿着一身石青色的宫装,发饰也比平时更典雅内敛,与她红衣时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只是虽然这?样?的打扮与她的气质看起来?更吻合,却也带着一丝奇异的违和。

  就?像是她只有皮肉裹着这?一身衣服,神魂却在别处。

  凝玉娆看信看得很认真,唇角也还擒着一抹笑,像是透过这?封信,看到了写?信的那个人。

  “阿橘的资质虽然止步于洗心?耳,却绝不是蠢笨之人。”凝玉娆看完最后一个字,目光落在那句“代问阿姐好”上,停留片刻,才道:“更何况,她身上有那么?大一个封印,还能够使用三清之气,已经?很不容易了。”

  凝茂宏不置可否,像是没有听懂凝玉娆的言下之意,只道:“宫里来?的马车已经?等了你两炷香时间,差不多了,你可以去了。”

  凝玉娆将所有的话都重新咽回去,平静抬手:“是。”

  凝茂宏看着坐于下方乖巧恬静的女儿,心?知她其?实不情不愿,却也从未流露出分毫,到底稍软了软神色。

  “阿娆。”他唤了她的乳名:“你可怪爹?”

  凝玉娆诧异抬头:“您何出此?言?”

  “我这?一生殚精竭虑,不曾亏欠任何人,唯独对你和阿橘要?求颇多,言辞也更严厉。”他难得放缓了语气:“阿橘失忆后,性子?分明变得比之前更怯懦小心?,却要?因为圣心?难测而故意扮作跋扈蠢笨的模样?,以免招致猜疑,在外更是常受我的责骂。而你……”

  “你分明不愿,却还是依照他的喜好打扮,一次次出入宫中。”

  凝玉娆起身,揽裙立于凝茂宏面前,再深深跪了下去。

  “能为父亲分忧,能为凝家分忧,本就?是我和阿橘的职责,我们既为凝家女,享世家供奉,自然事事都要?以凝家为先。”

  凝茂宏眼底的满意之色于是更浓:“只希望阿橘也和你一样?懂事才好。”

  驶往宫门而去的马车压过黑玉石路,逐渐碾在了汉白玉上。凝玉娆下了马车,再上软轿,华盖将她的面容身姿都遮盖,也隔绝了这?一路明里暗里探究的目光。

  凝玉娆坐在软轿上,唇角的冷意却一直都没有散去。

  那些道貌盎然的话,父亲说出口的时候,他自己相?信吗?

  还是说,他其?实只是为了骗过自己?

  说着阿橘不堪大用,可又是谁将妖尊封印在她体内的?她的三清之气流转不畅,分明根骨上乘,却也只能用一点洗心?耳的小把戏,这?一切难道是阿橘自己愿意的吗?

  更不必说,明明这?一切都是他亲手所为,他却还要?告诉阿橘,让她在外故作跋扈粗蛮,骄纵无知的样?子?,是为了保护她自己,让所有人对她放下戒心?,没有好奇,这?样?才能不被探究到身上的那个封印。

  可怜阿橘至今都以为,是她自己贪玩才掉进了湖中,被湖中封印的妖尊觅得了良机,所以才造成了这?一切后果,还为家族招来?了麻烦,自责不已。

  至于她。

  凝玉娆垂眸,看向自己卸去了所有色彩,流露出了莹润本色、素净得过分的指甲,冷笑更胜。

  父亲让她想清楚,难道以后就?要?这?样?一直藏在凝府中时,不就?是为了让她主动提出入宫的吗?

  入宫禀明替嫁之事,将凝茂宏的责任洗脱干净,再编造自己非要?留下来?的原因,说得模糊一些,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就?已经?足够。

  反正顶着这?样?一张脸,这?样?一身打扮,她无论说什么?,只要?不是大逆不道之事,那人都不会迁怒,都会答应她的。

  真是多想一点点都觉得恶心?。

  那顶软轿一路前行,所过之处,宫人都俯身退拜,就?这?样?长驱直入后宫苑中,再入一处算不得偏僻,却有无数侍卫把守的暖阁。

  一直在阁外翘首眺望的付公公在看到软轿时才悄悄松出一口气,待得轿停,他小跑行至软轿旁,低声含笑道:“凝小姐,圣上已经?侯您多时了。”

  *

  书房。

  无数烛火将书房点得明亮无比,不同于洞房那日的暧昧昏暗,这?样?的明亮有如白昼,将书页上的字都照得清晰可辨,自然也会照亮脸上每一瞬息的神情。

  谢晏兮的生气本就?是真中带假。

  他需要?她的信任,需要?她相?信自己。

  也不用那么?太深,只是至少要?相?信,他的确是谢家大公子?。

  但他的生气,自然不是真的生气。

  在做了这?么?多后,若是依然被怀疑,话里话外依然被试探,生气才是最正常的反应。

  他应该生气,所以才如此?作态。

  至少他自己是这?么?以为的。

  只是这?样?演着演着,他身体上的那些并?未愈合、还在折磨他的伤口隐隐作痛,这?痛似乎也蔓延到了心?里脑中。

  更不必说,他方才这?样?那样?暗示一番,她看在眼中,甚至还和他对视一瞬,结果又无动于衷地低头继续看书了。

  谢晏兮的心?绪的确是有点儿,不那么?平静。

  不过,伤总不能白受,血也总不能平白无故地流,表演也不能白卖力?,直到觉得自己是真的有点儿脾气上来?了,谢晏兮也还是为自己的隐隐不悦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直到此?刻,凝辛夷这?样?直白到让人猝不及防地问他。

  那两个字被她的嗓音唤出来?的那一刻,谢晏兮莫名觉得,一直堵在胸口的一片说不上来?的郁气,悄然褪了下去。

  他弯唇看她:“我不该生气吗?”

  凝辛夷心?道都是利益合作伙伴关系,怎么?还牵扯上情绪了。但目光又落在了他脖颈上从里衣边缘透出来?的白色麻布,转念又觉得,伤成这?样?了还被怀疑,生气似乎也不难理解。

  更不必说,当她知道了那柄无色剑的来?历原来?是凝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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