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兰竹
这小孩是被张苍骗了吧?!张苍究竟是何等的脏东西,才会欺骗一个小孩?
李由顿觉头疼:“你……既然帛书不是你写的,为何你来赴约?”
刘盈继续乖巧道:“是张伯让我来的。既然帛书落的是我的名字,李郡守约的人就是我。张伯说,如果我能劝李郡守离开大秦,不仅能救李郡守,还能不起兵戈就拿下荥阳,少死很多人。”
刘盈吸了吸鼻子,泪眼汪汪:“打仗会死很多人。这样不好。”
李由:“……”那个张苍是拿你送死吧?!
看到刘盈那天真无邪的善良表情,李由越来越怜惜这个孩子。
他认为,张苍定是想害死这个孩子。
李由问道:“你父亲呢?在荥阳城外?”
刘盈摇头,老老实实回答:“楚国曾经的大将军项燕的儿子项梁渡过乌江,阿父去拜访他了。”
项燕?项梁?李由警觉。
警觉之后,他心生无奈。
他都自身难保了,还担忧什么大秦的未来?
李由又问道:“你家中可有兄弟?”
刘盈露出了憧憬的微笑:“有!我大兄刘肥和阿兄韩信可厉害了!”
韩信和刘邦不同姓,李由略过他:“刘肥与你是否非同母?”
刘盈疑惑:“郡守怎么知道?”
李由叹气:“你的母亲才是刘邦妻子?”
刘盈点头:“不过我和大兄虽然不同母,但大兄对我极好。大兄是非常厉害的人!”
李由明白了。
他完全明白了。
张苍此人,就是想害死刘邦的嫡子刘盈,扶刘肥上位。
他能理解张苍。
以法家的传统,掺和进主公的继承人争夺很正常。
刘邦在主动民贼中算是比较强力的一支。张苍投靠刘邦,却发现刘邦庶子刘肥很有雄主之风,嫡长子刘盈却是一个懦弱的小孩,便认为让刘肥当刘邦的继承人,更符合刘邦和他自己的利益。
真是不择手段啊。
荀子真可怜,又有一个弟子是法家人。
不对,法家也不一定能这么卑鄙,去谋害一个垂髫孩童。那张苍该不会是学纵横的吧?
李由很想把残酷的真相告知刘盈。
但刘盈太年幼,又真心诚意地希望自己能脱险,李由实在是说不出口。
他让人送来糕点,给刘盈果腹。
刘盈肚子已经叫很久了。
刘盈不好意思再三作揖感谢李由:“军中缺粮,我不敢多食,谢郡守赏赐。”
李由在心底翻白眼。
就算军中再缺粮,张苍肯定不缺粮。他定是故意饿着刘盈。
“你如此年幼,为何会来到军中?”李由又让人给刘盈端来羊乳。
刘盈喝了一口羊乳润了润嗓子,放下吃食后才回答道:“阿父大兄皆在外作战,我只留在沛县读书,不能替阿父大兄分忧。张伯让我随军增长见识。”
李由无语。
张苍这么说,你就信了?你傻吗?
他看着梳着两个小揪揪的孩童,嘲讽的话都说不出来。
当然,刘盈肯定傻,不仅傻,还是个孩子。
老师要带他增长见识,他岂能不来?
“吃饱就回去吧。”李由看不下去了,“以后无论谁让你单独与敌人见面,你都不该去,很危险。”
刘盈疑惑:“为何?老师和书中都说过,两军交战且不斩来使。当使者很安全。”
李由欲言又止。这孩子书读傻了。
李由送客,刘盈也不多待。
他向李由告别,然后向李由炫耀自己的驴车。
虽然自己不能驾马车,但能稳稳驾驶驴车,将来一定也是一员猛将。
“不过我还是不喜欢打仗,打仗会死很多人。”刘盈黯然。
黯然后,刘盈邀请李由上驴车,炫耀自己的驾驶技术。
李由知道驴。
驴在中原很罕见,咸阳惠及天下珍宝,西域的驴也是贡品,他们家分得过驴,养在庄子里观赏。
刘盈要为李由驾车来报答赠饭之恩,不然不肯离开。
盛情难却,李由又知道驴车上没有其他人,便上了刘盈的车。
他感慨,刘盈真的是纯正的儒家弟子啊。
“灰兔,起飞!”
李由刚上车,刘盈大吼。
一直装作痴呆的灰兔驴眼神顷刻犀利,四蹄蹬地,窜了出去。
李由惨叫一声,跌在了车上。
刘盈跳到李由背上,把李由压得死死的。
“郡守在我手里!开城门,否则我杀了他!”
刘盈把小短剑架在李由脖子上,哈哈大笑。
“灰兔,冲啊!”
李由怒吼:“城门已经关闭,你逃不掉!”
怎么回事?他怎么突然被劫持了?!
“哈哈哈,你当我傻吗?你看看城门!”
刘盈笑道。
李由努力抬头,什么都看不见。
但即使他看不见,刘盈这么说,他也知道城门恐怕有内鬼,已经为刘盈开了城门。
刘盈带着一众戏精在荥阳哭李斯、哭骊山时,就已经在城中安插了奸细。
只是奸细就算能开城门,韩信率军入城也无法与装备精良的秦军硬拼。
他本也没打算和秦军硬拼。
安插人手,不过是闲来一子,总会有用。
刘盈从韩信安插了人手的城门入城,并在白日用韩信的身份联系了奸细,告知他何时打开城门。
借口嘛,就是郡守要连夜亲自送使者出城,免得被咸阳发现。
满城皆知李由是大秦反贼,唯独李由不知道。
所以奸细说李由会开城门送刘盈出去,没人不信。
李由也确实通知了城门,当刘盈出现就放他离开。但他没有通知城门提前打开。
刘盈骗李由上车后,一骑绝尘,巡夜的秦卒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离开城门。
离开前,刘盈的大笑声回荡在荥阳城中。
“李郡守命不该绝,我特意来救李郡守离开,各位别追了!”
“走起!”
“刘盈!!!!!!!”
离开城门后,有人拦路。
刘盈乖乖让灰兔驴停下。
他从李由身上跳下来,拱手道:“小子真的只是为了救李郡守,请李郡守不要……哎哟!阿兄,你打我做什么!”
韩信把刘盈抱起来,狠狠一拳头砸在刘盈头上。
刘肥号啕大哭:“盈儿,你为什么要冒险啊?你要是有个什么意外,我也不活了!”
彭越看向默默从驴车上爬起来的李由,很是无语。
虽然按照结果来看,刘盈立功了。但这个功劳没必要吧?刘盈为何要冒这个险?
但人都抓回来了,彭越见韩信和刘肥都只顾着一个训斥一个哭泣,只能自己接待李由。
李由面沉如水。
既然已经身陷敌营,他也无可奈何,只能跟随彭越离开。
路上,他问道:“那垂髫孩童是谁?”
彭越敬佩道:“是沛公的嫡长子,刘盈。”
李由又问道:“护着他的两人是谁?”
彭越回答道:“抱着盈儿的是沛公的义子韩信,担忧哭泣的是沛公另一位儿子刘肥。”
李由气笑了。
他又问道:“张苍可在军中?”
彭越摇头:“不在。李郡守认识张苍?”
李由笑道:“刘盈的老师,我当然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