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兰竹
曹窋絮絮叨叨,碎碎念念,心态完全崩掉了。
他是个真正的大孝子,不是刘盈那种大孝子。
得知父亲未来会做的事,曹窋实在是难以接受。
鞭笞几百下,这是要让他死啊!
阿父,你怎么能为了几口酒,连儿子都不要了?
刘盈说的话都是真的,只是说了一半。
曹参鞭笞曹窋,主要是因为曹窋擅言国家大事,而不是单单劝说他饮酒。
但刘盈也觉得曹参不对。曹窋也是朝中官吏,凭什么不能说国家大事?难道曹家除了曹参,谁也不能谈论朝中大事?
或许是的。
不仅曹参如此,萧何也如此。
他们都认为自己的功劳已经够大了,所以儿子躺在功劳簿上睡觉就行,不可冒尖,这样家中富贵才持久。
曹参和萧何的做法很正确。
虽然汉武帝时期,开国功臣大多削去封国。但他们只是降爵,仍旧是豪族。汉宣帝时,还为开国功臣之后提了一次爵位。特别是萧何,每次后人犯罪失去爵位,各代汉帝都会寻其他后人袭爵。
他们不愧为千古名相,其智慧无人能及。
如果曹参和萧何的儿子自己想去闯荡一番事业,恐怕曹家和萧家未来的延续就没这么容易了。
但这和刘盈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他自己当皇帝的时候,容得下功臣之后也建功立业。至于儿孙容不容得下,功臣的子孙能不能永续富贵,刘盈才不管呢。
大汉会灭亡,皇帝制度会灭亡,连地球未来都会灭亡,管那么远干什么?
现在,刘盈要搞事,搞事需要人手。叔伯是不可能为他所用,他当然要“策反”勋二代。
当什么听话的乖宝宝,全来陪我搞事!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凭什么只让父亲立功?
刘盈再次遗憾,若不是他实在年幼,想搞事也搞不了太大,就把阿父一脚踢出开国皇帝序列,让他和李渊坐一桌,这才舒坦啊。
“说吧,盈儿,你要做什么?”心态崩了的曹窋破罐子破摔。
萧禄、萧延都站在刘盈这边;吕台连个家丁都没有,还有吕禄拖后腿。自己独木难支,反对也无用。
被强迫入伙也会挨打,主动入伙也不过是挨打。
反正将来阿父都要鞭笞我几百下了,我还在乎现在挨打吗?哈……哈哈哈!
曹窋把萧禄和萧延的手臂甩下来,咬牙道:“说吧,你要做什么,我全力配合!”
什么阿父,我不管啦!
我还是总角少年的时候就开始为喝醉的阿父收拾烂摊子,这次我要让阿父给我收拾烂摊子!
见刘盈三言两语就把曹窋的心态说崩,萧禄和萧延对视了一眼。
罢了,他们是最先心态崩的人,能理解。
当刘盈让萧壮壮给他们传递书信,他们心态老早就崩了。
阿父是千古名相,韩信是阿父认可的国士无双,我们兄弟二人呢?给阿父遣到军中为将,功劳立了不少,爵位一个都没捞着,阿父生前死后都不能在朝中为官,后世人都认为他们是犬子。
刘盈一番添油加醋,让兄弟二人辗转反侧,气得双目通红。
他们现在正是最具有反叛精神的年龄。或许经历过乱世争夺后,他们会认可父亲的做法,家族的安稳才是重中之重。
现在萧何自己都还没有出人头地,萧禄和萧延可一点都不服气。
父辈造反也是造反,他们造反也造反。现在刘叔父已经反了,阿父肯定偷偷在帮助刘叔父谋取沛县。他们就算惹出什么大事,去投奔刘叔父就行。
有刘叔父兜底,不怕!
“你们和你们家丁,都服从阿兄的指挥。阿兄会迅速把你们训练成能打仗的模样。”说服兄长们后,刘盈图穷匕见,“丰县虽被秦始皇撤销,但丰邑仍旧是县城的规格,驻兵却不多。只要逼迫王伯父和雍叔父站在我们这边,丰邑唾手可得。”
曹窋问道:“你要怎么逼迫王叔父和雍叔父?”
刘盈笑道:“沛县令让他宠妾的兄长镇守丰邑。只要我把那人的脑袋给王伯父和雍叔父看,他们就不得不反。除非他们把我们都杀干净,否则他俩就是我们的同伙。不说我们父亲和他们的情谊,就说我阿父在外有兵,他们敢杀我们吗?”
曹窋瞪大眼睛:“盈儿,是不是过了?”
刘盈摆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再说了,王伯父和雍叔父迟早也会跟随我阿父谋反。我们不是从大秦手中夺走丰邑,而是从父辈手中夺走占领丰邑之功,抢在他们动手前动手。你们都蒙面,谁也认不出你们,只知道我带着阿兄谋反,别怕。”
他们一想,还真是。
如果他们自己不报出名字,谁知道他们是谁?
至于刘盈带着韩信谋反,他们本就是已经谋反的刘叔父之子,县令都没对刘叔父谋反做出太多反应,又能对他们做什么?
曹窋看向韩信:“你真的会练兵?”
韩信淡淡道:“试试就知道了。”
曹窋道:“好,那就试试,干了!”
他伸出手,握拳。
韩信还不理解曹窋要做什么,刘盈已经握拳,碰上了曹窋的拳头。
萧禄和萧延也笑着与他们碰拳。
吕禄眼巴巴地看向吕台。
吕台骂道:“你还知道看我的意见?我还以为你什么都能自己做主呢。”
骂归骂了,吕台也只能与几人碰拳。
他连家丁都没带,阿父也已经带人帮姑父谋反,他还能怎么办?
吕禄激动地伸出手。第一次,这是第一次啊!他也有朋友了!
“阿兄,你愣着干什么?”刘盈偏头看向韩信。
“来了。”韩信握拳,轻轻与其他几人碰在一起。
这感觉有点奇怪,但心情不坏。
刘盈重新登上驴车。
曹窋等人把守在一旁的家丁叫过来,假借父亲的名义,让他们听从韩信的指挥。
曹参、萧何让儿子带来的家丁都是心腹。他们都知道自家主父会跟随刘邦造反。
曹窋、萧禄、萧延三人一直都是父亲的孝顺儿子,从未违背过父亲的话。家丁一点都不怀疑他们的命令。
再说了,萧家/曹家的小主人也是这么命令,肯定没错。
沛县离丰邑有三十多公里。韩信要在这短短三十多公里的行军拉练中,让这十几人练出最基本的默契。
韩信认为,小菜一碟。
才十几个人算什么练兵?他都不需要费什么心思,轻轻松松就能做到。
不过他很好奇,十几人显然不可能强攻丰邑秦吏的家。
刘盈说一切不用自己操心,只需要练兵。
盈儿能想出什么办法?
韩信一边练兵,一边思考如果是自己,该用什么办法杀掉镇守丰邑的秦吏。
他脑海里排兵布阵,快要琢磨出来时,刘盈却说要先拜访雍齿和王陵。
不是拿了脑袋再去见他们吗?
刘盈再次超出韩信预料。韩信颇有兴趣地继续跟随刘盈胡来。
他坚信自己的聪明一定超出大部分人。只要和军事有关,许多人的行为在他眼中都一目了然。
就连义父刘邦在外募兵,韩信都能猜出刘邦之后会做什么。
唯独刘盈,韩信从来猜不透。
“我们打个赌吧。”刘盈分别对王陵和雍齿笑道,“我如果能摘下县令妻兄的脑袋,你就帮我夺了丰邑,献给我父。雍叔父/王伯父已经同意这个赌约了。我现在就去。”
王陵惊讶:“雍齿居然会同意?!盈儿,别乱来!”
雍齿挠头:“王陵居然会同意?好吧,我也同意。”
当他们聚在一起,发现被刘盈骗了。
刘盈抱着个盒子道:“被我骗了又如何?你们已经在我面前露出反意,现在不帮我,我就去告发你们。”
王陵和雍齿:“……”刘季的儿子比他还混账啊!
但他们确实有夺丰邑的想法,只是畏惧镇守丰邑的秦吏。
不过他们没有指望刘盈能成事。
刘盈这个赌约只是给了他们一个鼓起勇气的借口。
刘季都已经起兵,他们不能不如刘季。
雍齿向来不服刘邦,不想屈居刘邦之下;王陵则自己有大志向,也不想跟随刘邦,只是想与刘邦为同盟。
他们都以为这个计划是刘邦出的,目的是让他们服从。
如果刘盈能砍下秦吏的脑袋,就证明刘邦就算不在丰邑,也能轻松夺取丰邑。
刘邦与他们打赌,是想展现出自己的本事,以招揽他们。
他们不仅惊讶刘邦如此自信,还惊讶刘邦居然已经猜到他们有自立之心。
刘邦才起兵呢,就已经开始行帝王心术了吗?
这难道是和大儒读书学到的吗?
王陵和雍齿会错意后,同意带刘盈去见镇守丰邑的秦吏。
他们不仅是丰邑豪强,也是丰邑的吏,想见上峰十分容易。
现在民贼四起,秦吏心里紧张,不会让他们带家丁前来。
王陵和雍齿只能让家丁守在院外,自己独自进屋。刘盈也不能带太多人。
韩信等人都只能等候在外,等刘盈“砍”了秦吏的脑袋,再负责摆平其他兵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