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淡樱
她半夜去救阿笙出来的时候，不是没想过把另外一个玩家捞出来。
她昨晚在窗边看了崔栋一眼。
崔栋也发现她了。
他和她对视了一秒钟，又面无表情地转回头，继续练习化妆技巧。
山月搬了张椅子，直接放到崔栋的隔壁。
她坐下了来，单手撑着下巴，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崔栋。
崔栋面无表情地看向了老师。
正在讲课的老师语气一顿，看了眼山月，又继续讲课。
大概过了五分钟，老师终于忍不住，小声地提醒：“这位同学，不，熊总监，虽然他看起来很好吃，但是他现在是我们的变妆师，不能吃的。”
山月说：“哦，我知道，我就看看，不吃。”
“……好的。”
老师挤出一个微笑，继续上课。
崔栋终于看向了山月。
山月笑眯眯地看他，说：“你知道我住在哪里吗？我也住在兰亭，随时欢迎你来找我。也许我这里有你想要的但别人没有的东西。”
……崔栋一定知道点什么。
她离开培训室后，又将整个兰亭没参观的地方参观了一遍，可惜没有发现什么新线索。她只好作罢，回了休息室。
直到十二点前，山月一直留在休息室里吐口水。
蓝环章鱼的毒素不能浪费。
她的攻击技能只有一个，一个热搜还只能用一次，用了还消耗百分之八十的体力。正好现在没有头绪，不如多攒点毒素，到时候能毒晕一个是一个。
于是，山月边喝水边吐唾沫，吐了整整四个小时。
奇怪的吐口沫之旅，让山月涨了知识。
一个人半天原来只能分泌不到八百毫升的唾沫。
十二点过，新孩子还没来得及跟山月打招呼。
山月的休息室就被敲响了。
她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人，正是崔栋。
山月并不意外崔栋会来找她，她侧过身，说：“进来吧。”
崔栋看了她一眼，声音低沉地道：“你似乎不意外我会来找你。”
山月关上门，说：“你随便坐。”
说完，她拿了一瓶矿泉水，仰脖一下子就喝了半瓶，擦了擦嘴巴，才缓缓地道：“你知道我成为了化妆工厂的总监，也知道我能进入工厂的核心区域后，你不可能不来找我。”
崔栋：“你不怕我告诉其他变异物你根本不是变异物？”
山月“啊”了声，说道：“可我就是变异物啊，你看我哪里不像变异物了？难道变异物就不能当玩家了吗？”
【等下，我们妈妈真的是变异物吗？ 】
【妈妈是变异物，我也超爱的！ 】
【妈妈才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变异物！ 】
【不，是全世界最强的变异物！ 】
【我们就是变异物动物！ 】
……
山月就是随口一说，想跟崔栋开个玩笑，没想到动物孩子们如此捧场，捧场几乎要让她觉得她真的是个变异物了。
扮演久了变异物，有时候山月会扪心自问，自己真的不是变异物吗？
而且和变异物相处久了，山月甚至觉得变异物除了拥有两种形态和具有创造能力之外，其实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包括死亡会进化这一点。
而且普通玩家在副本里，死亡后也有概率进化。
热搜世界的时间又是流动的。
她仿佛进入的不是一个副本，进入的也不是热搜，而是另外一个真实且存在的世界。那里的人在变异时代来临前，和他们没有任何区别，一样要上班，一样也要生活。只是堪比末日的变异时代到来后，他们大多数人进化了，成为了等级分明的变异物群体。
而现在她的第一世界也迎来了他们独特的热搜时代，仔细一想，似乎也有些类似“变异时代”。
见崔栋用异样的目光看她，她也没有澄清这个玩笑，说：“白文乐跟我说了，你们巨鲸堡来过好几次这个热搜了，几乎每一次都是全军覆没，只有你活下来了……”她一顿，又说道：“今天我知道了一个新的线索，被做成化妆品的外来者仍然活着，我想，你又一次来这个地方，也许是奉你们领主之命，但你应该也想救你的队友回去吧。”
将心比心地思考，如果小枝和阿笙都被困在一个副本里了，她是豁出性命也要去救她们出来。
崔栋的呼吸急促了一下，问道：“你见到他们了？”
山月说道：“没错，我见到了，他们还活着，但能不能救回来不好说，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们还活着，变异物似乎在用他们的方式维持着他们的生命。”
崔栋问：“有几个？”
山月说：“我见到的就有三个，但应该不止三个，其他柜子里还有，总共有十二个柜子。你们巨鲸堡损失了多少玩家？”
崔栋说：“十九个，但是公测的那一天，不排除有不小心进入这个副本的新人玩家。你见到的玩家长什么样，能描述一下吗？”
一个肿胀得几乎看不出脸，一个全身漆黑五官也难以发现，还有另外一个五彩斑斓的，五官倒是比较明显。
她重点描述了被做成多格眼影盘的女人。
“……剩下的两个几乎看不出模样了，只知道是男玩家。”
崔栋的表情显然有些失望。
山月问：“你要找什么玩家？我随时可以以视察的名义进去。也许我能帮你找人……”她一顿，说道：“前提是你把你知道的全告诉我。”
第50章
崔栋在犹豫。
山月没有催促他, 让他安安静静地思考。
过了片刻，他忽然问她：“你相信克苏鲁的存在吗？”
山月微微一怔：“克苏鲁神话？”
崔栋说道：“对，不可名状的恐怖之物, 它们拥有绝对力量, 主宰世间万物, 我等凡人看一眼就会精神发狂, 再也无法回到过去正常的模样。”
山月有些意外崔栋会提起克苏鲁。
这只是一个存在小说作家里制造出来的形象，沉睡在南太平洋海底的怪物。它一般以庞大的八爪鱼形态出现,有着人类的轮廓,又长又笨重的触须，猩红的双眼，还有强大的精神能力,能轻而易举地摧毁一个人的精神意志。
有不少作家以此为题材, 刻画了许多生动有趣的故事。
山月不知道崔栋为什么会突然提起克苏鲁,微微一怔。
崔栋话锋一转, 又说道：“我好像有个女朋友。”
山月问：“好像？”
崔栋说道：“对, 我记得我好像有个女朋友, 我总会亲昵地叫她宝贝, 她和我一起加入了巨鲸堡, 我们一起出入不同的热搜，我们同生共死, 我们爱得难舍难分，我们甚至决定从心动春日桃花妆出来后，我们就回第一世界举办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婚礼。可是, 我身边所有人都说，我没有女朋友。”
他很困惑。
他时常扪心自问，他真的没有女朋友吗？
可是如果真的没有,为什么总会想起过去的回忆？
可是如果真的有，为什么会记不住她的名字？她的容貌？
他说：“我觉得她就在这个热搜里，我想见她，见到她，也许就能确定我是不是真的有一个深爱的女朋友了。”
山月问：“你怎么确定她就在这个热搜里？”
崔栋苦笑道：“直觉吧，我总觉得她跟我一起来过这个热搜，可是我的队友都说没有这个人，是我自己脑补出来的女朋友……但我很清楚地记得一件事。”
山月问：“什么事？”
崔栋说道：“我第一次进入这个热搜，我女朋友也在，我们当时是领地组织来开荒的，都没打算活着回去。我记得清清楚楚，我们刚进入这个热搜的时候，考题是给变异物化约会妆，进热搜之前，是她教我怎么化妆的，进热搜之后，她也一直提醒我要怎么化。我们都成为了变妆师，培训的时候她总会趁着老师不注意，偷偷看我，然后向我甜甜地笑。半夜的时候，她还会偷偷溜到我的房间，帮我修改妆容……”
崔栋陷入了回忆之中。
他的表情不自觉地流露出了一丝沉浸在爱河里才会拥有的笑意。
“……可是忽然有一天，她开始变得奇怪。她问我，你相信克苏鲁的存在吗？”他看向了山月，说：“我说了和你一模一样的话，然后她没有说话，而是沉默了很久很久。直到我喊她，她才像梦醒一般，说她最近太累了。从那一天之后，她就开始不对劲了，她总是神神叨叨的，甚至连妆都不化，我只能偷偷去她房间帮她化妆，我什至害怕她晚上会梦游，于是我晚上也不让她卸妆，早上偷偷去她房间帮她补妆。她越来越神经兮兮……”
他又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她说了很多奇怪的话，比如，末日是个谎言。她绝望又痛苦。不管我怎么安慰她，她都听不进去。我感到害怕，于是，我想带她离开热搜，哪怕当时并没有掌握多少主线剧情线索……”
山月好奇地问：“然后呢？”
崔栋盯着她，一字一句地道：“然后，她失踪了，我找遍了整个兰亭，甚至苦练化妆技术，去给不同的变异物化妆，可是整个妆城，都没有她的踪迹。同时，我的队友们也纷纷牺牲了，我不得已只好离开这个热搜。我回到热搜世界后，所有人告诉我，我队友是牺牲了，但是，我并没有女朋友。”
【他看起来好痛苦啊……】
【我觉得他应该有女朋友吧……】
【可是他也好像神神叨叨的疯子，我觉得女朋友就是他自己杜撰出来的。 】
【妈妈，问他有没有女朋友的照片！谈恋爱怎么会没有照片呢！ 】
山月被提醒了，问：“你有你女朋友的照片吗？不是我不信你，而是如果我去帮你找女朋友，我得知道她长什么样。”
崔栋说：“我觉得我应该有，可是我没有。”
【麻麻，他就是个疯子！ 】
【咕咚咕咚，电鳗同意！ 】
【我也觉得他是个疯子。 】
【我觉得需要远离这个人，也许他在说谎。 】
山月说：“那你记得她长什么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