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兰竹
大汉开国典仪之隆重,前所未有。其规章制度,影响深远,成为后世王朝开国时必走的流程。
刘邦下诏时,天下士人皆惊叹,汉帝不过出身草莽,为何会有如此完善的称帝思想。
总不能在刘邦还在当黔首的时候,就在脑海里模拟过许多次如果自己称帝,新王朝需要做的事吧?
“后世人都不会相信,这些都是阿父你想的。他们都会说,阿父只是一介不读书的黔首,脑海里空空如也,就是运气好任用对了人。”刘盈嘲笑刘邦。
刘邦把脚翘在桌案上,剥着豆管道:“我若无能,又怎知何人有能?”
刘盈坚持:“因为你运气好!”
刘邦差点把豆子笑进气管:“如果我运气好到这种地步,岂不是比我是一个有能之人更可怕,更身负天命?”
刘盈想了想,抱着手臂点头:“说得也是,那我一定要和毛伯说,把你写成有能之人。”
刘邦笑得把剥掉了豆子的豆管塞进刘盈嘴里,刘盈往刘邦身上“呸”。
“盈儿,现在我是皇帝了。”
“我还是汉太子了呢。”
汉帝登基当年,遣散诸侯军队,命各自归乡。
汉军中的兵卒,一律按照原籍贯赐予军功应得的田宅。
关中经历几次大战,又被项羽阬杀几十万青壮秦卒,万里沃土变得荒无人烟。汉帝又下令,若有愿意入籍关中者,赏赐增加,多免几年的赋税。
汉帝强调地方官吏要对归家的有军功的兵卒尊敬,如果欺辱兵卒,将被重罚。
安排好归家兵卒后,汉帝再次下令,逃入深山中的民众按照秦国户籍当时登记的田宅数目,恢复他们的田宅;赦免天下因饥饿而自卖的奴隶为平民,令他们归家,官府为其分配田宅。
萧何删减了秦律中繁琐的部分,但没有减轻秦律中的刑罚,沿用了秦律的肉刑,还将杀人、盗窃等刑罚加重。
与此同时,汉帝又下诏庶民无罪不可罚,汉吏向民众讲解法律时,绝对不能像秦吏那样动辄鞭笞听不懂的民众,要耐心地向他们解释。
天下还有零星兵祸,北疆告急,南边有赵佗虎视眈眈,大汉这天下并不安稳。
汉帝忧心兵事,手中关于民事的诏令却没有停下过。
一条又一条的诏令随着重建的驿站中的马匹,传达到天下各处地方,连诸侯封地中也得到了汉帝的诏令。
哪怕是诸侯,也得按照汉帝的要求对待庶民。
诸侯哗然。
在项羽平齐地叛乱时,只有英布派了两千人跟随,其余诸侯完全不理睬项羽。
项羽“深恨”的已经不够忠诚的英布,当时却是项羽唯一的盟友。
楚汉之争时,诸侯皆投汉,与汉共击彭城。汉帝彭城战败,诸侯虽重归项羽,楚汉之争时,他们大部分都随汉击楚,小部分作壁上观。
汉帝灭楚,诸侯皆劝汉帝登基称帝,领了汉帝赐予的诸侯封号各自归国。
当汉帝的诏令传递四方,在楚汉之争中没有出一兵一卒帮助项羽,在项羽战死时都没有掉一滴眼泪的楚王“故臣”,纷纷叛汉。
北至燕王臧荼,南至临江王共尉,天下战火重燃。
后人称赞,这都是楚王项羽仁而爱人的象征啊!
项羽如此得人心,不得人心的汉帝只能重新披挂上马,领兵出征。
他揉着汉太子的发髻,把汉太子的发簪都快揉掉了。
在汉太子不满的嘟囔声中,汉帝嘲笑着汉太子的小儿之态,扬鞭重出关中。
刘盈带着木匠给刘邦制作的超级气派的龙椅,椅背上的花纹都还没雕好。
“乖乖守家,这次别乱跑了。”
“我从来没有乱跑过!阿父才是,不要又中箭了!我要玩到而立之年才登基!”
“哈?我尽力。”
刘邦笑着离去,刘盈望着刘邦的背影,如小时候那样,高举双手摇晃,当一棵送别的柳树。
这次他还真的折了柳,高举着柳枝挥舞。
吕雉捂着眼睛,不想看当众调皮的儿子。
马蹄和车轮扬起的尘埃落下,吕雉牵着儿子离开。
刘盈要把柳枝簪在阿母头上,阿母不肯,将柳枝赐予萧壮壮。
萧壮壮把柳枝编成环,还给刘盈。
刘盈开心地把柳枝环戴在了脑袋上,对阿母炫耀。
吕雉左手牵着刘盈,右手牵着萧壮壮,一边唠叨一边登车。
萧何面无表情地送皇后、太子登车,自己上了后面的车。
因争功和他不睦的曹参挤上了车。
此次曹参没有随刘邦出征,而是能被授予齐国国相之位,辅佐即将出任齐王的刘肥。
刘肥当齐王,韩信陪刘邦出征,刘盈身边亲卫小将也被刘邦拉出去历练。
连墙头草陈平都被刘邦带走了。
曹参对萧何道:“陛下居然忌惮太子至此!”
萧何沉着脸道:“闭嘴!”
曹参抱着酒坛子大笑。
送汉帝出征的酒,他截留了几坛子,全藏在萧何车里。
“我要去齐国了。”曹参道,“你身体比出外打仗的我还不好,要保重啊。”
萧何和曹参明面上将相不合,但实际上曹参是大汉丞相,为大汉相国萧何的助手。
汉臣多将领,丞相之位并不是时刻都设置满的。曹参走后,萧何就要独自多承担许多事。
看着萧何比自己更苍老的面容,曹参难掩担忧。
“我的命还长着,至少要等着有人能接替你我为盈儿之相,我才敢合眼。”萧何没好气道,“我不选好下一代汉相,盈儿不知道会选什么样的佞臣!”
曹参笑道:“你还称太子为盈儿,我就能放心去齐地了。”
他举着酒坛子:“保重。”
萧何让人停车,把曹参和酒坛子赶下去:“保重。”
刘盈从马车车窗探头探脑。
“壮壮,你阿父又欺负曹伯父。”
“醉鬼活该。”
“有道理。”
吕雉看着大汉未来帝后,对大汉的未来忧心忡忡。
第105章 仁太子安抚重臣
刘盈一觉睡醒, 在大大的床上打了个滚。
居然没有滚到床边,刘盈非常不自在。
他撑着身体坐起来,立刻就有仆从来为他更衣。
“烦,一边去。”不耐烦被一群人摸来摸去, 还没有自己穿衣快, 刘盈很不客气地挥手把人斥退, 自己穿好衣服。
就这么一两件衣服, 等这群人给自己穿完, 他都要得风寒了。
刘盈骂道:“你们究竟会不会伺候人?不会的话, 去向陈平学学!”
仆从:“……”
他们都是皇后从各家贵族中征召的仆从, 都是熟练的仆从啊, 怎么不会伺候人!
那陈平谁啊?
刘盈推开挡路的人,往吕雉宫中跑去。
仆从们窃窃私语, 不知道那个陈平是干什么的。是太子以前的仆从吗?会和自己抢位置吗?
宋昌正在门外等候刘盈起床。
刘盈推开门后,跑得连兔子都追不上。
他眼睁睁地看着刘盈的背影消失, 正打算抬脚追上去, 就听见仆从在那瞎胡说。
宋昌有些头疼。
即使他没有见过其他皇帝,也知道会在背后窃窃私语的仆从, 肯定不是合格的宫人啊。
“太子口中所言之人, 乃是曲逆侯。”宋昌沉着脸道,“不想没命, 就把嘴闭紧。”
他将话最多的仆从的脸记住,才抬脚去追刘盈。
刘盈已经扑到吕雉怀里, 把吕雉撞了个后仰。
“多大的人了, 害不害臊!”吕雉推开儿子。
曹夫人收起手中的针线,免得刘盈不小心碰到:“太子再大,也是阿姊的孩子。”
“阿姨说得对!”刘盈挨着吕雉坐下, “阿母,我宫里的仆从先还给你,等你教育好再还给我。”
吕雉问道:“他们怎么惹你了?”
刘盈啃了一口从吕雉桌上顺来的果子,擦了擦嘴笑道:“我就不说对他们哪里不满了,若我来说,他们就该去领罚了。宋昌,这点小事你来说。”
追到皇后宫殿门口,正在等通报的宋昌:“……”
太子眼睛真尖,这么远都能看到我。
等等,如果太子看到我了,怎么把我丢下跑了?
宋昌给了刘盈一个幽怨的眼神。
刘盈看了看自己啃了一口的果子:“你想吃?不给。”
宋昌:“……”谁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