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兰竹
无论现在这位年轻的汉军统帅在打什么主意,放他回去,对匈奴才更好。
韩信一边神游天外,一边一心二用继续讨价还价,似乎没有发现冒顿和颍川侯的窃窃私语。
看他这副表现,冒顿真没发现他有其他的安排。
韩信在私会冒顿的这个地方,确实没有其他的安排。
他的安排,在他处。
“老将军,你都这么老了,还是回去歇着吧。”雍齿看着匈奴的营地,摩拳擦掌。
蒙恬冷冷地瞥了一眼这位援军:“匈奴未灭,便先争功?”
雍齿呼吸一滞,对蒙恬拱手道歉,说自己只是开个玩笑。
蒙恬不再看雍齿,拍马上前一步,垂老的面容上目光如炬,看向自己面对了半辈子的敌人。
雍齿冷汗涟涟,不敢再活跃气氛。
他扫视了一圈其他将士。
汉将汉卒皆队列整齐,神情肃穆。
再看着前排带甲精锐兵卒那一身黑漆漆的皮甲,仿佛黑沉沉的乌云,雍齿恍惚间看到了曾经睥睨六合的大秦军团。
雍齿跟着刘邦与秦军干过许多场硬仗,但他没有见过睥睨六合的秦军。
他所见到的秦军,都是疲惫的,迷茫的,哪怕仍旧很凶悍,但只是像穷途末路的野兽般的。
他没见过一群“人”组成的大秦军团。
【“啊?雍叔父,你问大秦这么烂,为什么大秦能扫灭六合?”
“哈哈哈哈,雍叔父,因为六国更烂啊。”
“秦人扫灭六合时是很为自己是大秦人自豪的。虽然大秦视黔首如牛马,牛马尚能活,多少人想当牛马而不能?”
“灭六国时,大秦兵团真的是有军魂军威这等玄之又玄的东西在的,因为秦人过得最好,他们坚信自己扫灭六合后,会过得更好。”
刘盈强迫雍齿陪着他读书,对抓耳挠腮的雍齿大笑。】
雍齿松开缰绳,在披风上擦了擦手上的汗珠,又重新握紧缰绳。
他骑的骏马上也配备了高桥马鞍和双马镫。
雍齿本不擅长马战,现在能在马上轻而易举发挥出自己的本事。
曾经有人问过刘邦和刘盈,若是匈奴人将马鞍和双马镫学了去,会不会反过来压制大汉。
刘邦摇头:“匈奴人自幼会骑马,汉卒大多服兵役后才开始学骑马。双方都配备了马鞍和双马镫,只是让弱势的汉骑兵,变得能和匈奴骑兵抗衡。不用担心。”
刘盈叉腰,竖起大拇指指了指自己:“历朝历代,从未有中原王朝担忧自己改良骑兵装备,会让草原民族学去后反压制他们。为何?因为无论是大汉建立前我们的祖宗,还是大汉覆灭后我们的子孙,都坚信同等装备下,一汉当五胡!”
雍齿不去想以前哪来的汉,也不去想汉灭后怎么还是汉人,他就记得最后五个字。
一汉当五胡!!!
蒙恬亮出了大汉蒙阴侯的旗帜。
除了上面的字,他的旗帜和他在当秦将时无二。匈奴将领一眼就认了出来。
汉军方阵竖起了令旗,汉卒举起了手中长矛,最前排的带甲汉卒握紧了盾牌。
刘盈拍马:“二兄,今日我兄弟二人第一次同上战场厮杀,可要战个痛快!”
刘肥抖抖:“盈儿,你的灰兔呢?”
刘盈回头,龇牙笑道:“去接大兄了。”
刘肥有点想晕,但在战场上不敢晕。
刘盈已经带着他的五百壮卒和终于能与刘盈同行的亲卫小将们,如一条细细的绳索一般,绕向了匈奴人的侧翼。
匈奴人发现汉军大军静悄悄地寻到了他们的营地,已经整兵出营,与汉军决一死战。
这时是不可能逃跑的。不说匈奴人不认为自己和汉军硬碰硬会输,就是会输,现在掉头逃走,才会一败涂地。
“大单于呢?!”左贤王挛鞮稽粥,也就是冒顿的太子,未来的老上单于惊怒道。
两军交战,总有人要为炮灰、为先锋、为中军、为殿后,损伤各有不同。大单于不在,仅凭他的声望,不可能让各个部族首领完全听从命令。这些人都会想着保留自身实力。
“大单于还未回来!”属下紧张道。
挛鞮稽粥直觉他们陷入了汉军的计谋。但这时候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给他思考了,他只能暂代匈奴统帅的身份,一边与汉军正面交锋,一边派人去请大单于回来。
挛鞮稽粥是个很厉害的将领。他的本事,与彭越相同。
在他就任大单于期间,用的就是游击战术骚扰大汉。
老上单于继位后撕毁冒顿单于定下的和平协约,命令匈奴骑兵分小股突然袭击汉军边境,掠夺一番后立刻遁逃塞外。
因秦长城连年失修,在汉文帝时已经荒废得差不多了,烽火台的作用大大减弱,汉军不能及时救援。待汉军集结时,匈奴人已经不见人影。
但老上单于有一个弱点,就是不太会正面大军团作战。
他在连续骚扰大汉后,以为汉文帝软弱,便纠集十几万兵力南下彭阳(今属宁夏),烧毁回中宫,一路差点打到了大汉的甘泉宫。
汉文帝发骑兵十万,要与匈奴决战。
汉军过了月余追到彭阳,老上单于便怯战跑了,汉军一无所获。
之后老上单于继续骚扰大汉,每年杀掠大汉过万人口,直到汉文帝再次与匈奴和亲,杀掠才停止。
不过待军臣单于继位,又再次撕毁和平协约,继续大举杀掠大汉边郡庶民。又是汉景帝与匈奴和亲,边郡的百姓才有了几年安稳日子可过。
好像对每一任匈奴单于而言,杀戮汉人就是他们的求亲仪式似的。
再后来,长城修缮了,府库堆满了,骑兵练好了,汉武帝的双外挂也上线了。
风水轮流转,这次该大汉撕毁和平协约了。
我能等到我儿子当皇帝,大汉死了十几万平民后,再去撕那张协约吗?
那必不可能啊!
刘盈没有灰兔,没有“膝盖中箭光环”的保护,头脑却异常清醒,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迟疑。
有灰兔时,他知道自己很难死。
在副本中,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死。
所以这种大无畏的心态,不是灰兔和副本给他锻炼出来的。
可能是天生的吧。
刘盈咧嘴一笑,手中铸铁长枪在匈奴侧翼划开了一条口子。
“吾乃大汉太子刘盈!匈奴人,可敢与我一战!”
“吾乃大汉齐王刘肥!敢伤吾弟者死!!!!!”
刘肥绕向匈奴人的另一侧,长刀斩落前来应战的匈奴将领脑袋,挥刀直指匈奴人的令旗。
“随本王砍了它!”
“唯!!”
年轻的左贤王挛鞮稽粥得岁数,和大汉的统帅淮阴侯韩信差不多大。
但有他英明神武的父亲在,挛鞮稽粥在他父亲死之前,在登临大单于之位之前,能独领一军的机会太少了。
大汉的劲敌老上单于,那位老奸巨猾的匈奴游击战宗师,还要磨砺个二三十年才会显露锋芒。
所以他现在很茫然。
是战?是逃?
他直觉不能与大汉的军团正面硬碰硬。但大单于还没有消息,他真的能丢下大单于逃走吗?
大单于会不会以为他想篡位?
就当退一万步,他篡位了。年轻的自己,真的能压制住匈奴其他大贵族吗?
“快去请大单于回来!”
挛鞮稽粥一边做好了率领本部精锐逃走的准备,一边再次派人去催促父亲回来。
见挛鞮稽粥竟然不想让自己本部精锐冒险,其余匈奴贵族便也怯战了。
……
“既然,大单于不像是诚心帮助韩某,那便等下次再会吧。”韩信算着时间,起身告辞,“待我大败匈奴,大单于再考虑开什么价。”
灰兔驴慢吞吞拱进帐篷。
韩信见到这一只不是自己带过来的大毛驴,淡然自若的神情出现了一点点波动。
“这不是汉太子的小马驹吗?”冒顿可能认不出刘盈那张脸,但认得刘盈那只长相奇异的坐骑。
颍川侯韩信也认出了那头神驴,对冒顿道:“那是驴。”
冒顿不敢置信:“驴?驴怎么可能跑得比马还快?”
韩信没说话,第一次骑上了弟弟的灰兔驴。
以前他靠近灰兔驴,灰兔驴都会故意拱他,就像是使坏的弟弟一样顽皮。别说他和刘肥,连义父义母都不能在喂食之外的时间靠近弟弟的驴。
冒顿笑着走过来:“这真的是汉太子的坐骑?没想到淮阴侯竟然能把汉太子的坐骑带来。若淮阴侯肯割爱,我愿意以三千骏马相换!”
三千?你看不起谁呢?
灰兔驴的眼睛瞬间变成倒三角,韩信正想怎么敷衍冒顿,它已经冲出了帐篷。
“啊!”
韩信咬到了舌头。
冒顿正伸出手,试图摸太子的神驴一把,就吃了一嘴的驴尾气。
灰兔驴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启动驴引擎的时候,正好放了一个超级臭超级响的大驴屁,喷了冒顿一脸。
冒顿捂脸干呕的时候,韩信那十几骑护卫才匆忙追上去。
“将军!等等啊!”
“啊!好快!”
“追追追不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