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兰竹
韩信:“骗?!”
刘盈一下子收到两次经验值。
他正得意,刘肥给他连跳三次经验值。
“阿弟?你嫌弃我太笨,不要我这个兄长了?!”刘肥发出自他出生以来分贝最高的尖叫声。
刘盈扭头。哇,刘肥这个心神俱碎潸然欲泣的表情真的太厉害了,这是人能做出的表情吗?
刘盈挣扎,从吕娥姁怀里跳下来:“刘肥,你放什么屁?他也是你阿兄。快叫阿兄。”
刘肥啪嗒啪嗒掉眼泪:“你不是不要我这个阿兄了?”
刘盈狠狠翻了个白眼:“我是不要你这个大兄了,以后你排行老二。”
刘肥高兴起来:“你不是不要我就好。阿兄阿兄,以后我们一起照顾阿弟!”
刘肥不断对韩信作揖,喜笑颜开,眼角还带着泪。
韩信被刘肥这一出哭嚎给弄得有点懵,都忘记之前自己的狐疑了。
吕娥姁还记得。
她横眉:“刘盈!什么叫你阿父骗来个义子?!”
刘盈把肉干塞进嘴里,含糊不清道:“好吧,是我骗来的。”
吕娥姁从横眉变成皱眉:“你?”
刘盈啃着肉干点头:“是啊,我让阿父去寻的阿兄。我们跑了好远,到淮阴才把阿兄寻到。”
韩信看见吕娥姁不悦的神情,条件反射地露出了冷冽的神情,好像刺猬竖起了浑身的刺。
他太熟悉吕娥姁这样的表情了。
只要他去某家蹭饭蹭久了,那些人的家中总会有一两个人露出这样的神情,然后自己就被驱离。
哼,无知短视的人!
韩信的拳头收紧,心里也揪紧。
吕娥姁皱眉沉思了一会儿,看看韩信,又看看刘盈。
刘肥想打圆场,被曹氏拉了一下,让他闭上嘴。
夏侯婴也没说话。
这件事终究要让嫂子自己拿主意。突然有了一个这么大的义子,嫂子有点脾气是应该的。
“真的是你骗……你去让你阿父寻来的?”吕娥姁问道。
刘盈叼着肉干点头,对他阿母露出一个得意洋洋的神情。
吕娥姁把鬓发捋在耳后,又仔细打量了一番韩信。
面前之人的身材虽然高大,但头发枯黄如杂草,两颊深陷,颧骨高高隆起。
他或许长时间没有吃过饱饭。吕娥姁立刻判断出韩信的情况。这样的人,真的有被良人和儿子看中的地方?
吕娥姁换了一张亲切的笑脸。
她双手握住韩信紧握的手。
韩信条件反射猛地缩手,但吕娥姁握得十分紧,没让韩信逃开。
“盈儿顽劣,他说骗,我还以为他们真的做了什么坏事。”吕娥姁露出刘盈都很少见到的慈祥笑容,“我是你义父之妻,盈儿的阿母,以后也是你的义母。这是你义父的妾,你该唤声曹姨或者阿姨。肥儿,过来。”
刘肥上前一步,再次作揖。
“他叫刘肥,是你曹姨和义父的儿子。”吕娥姁温柔道,“以后你们三兄弟要好好相处。盈儿最为顽劣,你万不可太纵容他。”
刘盈翻白眼不说话。
刘肥小声道:“阿母,阿弟不顽劣。”
吕娥姁敛眉:“他是我生的,他是否顽劣我还不清楚?!”
刘肥不敢应声了。
刘盈仍旧翻白眼不说话,看吕娥姁看得气不打一处。
吕娥姁松开因情况与他所想的完全不同,所以完全傻掉的韩信的手,狠狠戳了一下刘盈的额头:“你说你顽劣不顽劣?”
刘盈慢吞吞咽下肉干,抹了抹嘴:“我在想,阿母都坚称我顽劣了,那我以后一定要再接再厉,不能辜负阿母的期望。”
吕娥姁尖叫:“你还要再接再厉?”
她挽起袖子就要去揪刘盈的衣领。
曹氏忙抱住吕娥姁的手臂:“阿姊,盈儿才刚回来,信儿又刚到家,今日还是放过他吧。”
韩信:“???”信儿是个什么鬼?!
刘肥挡在不仅继续啃肉干,还摇头晃脑啃肉干,生怕自己嘲讽力道不够的刘盈面前:“阿母,阿弟长途跋涉,该休息了。我带阿弟去休息。”
他护着刘盈就跑。
刘盈给了刘肥一点面子,被刘肥拉着跑进院门。
吕娥姁不断拍着胸口,对着韩信咬牙切齿道:“你现在知道他有多顽劣了?!”
韩信没什么眼色,也没什么情商,实话实说道:“盈儿只是活泼了些,算不上顽劣。”
吕娥姁微愣,继而失笑:“你们这些人啊,一个个都护着他,才惯得他越来越顽劣。罢了,我都习惯了。来,先进来。阿妹,你也别抱着我的手臂了,我今日不揍他,明日再揍!”
曹氏笑着松开吕娥姁的手臂:“再过几日吧,让盈儿多养几日。信儿,快来,我们回家。唉,你这孩子为何如此瘦?要好好补补。”
吕娥姁颔首赞同:“信儿确实太瘦了。”
韩信脚指头都快把新鞋的鞋底抠破:“我已经弱冠,叫我名字即可。”
他都这么大了,叫什么信儿?!
吕娥姁道:“你年纪再大,我年纪也比你大,你曹姨的年纪也比你大,我们仍旧是你的阿母和阿姨。”
曹氏笑着挽着韩信的手臂,手指轻轻划过韩信的脸颊:“没错。”
韩信身体一颤,脊梁发寒,汗毛倒竖。
他迟钝地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自己是不是不该当这个义子?!
夏侯婴见嫂子很轻易就接受了家中多了个义子的事,对嫂子生出佩服之心。
若是自家妻子,他可要磨好久。
“老大说今日先去丰邑向刘太公报平安,我就回去了,明日再来拜访。”夏侯婴道,“嫂子,盈儿才刚回来……”
吕娥姁不耐烦地打断道:“知道知道,今日不教训他。”
夏侯婴憨厚地笑了一声,跳上马车离开。
韩信绝望地被吕娥姁和曹氏一左一右拖进门。
他、他不会是真的被骗了?!
待刘邦回到家时,刘盈和韩信都已经睡下。
长途颠簸,还没静下来时没有觉察,等躺在了床榻上,疲惫一口气涌来,两人都很快入睡,连饭都没来得及吃。
吕娥姁把饭菜放在厨房,他们随时醒来都能热来吃。
“良人,盈儿说韩信是他骗来的?”吕娥姁开门见山。
刘邦道:“先给我弄碗饭,我吃了再说。”
吕娥姁抱怨:“你怎么不吃了饭再回来?不饿吗?”
吕娥姁飞速为刘邦备好了饭:“究竟是怎么回事?”
刘邦见吕娥姁都等不及自己吃完,无奈道:“有这么急吗?”
吕娥姁板着脸:“家里多了一张吃饭的嘴,我能不急?韩信又不是幼童,你知道多费粮食吗?”
刘邦把咸菜倒入粟饭中:“我知道。但盈儿吵着要去淮阴找一个叫‘韩信’的人,并一见面就亲切地叫韩信阿兄。”
他笑了一声,抬头看向吕娥姁:“是不是很神奇?我便把他带回来了。”
吕娥姁紧张道:“别胡说,盈儿从哪知道的?”
刘邦胡噜了一口伴着咸菜的粟饭,理了理胡须:“我哪知道。”
吕娥姁敛眉沉思。刘邦继续大口吃饭。
吃完粟饭,刘邦又啃了几颗刚收获的枣子,终于把肚子吃饱了。
他伸了个懒腰,把去咸阳、到咸阳、离开咸阳一系列事,细细告诉吕娥姁。
吕娥姁听到刘盈对城旦舂说的话,紧皱的眉头舒展,笑容明媚;
当她听到刘邦和刘盈居然做出夜游秦皇行宫的冒险事,吓得花容失色,并拧了一把刘邦的手背;
而她听到刘盈早早就知道淮阴有个人叫韩信,甚至知道韩信即将遭受胯下之辱,她的眉头再次紧锁。
至于刘盈知道韩信要遭受胯下之辱,于是准备让韩信钻自己的胯下的事,吕娥姁暂时不想思考,她选择性地将其忽视。
“盈儿常说一些有趣的故事,说是未来的我会遇到的事。”心理准备做足了,刘邦现在的神色显得很平静,“我一直以为盈儿年幼,把听来的故事搞混了。如果盈儿没有搞混,说的都是真的……”
刘邦声调拖长,头微微扬起又微微垂下:“如果都是真的……”
吕娥姁的双手微微颤抖。
她狠狠掐了自己手臂一把,压低声音道:“肯定是真的!韩信这个大活人就在我们家,还能有假?”
刘邦道:“若是真的,或许这天下在三年内就会出现大变故。娥姁,我只是一个亭长,即使三年后天下出现大变故,我又能如何?”
在妻子面前,刘邦没有掩饰自己的疲态。
他很想做出一番事业,但他都已经快不惑了,这个年龄的黔首许多都快入土了。
“相信盈儿。”吕娥姁轻轻握住丈夫的手,“我相信盈儿,也相信你。”
刘邦闭上眼,深呼吸。
吕娥姁只静静地握着丈夫的手,没有继续劝慰。
她知道,丈夫只是一时心情低落,很快就会振作,不需要她继续劝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