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兰竹
吕娥姁气得把树枝一丢,指着刘盈的背影骂。
曹氏拉着儿子刘肥躲在角落,捂住了刘肥的耳朵。
阿姊的骂功越发不俗,真是向田间妇人学了不少。
刘盈边跑边回头给阿母做鬼脸,张大嘴巴使劲晃舌头,不小心踢到土块,“嗷呜”扑倒,差点咬到舌头。
他在地上滚了几圈,爬起来继续一边回头做鬼脸一边跑。
吕娥姁“扑哧”笑出来,虽然还想骂几句,但怎么也骂不出来了。
曹氏这才放下捂住刘肥耳朵的手,走到吕娥姁身旁为刘盈说好话。
刘盈看到曹氏出来,知道警报解除,乐呵呵地头也不回地朝刘交处跑去。
等他到了刘交处,夏侯妻给他做的新衣服又满是尘土,和昨日穿的旧衣服没太大区别了。
刘交已经准备好了新的泥板,看见灰头土脸的刘盈眉头一皱,赶紧拉刘盈去梳洗。
“叔父,昨日我向夏侯叔父学驾车。叔父会驾车吗?”
“御是君子六艺之一,当然会。”
“今日我写完字,叔父也教我驾车好不好?”
“你还这么小……好好好,别扯我袖子,我教。”
“欧耶!”
刘盈跳了几下,活力满满地攥紧了毛笔。
刘交看着认真写字的侄儿,心里想着将寄给老师的写了一半的信。
因天赋不算太好,刘交与老师浮丘伯关系不是很亲密,只是浮丘伯众多弟子中不起眼的一位。
刘交回乡的时候,浮丘伯留在咸阳友人处,现在才启程回乡。
刘交想邀请老师到家乡做客,但以他和老师的关系,老师恐怕不会来。
如果告诉老师自家侄儿十分聪慧,天下罕见,不知道能不能吸引老师过来看看?刘交如此琢磨,决定在信中试试。
刘盈打了个喷嚏,差点把字描毁,吓得他蹦了起来,然后坐下继续写。
刘交对刘盈已经有了几分喜爱,见状摇摇头,只露出无奈的笑容,没有训斥刘盈。
又是一番折腾,刘盈再次累得小狗吐舌,艰难完成了今日任务。
他休息了一会儿,遵循诺言去接夏侯灶出门玩耍,顺道去樊哙家接樊伉。
樊伉是他姨母吕嬃的儿子,也就是他的表弟。姨母和母亲几乎是同时出嫁,他和樊伉的岁数也相近。
吕嬃是吕娥姁的妹妹,樊哙是刘邦的小弟,樊伉这个表弟自然是刘盈的小弟。
如夏侯婴和樊哙是刘邦左臂右膀一样,夏侯灶和樊伉也是刘盈的左右护法。
刘盈带齐左右护法,下一站来到萧何门口。
他先敲门,听到有人来开门的声音后,双手放在嘴边做大喇叭状:“萧壮壮!出来决一死战!”
萧妻打开门,一个垂髫小孩从门缝里冲出来,低头就给刘盈一个蛮牛冲撞。
刘盈早就扎着马步做好准备,双手抵挡住萧壮壮的冲撞。
“萧壮壮,我今天要打得你跪地求饶!”刘盈威吓。
萧壮壮人狠话少,刘盈放狠话的时候,她后退几步,继续冲撞。
刘盈咬牙撑住,与萧壮壮肩膀抵着肩膀,进入拉锯战。
夏侯灶和樊伉大声为刘盈加油鼓劲。萧壮壮的两位兄长从门中走出,相视叹气。
萧妻没有阻止女儿和刘盈打架,倚靠着门框笑得花枝乱颤,还出坏主意让萧壮壮去踢刘盈的腿。
刘盈这次坚持了许久,但力气耐力仍旧不如萧壮壮,再次被萧壮壮拱翻在地。
樊伉和夏侯灶都大声哀叹,为老大的再度落败捶胸顿足。
萧壮壮踹了趴在地上的刘盈的屁股一脚,叉腰昂首。
刘盈捶了两下地板,从地上爬起来。
他拍掉屁股上的鞋印:“可恶,又输给你了,下次我一定会赢。我要和樊伉、夏侯灶去河边玩蚂蚱,一起去?”
萧壮壮点完头后,才转身询问母亲的意见。
萧妻温和道:“去吧,小心安全。”
萧壮壮乖乖应了一声,和刘盈等人一同离开。
萧壮壮入队,刘盈又去寻了其他狐朋狗友。
他们这个年龄的孩童没有男女大别。狐朋狗友里有男有女,每个人都剃光了头顶,只两鬓留个小揪揪,衣服也都是一个样式,混在一起看不出性别差异。
玩闹的时候,他们也没什么男女概念,都打闹做一团,时常斗殴,斗殴结束后又肩膀把着肩膀重归于好,一同去寻蚂蚱。
可惜刘盈这次又输给了萧壮壮,不能独占最大的蚱蜢。
“我几天后要离开沛县,我的小弟们就交给你照顾了。”刘盈这次来寻萧壮壮,除了一起玩耍,还有正事嘱托,“我要去的地方是咸阳哦,别羡慕。”
萧壮壮不爱说话,点头答应。
刘盈叮嘱:“特别是吕种。他敢使唤我小弟,给我往死里揍!”
萧壮壮这次点头力道特别大。她也很讨厌吕种!
吕种就是个外来户,神气什么?!如果他不是刘盈的表兄,谁耐烦和他玩!
虽然萧壮壮是宿敌,但宿敌也代表着萧壮壮的能力刘盈很认可。刘盈这个好老大提前为小弟们打点好一切,带着小弟来拜见萧壮壮。
“我去咸阳后,你们就跟着萧壮壮混。特别是樊伉,吕种来找你,你就来寻萧壮壮。”刘盈敲着樊伉的脑袋,“你阿母和我阿母说的什么要尊重吕家兄弟的话都是个屁。台表兄就罢了,我服他,吕种那个废物凭什么要我们尊重他!”
樊伉小鸡啄米:“老大说得对!”
虽然此事和自己没太大关系,夏侯灶也赞同:“老大说得对!”
吕台正好过来寻刘盈。
今日父亲从山里打了点野味,让他来叫刘盈到家中吃饭。谁知他一来,就听见刘盈纠集友人排挤堂弟吕种。
刘盈已经看到他来了,不仅没闭嘴,音量还提高了,听得吕台十分无奈。
第6章 去大舅家吃肉肉
“哟!台表兄!”刘盈招手。
吕台叹气,装作没听见刘盈之前的话:“今日在我家吃饭,我们是现在回家,还是你再玩一会儿?”
刘盈摆手:“大舅请我吃饭,肯定有很丰盛的肉。区区蚂蚱算什么,我去吃肉了!”
他说完,挨个告诉小伙伴自己要去吃大餐。
小伙伴们目光钦羡。樊伉高声道:“老大,慢点吃,别噎着!我们明天继续捉蚂蚱!”
吕台哭笑不得:“伉儿也一起啊。”
樊伉疑惑:“为什么?”
吕台:“……”你为什么要问为什么?!
刘盈叹气:“你忘记他也是你表兄了吗?”
樊伉咬住脏兮兮的大拇指:“对哦。”
刘盈把樊伉的手指从他嘴里拔出来:“我说了多少次别咬手指?吃坏了肚子,你一个月别想吃肉。”
樊伉惊恐:“我忘记了!下次我一定记住!”
刘盈嫌弃:“你上次也是这么说。唉,我怎么会有这么蠢的表弟,对吧?台表兄?”
吕台道:“伉儿只是太小了。”
刘盈瞥了吕台,做口型。
吕台看不出刘盈在说什么,但直觉这个顽皮的表弟没说好话。
他右手握拳举到嘴边,干咳了一声:“你不是说要赶紧去吃肉吗?”
刘盈再次兴奋:“对!樊伉,我们赶紧走!萧壮壮,别忘记我的嘱托。”
萧壮壮点头。
吕台看向那个常欺负自家表弟的女童。
萧壮壮面无表情地转身,给了吕台一个冷漠无情的背影。
吕台牵着两位表弟走了一会儿,确认那些玩耍的孩子们听不到自己说话后,才问道:“萧伯父的女儿是否对我有误会?”
樊伉听不太懂吕台说什么,刘盈听懂了吕台委婉的问话,回答道:“她不是针对你,只是讨厌吕种。”
吕台不解:“我和吕种又不是亲兄弟。”
吕台很崇拜萧何,又与萧延是好友,可不想被萧家的小女儿讨厌。
何况他也不喜欢二叔家的堂弟,因为不喜的人连累自己评价降低,他也太亏了。
刘盈硬把自己的小胖脸扭曲出一个冷笑的表情:“吕种总爱在外面炫耀吕家多厉害,说沛县的都是破落户。他话里带上了所有吕家人,就别怪我兄弟们连你一起讨厌。”
吕台脸色一沉:“他又胡说八道?”
刘盈揉了揉自己的脸,冷笑的表情真不好做,嘴角有点抽筋:“吕种就是个被宠坏的小傻子,他懂什么?你还是和大舅好好说说,让他管好二舅。我虽和阿母说过,但阿母是外嫁女,恐怕不好意思回家说。”
何止不好意思。
刘盈觉得阿母就是后世网络里常见的刻板印象“二女儿”。
多子女家庭无论是否重男轻女,对二女儿都最容易忽视。二女儿往往最为独立自强,可能自身成就也最高,但就是热心参与家中的事,无论再累,只要家中曾经忽视自己的家人开始绕着自己转,心里就比吃了蜜糖还甜。
刘盈评价,冤大头是也。
他家阿母不仅是典型的“二女儿”,还是被外祖母和小舅父的一些屁话洗了脑,心中对家里有愧的冤大头“二女儿”。
这事还要从吕家搬来沛县时说起。
吕公祖上和刘家差不多,都是至少三代人没有当官的“六国遗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