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兰竹
刘邦脸色一沉。
当初刘盈大婚时嫌弃流程过于复杂,抢了太子妃就跑。如果登基仪式过于复杂, 刘邦相信自己那个孽子, 是做得出来抢了帝冕自己戴上的混账事。
刘邦按着眉角, 修改刘盈登基流程。
仪式可以复杂, 但刘盈要做的事一定要少。在刘盈不需要出场的时候, 刘盈可以躺着睡大觉。
“都这么大的人了, 还和个顽童似的。”刘邦抱怨, “娥姁, 都是你宠坏的。”
吕雉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刘邦。
这么多年过来,吕雉已经十分了解刘盈当年对他所说, “尊位者不可言错”这句话的含义。
刘季真是天生就是尊位者,盈儿全是和他学坏的。
因刘盈超高的破坏力, 和帝后比刘盈的破坏力程度更高的宠儿力度, 朝中制定典仪的大儒们都很知情识趣。
毕竟这群大儒的领头人是刘盈的老师,他们太了解刘盈了。
刘邦和吕雉把政务都推一边, 全心全意地投入刘盈的登基典礼中。
萧何和曹参接过帝后二人推来的政务。曹参抱怨不已。
他只是一个齐国相国, 怎么干起了大汉丞相的活?
刘邦便顺手给了曹参一封诏令,让他成为相国府的文吏。
曹参:“……太子随手乱写诏令的坏习惯, 就是学陛下。”
萧何:“还用你废话?”
全朝堂公认,太子的坏习惯哪样不是在陛下的坏习惯上变本加厉?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也可以用于贬义上。
长辈们很忙, 刘盈也没闲着。
刘盈在整理副本通关心得。
刘盈在副本中独自了承担平定天下、建立新王朝的压力。即使最后他只是躺在榻上做决策,但现实中的皇帝不也是待在宫里做决策?刘盈所做的事,和完整地当过一次开国皇帝区别不大。
至少刘盈自己是这么认为。
副本中只是文字和数字的人口变动, 现实中是一个个鲜活的人。
刘盈吸取副本中的经验,活用于现实,提前进入皇帝状态。
当皇帝,他必不能输给老父亲。
如果未来还有李唐,他希望老父亲和李渊坐一桌。
虽然希望很渺茫,几乎不可能,但万一呢?人要有梦想。
刘盈到处诉说自己的梦想,连萧谨都懒得理睬他的妄想。
小刘恒靠在母亲手臂上轻轻叹气。
父亲比他还幼稚。他已经预见自己未来的痛苦。
虽然现在被迫给父亲当玩具,他已经很痛苦了。
不用刷副本后,时间就过得很快了。
一年春来,皇帝一家子从半地下室里钻出来,刘盈也该登基了。
刘盈最初有一点小小的激动。毕竟是登基,一定会很帅。
但看完所有流程后,刘盈就变成了倒三角眼。
就一个字,烦。
穿着沉重的冠冕走那么多路,说那么多话,傻乎乎地站许久,又烦又累。
刘盈对刘邦和吕雉道:“阿父,阿母,傻站着多没意思,我给你们跳个舞吧。”
刘邦和吕雉一人给了刘盈脑门一下子,让刘盈闭嘴。
吕雉威胁刘盈:“你如果在登基典礼上乱来,我就带着壮壮和恒儿去离宫住,留你一人在皇宫!”
刘盈认为这个威胁不痛不痒,但他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就当作是被老母亲威胁到了,发誓不会乱来。
刘邦和吕雉临时又删减了许多刘盈需要参与的流程。
帝后相对擦汗。这孽子真是完全不省心。
吕雉抱怨:“他什么时候能长大?现在有你我帮衬,你我老去后该如何是好?”
刘邦笑道:“我肯定比你去世得早,我不用操心这个。”
吕雉狠狠拧了刘邦的手背一下,让刘邦闭嘴,不准说这不吉利的话。
在帝后和群臣心惊胆战下,登基典礼终于开始。
刘肥和韩信被刘邦、吕雉耳提面命,让他们一定不能陪刘盈乱来。
刘肥很委屈。他才不会在弟弟登基典礼上捣乱。
韩信对天发誓,一定会看好刘肥。至于刘盈,他无能为力。
浮丘、毛亨把张苍踢一边去,二人寻了两位最强壮的儒生给刘盈捧衣冠,示意他们时刻盯紧刘盈,如果刘盈有一点异动,就要把刘盈按住。
儒生脑门狂冒冷汗。
这如临大敌的气氛,究竟是登基,还是谋逆啊?
刘盈就在这如临大敌,如同谋逆逼宫的气氛中,顺利走完了整个登基典礼流程,乖巧得让众人以为自己在做梦。
上一次刘盈如此乖觉,很快就逃出长安,跑去西域了。
这次难道刘盈又会干出什么坏事?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刘盈这熊孩子可不止咬了他们一口。
刘盈喊冤。自己老老实实当上了皇帝,阿父阿母也不满意,早知道他就该在登基典礼上跳个舞,坐实阿父阿母的恶意揣测。
刘盈躺在老母亲的膝头滚来滚去,痛诉父母的污蔑。
吕雉伸出一根指头抵住刘盈的额头:“多大的人了,还在我膝头撒娇耍赖?你是不是不愿意变成熟了?”
刘盈懒洋洋地打哈欠:“变成熟多容易?我现在就是不想变成熟。”
吕雉笑话刘盈说大话。她看刘盈这模样,永远不可能成熟。
刘盈没有辩解。
变成熟当然很容易。
父母长辈俱在,别说而立,就是再过十年二十年,他仍旧可以在父母膝头打滚,仍旧可以不成熟。
但他很清楚。即使他已经很努力地照顾父母长辈的身体,生老病死无可扭转。之后这十年,他会被迫面临许多离别。
每一次离别,他灵魂中不成熟的一部分就会剥离。
父亲离去,就没有为他遮风避雨的高山;母亲离去,就没有护他入怀酣睡的港湾。
他将成为别人的高山,别人的港湾。
还有大舅父、萧伯父、曹伯父、王伯父等长辈,即使自己已经当了皇帝,仍旧可以在他们面前胡来。
若看着他长大的长辈一个又一个地离去,除了萧谨和恒儿、阿兄、刘肥,其余围绕他的人与他关系最亲近的也只是他的“小弟”。
甚至萧谨、恒儿、阿兄、刘肥也是需要他来保护的人,而不是能为他挡住风雨的人。
他是皇帝,是一家之主,是掌握生杀予夺的一国之君。
如果他是唯一的君王,那他就是唯一承这天下之重的人,谁也不能为他分担。
兄长不能,儿子不能,妻子也不能。
刘盈可以让信任的人分担权力,但不会和任何人分担责任。
成熟多容易啊。只要时间流逝,他自然而然就成熟了。
所以,享受当下!
刘盈对老母亲眨眼睛:“阿母,我都当皇帝了。”
吕雉警觉:“嗯?”
刘盈拉长声调:“我们一家还没有衣锦还乡!”
吕雉:“……”她狐疑地看着儿子。盈儿又想干什么坏事?
“我们回沛丰吧!”刘盈道,“恒儿还没去过沛丰呢!”
吕雉皱眉:“帝后出巡耗费太多。”
刘盈握住吕雉的一根手指摇晃:“阿母,微服私访就耗费不多了。你看我出巡耗费就很少!”
吕雉眉头直跳。你那叫出巡?你那叫出走!
刘盈已经提出要求,吕雉不敢轻易否决,因为刘盈会无视别人我行我素。
吕雉让刘盈自己去说服刘邦。
已经当上太上皇帝,眉眼间都轻松惬意了不少的刘邦一听“衣锦还乡”,就同意了。
太上皇后吕雉咬牙切齿。这个刘季真是一点都靠不住。
刘邦挠了挠敞开的胸膛:“正好曹参还没走,一同回沛丰去,萧何也去。”
刘盈问道:“那谁干活呢?”
刘邦笑道:“朝堂那么多人,总会有人干活。若有急事,来沛丰告知我……告知你就行。只月余,碍不了事。我们先假装巡视洛阳。”
刘邦主动背了“衣锦还乡”的责任,刘盈就只需要收拾行李了。
刘盈把儿子抛起来:“我们回老家,兴奋不兴奋。”
小刘恒已经很习惯被父亲抛起来。他知道父亲从未失手,一定能接住他,所以不再害怕。
“不兴奋。”小刘恒等刘盈抛够后,才开口,“但很开心。”
刘盈用刚刮过的胡茬蹭了蹭小刘恒软乎乎的脸蛋:“走,回老家啰!”
小刘恒双眼弯成月牙,重重点头:“嗯!”
新帝登基后,第一件事就是巡视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