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朝 第194章

作者:晏闲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重生 爽文 复仇虐渣 穿越重生

  步六孤玉勒轻蔑地瞟了眼这个牛鼻子老道,“别忘了,你的脑袋是暂居在你脖子上的,还敢命令起我来?”

  这场保卫长安的战事本该由国师亲自领兵,可惜太子殿下不听他言,执意采用马道人的计策。国师不屑与被他扣上妖道之名的马氏为伍,主将之位这才落到步六孤玉勒的头上。

  出征之日,国师站在宫门铜驼旁,告诫他:“若此战有失,就地斩杀此人以平天愤。”

  当时太子亭历就在旁边,两只异色眼瞳在阳光下光华潋滟,勾唇莞尔,默认此说。

  马道人缩了缩脖颈,不再多言。

  他知道自己此刻的处境是如履薄冰,但他自信设下的这套连环毒计,哪怕师父死而复生也难破解,足够他戴罪立功了。

  只要擒杀治帝,南朝便会土崩瓦解!

  次日,一场急雨骤至,接连三天,硖谷安静无事。

  马道人却从这反常的平静中嗅出些不寻常。

  他眼珠转动,找到步六孤玉勒道:“将军,雨后地皮发软,不利跑马,敌军恐怕在等泥土晒干,要提防他们来攻。”

  步六孤玉勒不以为然,皱着眉将他挥退。

  到了第四日,守将忽然传讯,南军兵分两路取道攻山。

  步六孤玉勒微惊,尚且还算镇定,立刻调兵阻击。

  换了甲胄的刘时鼎无铁一身轻,带着士气迥然转变的兵卒,仍按先前踩好的那条道策马猛进。

  为了出前战失利的恶气,刘时鼎一马当先,枪出如龙。他已知道了硖谷的秘密,他们固然只能穿轻甲,可敌人也穿不了铁甲不是?

  那么就比谁的枪更快,谁的皮肉更厚了!

  “这里果然有个深洞!快推石头!”混乱厮杀中,陆荷拨开一处堆掩的草丛叫道。

  这些娘子军,按那夜谢澜安回营后画下的方位,溜着敌兵灵巧腾挪,每找到一处风窍,便快速推石掩土。

  “可惜池得宝不在,”陆荷一边动作一边叹气,“她一人就能左右开弓,唰唰唰填实这里。”

  铁妞儿等另一队人在外围杀敌掩护她们,其中一个耳尖接口:“可惜阿辞不在,她轻功了得,说不定能从侧壁飞上来,一击制敌,不用如此迂回。”

  同壇一刀砍翻一个藤甲兵,眼睛都杀红了:“有点出息!总共就外派了俩人,叫你们惦记的——陆荷快点!”

  她的身后,放置着一面靠数人之力背上来的云雷纹牦牛皮战鼓、鼓椎、还有十几面卷起的大旗。

  余光瞄着那面战鼓,同壇也不由自主想:要是池得宝在就好了,这么重的战鼓,她一个人能背两面……

  朗朗的雨后晴空,金乌高悬。萦绕硖谷的鬼泣,不知何时变了调子,渐弱渐息。

  正在抗敌的尉兵惊异四顾:“阴兵助阵声……怎么停了?”

  “是停了……”习惯了受这种声音加持杀敌的尉兵们,茫然举着长刀。

  陡然,平静下来的山谷被一声战鼓催开,木叶簌簌而动,鹤唳风声。

  咚!

  咚!!

  咚咚咚!!

  马道人勘山选出的八个八卦方位,本就是顺风而呼、声音加疾的阵眼,托他的福,替代风窍的八面战鼓交织共鸣,循着气壮山河的节奏,愈响愈烈。

  刘时鼎情知另一头的唐袖石也已得手,持枪大笑,放声长吼:“阴兵已被大治神泽皇帝降服,倒戈归顺!尉朝国祚已尽,十万恶鬼要以你等元气为食,饱餐一顿啦!听好了,弃械投降的,留命不杀,为虎作伥的,敲骨吸髓,还要打入十八层地狱受油烹火煎之刑!”

  刘时鼎越说越起劲,越说越高兴,笑声震荡云天。

  士兵为气势所摄,果惧,纷纷弃甲宵遁,夺路而逃。

  尉朝用这阴毒之计给士兵洗脑,就别怪敌人以阳谋还施彼身。

  主营地中,马道人见逃回的兵士人仰马嘶,眼皮跳个不休,抓住一人问明究竟,面如土色。

  “……将计就计,他们将计就计……”

  他苦研八卦周天的本领,和师父学了九年之久,学听风辨位,又是九年。这世上怎会有人在几日之间,便将他一世所学给看破了?

  不可能的……

  混乱的营地在马道人眼前变得扭曲,为今之计,便是安抚大家这世上没什么阴兵,他们还占据地利,重整旗鼓,未必为输。

  然主将之前言之凿凿,兵士正因相信有神鬼相助,才激发潜力,不可一世,而今乍然破灭,头脑已经混乱。

  步六孤玉勒手提钢刀脸色阴沉地走来,马道人看见他,白着脸后退。

  不待他逃,步六孤玉勒提起那袭道服,一刀捅进心脏:“妖道,果然成事不足!”

  马道人不肯瞑目地睁着眼,血沫从他口中汩汩溢出:“我、我为陛下献过仙丹,乃有功之人……”

  步六孤玉勒啐了一口,扔下死尸转身上马。他身上的精钢护心铠在阳光下闪着光辉,他在大营绕圈策马,沉厉地看着茫然失措的士兵,绞皮马鞭凌空抽出一声声脆响。

  “勿惧勿乱,听我一言!”

  “我军人多势众,敌军远途疲惫,我军有兵甲之利,对方不过虚张声势。本将军领过大小近十战,无一不胜,敌人的首领却是个二十出头拈针裹脚的女人,女人!这一战功成,本将军保你们封妻荫子!众志成城,何战不克!”

  步六孤玉勒清楚,此隘过去便是长安,他若就这么败退,纵有老爹作保,他的下场也不会比马道人好到哪里去。

  纥豆陵氏已经覆灭,赫连朵河不遵军令,步六孤家跃升为六氏之首的希望,全在这一战上面了。

  他只能拼上去!

  文僚配合将军,极力安抚士兵。步六孤玉勒誓师后,点齐两万人马,领队杀出山谷,直奔敌营!

  黑石硖外一里,黑甲如云。

  整兵待发的封如敕手持铜制方戟,身披犀甲,两眼盯着前方的薄雾,沉声发令:“随我冲杀。”

  没有攻山的女兵与谢家军结成方阵,额上的红发带如一簇簇火焰。

  他们与她们握紧百炼钢刀,目色坚毅:“为陛下杀敌!”

  山崖上,大治王旗啸风蔽日,壮怀激烈的鼓点仍在继续,宛如一首破阵曲。

  是那日月转流,四气回周,元帝征蛮,万国同休!

  谢澜安端坐于禁军围拱的具马上,兜鍪覆面,眼蕴清霜。

  她抬手慢慢捋过坐骑的鬃毛,心跳猛烈地与鼓声共鸣,在这一刻却又极其沉静。

  她想,终于到了这一天。

  鬼声停,壮气行。

  “破阵!”

第140章

  关山今夜月, 千里素光同。

  八月二十五,赫连朵河统兵十万,向西推进三十里。逼城而阵, 讨河西。

  河西义兵飙起, 旌旗遮天。胤奚登上城头, 在响遏行云的钲鼓声中拔出鸾君刀。

  他缓缓道:“男儿当封狼居胥, 男儿当勒石燕然。”

  他陡然拔高声音:“今日一战得胜, 关中便是我们的!”

  服色各异却严阵待发的兵士如一匹匹下山的饿狼, 热血沸腾,悍不畏战,呼喝响应,高呼胤王。

  城门洞内,作为先锋举着一双杀猪刀的池得宝,听得身后声浪排空,士气激昂,亦是踌躇满志。

  不过她唯有一点不满意,“女子……”她打着磕绊搜罗肚子里的墨水, “女子也……”

  与她并肩骑在马上的戏小青,收起娃娃脸上的嬉皮笑脸, 回头寻到另领一队的那道孤冷纤瘦的身影, 认真说:“商朝妇好, 平定鬼羌;琅琊吕母, 散财起义;前朝灌娘, 十三救父;北人木兰,代父从军。女子也是好战士,不输儿郎!”

  “嗯!”池得宝高兴用力地点头,“是这话。杀个够本, 回来饱餐!”

  没有人因这稍显鄙陋的言语而发笑,能同赳赳男儿一样站在这里的人,只会令他们钦佩。

  号角与战鼓的声音充斥着天地,胤奚将两张与他脸上一样的玄狐面具,交给高世军和肖浪。

  两人接过面具,带起一阵锁甲哗啦的响动。高世军看不见这位“胤王”的表情,但总觉得他此时并不是如临大敌的神色,也许和平时一样沉静,说不定还有点促狭。

  “又来啊?”

  之前胤奚使计与六镇军互换戎服,曾大败敌军前锋。

  “计不在多,管用就行。”胤奚望着城下黑蚁一般的聚兵,“有句话一直没和将军说过,北尉号称百战精锐之师,其实打仗的多是六镇军户,那些混资历的都城将种子弟,跟将军的部众,怎么比?”

  高世军放声狂笑,这马屁他接了,爱听!

  “——那就看老子,怎么杀穿他们。”

  沉闷的城门开启声后,广袤的大地上,两军对峙,铁甲铮铮。

  几乎是同时,冲锋的骑军互相凿入对方阵列!这场西北战线旷日持久的拉锯,到了该收尾的时候,双方都需要速战速决。

  骑兵相撞,没有缓冲,不讲道理,留在马上的活,掉下去的死。死也不得全尸,只能沦为肉泥。

  胤奚左手握刀,斜背马槊,以最快的速度冲阵,从正对面像一把尖刀穿透尉人骑兵阵的尾部,再从末尾转马杀回。

  如此三纵三出,刀不走空,斩落敌军不下百人。

  肖浪手擎战旗高啸,沿着胤奚割裂出来的深堑,带兵绕至敌方左后、右后策应之地,遍张旗帜,混淆视野。

  而城下抵挡尉军分野轻骑攻势的,是胤奚着重训练出的步军一万人。那是他借用谢逸夏的战术,训练兵士马近不眨眼,临蹄出钩镰。

  以步对骑!

  没有足够的铁甲与战马,是河西义军绕不过去的痛点。然而眼光长远的谢二爷早就给出过答案,谁说步兵一定输于骑兵?铁骑冲锋固然可怕,却也可以抓住一瞬胜机。

  这一万步军最前方的一千人,都是凤翚营的精兵。

  谁都不愿意当马蹄下最先送死的碎催,可凤翚军就比六镇军或流民军更高贵、更惜死吗?不,胤奚的领兵理念始终没有改变过,只有身先士卒,才能赢得众望所归。

  事先被胤奚说服的高世军,环刀喋血,带兵冲杀敌军左翼。

  他们是最出色的骑兵,放弃对上赫连朵河的中军,可以游刃有余地先杀穿一翼。

  戏小青带领余下凤翚军与流民军,对战右翼。

  上马对中马,中马对下马,胤奚耳后恶风呼啸,他夹马回刀,搪住一对沉压而下的龙雀大环——他却不是驽马,而是最不按常理出牌的奇才诡将。

  赫连朵河直到出这一刀之前,还不能完全确定哪一张狐面底下藏着胤鸾君。直到刀锋鐾过刀锋,一道灵疾的力量从手腕传回,这位关中大行台才确定,眼前便是他要找的人。

  是累他违抗三道金令,睡梦中都恨不能将其碎尸万段的黄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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