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投你一木瓜
一连串问题简直把桑迟砸懵了,不知道怎么又从安娜口中蹦出来一个叫阿德里安的丈夫。
[跟她走,不要管那两个人了。迟迟,你总归要离开这个小世界,没必要和他们纠葛不清,现在跟安娜走比较好。]系统说。
桑迟的丈夫为她订餐,安娜作为餐厅的送餐女孩认得他很合理,且安娜两次表现出来的友善也值得相信。
刚才桑迟被迫在两兄弟之间选出爱人,主线任务一多半会判定为失败。
现在跟安娜走,如果能就此摆脱约书亚和赫尔曼,撑到第十天安全脱出小世界,完成主线任务二,也是不错的选择。
虽然这样一来,她的档案上会显示新手世界只有百分之五十甚至更低的完成度,但没办法,这个小世界的难度被恶意拉高了,最重要的是她能保住性命。
“迟迟,这里很危险的,别发呆了,快走!”安娜催促道。
桑迟长翘的睫羽忽闪,掩住眼中的几分不舍,咬咬下唇,还是听从系统的建议,点头牵住安娜的手。
从厅室侧面的小门离开时,她回头望了未分出胜负与生死的兄弟俩一眼。
他们没有发现她的逃离。
*
侧面的小门并不是直接通往庄园出入口。
出入口有不少管家和女仆,有可能把她们拦下来。
安娜事先想到了那里有可能被堵,进庄园前特意踩过点,为自己另外准备了两条逃生的路,现在带桑迟走的就是其中一条。
她打开一扇门,招呼桑迟进去。
这里堆了不少纸箱旧物,是间不常用的杂物间。
宅邸的仆人对这里打扫得马虎,地面积压了不少灰尘,开门后空气流通,呛得桑迟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稍微忍一下,我们从那扇窗户出去。”安娜指着斜上方位于墙面两米处打开的窗户说。
桑迟指了一下一米六三的自己,又比划了一下的窗:“怎么出去啊?”
扒住窗沿引体向上很轻松就出去了。
安娜看着比自己矮不少的小美人,又看了看她纤细的手臂,把话吞回肚子里重说:“我抱着你的腿把你举到窗边,你试试能不能撑着窗沿坐上去。”
桑迟自己没主意,自然按她的方法试。
然而她刚攀住窗沿,还没能试一试行不行得通,抱着她腿的安娜便不知何故突然撒手撤力。
桑迟的手臂力量不足以支撑起身体,失力摔落地时,不小心崴伤脚踝,却只是脸白了白,咬牙忍住疼,先抬眼看安娜怎么样了。
一定是出了事,否则安娜不会无故撒手。
果然,仅有窗户投入光线的昏暗杂物间里,此刻不仅她与安娜两个人。
怀特太太和另外两个仆人打扮的男人竟然偷偷尾随她们跟了进来。
怀特太太用浸泡过□□的手帕紧紧捂住安娜的口鼻,而另两人则压制住安娜的手脚,不许她动弹。
[别冲动,不要和他们起冲突。迟迟,他们有三个人,安娜被控制住,双氧水对付不了,你敌不过,救不下来人。还是看看他们想做什么再想办法吧。]
系统看她想要打开背包,出声阻止她以卵击石。
桑迟咬住下唇,承认系统说的有道理,停下动作。
□□见效很快,安娜没法掀开怀特太太,神智渐渐涣散,心中再是不甘也只能合目陷入黑沉的昏迷。
她没了动静,怀特太太哼笑一声。
记恨她上次露出甩棍威胁自己,在仆人们松手放任她倒地后,怀特太太还在她小腿重重踢了一脚。
坚硬的高跟鞋尖轻易在安娜腿上踢出一块青紫淤痕。
桑迟眼皮一跳,还是鼓起勇气拦在昏迷的安娜面前,声音颤抖地说:“她都昏过去了,你别伤害她了。”
“你倒喜欢装好人。”怀特太太注意力转移,阴恻恻地看向失去庇护者的柔弱小美人,冷笑着嘲讽道,“偷偷从我身后逃掉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落回我手里了。”
桑迟皱起眉,弱弱地小声反驳说:“我没有逃呀。”
是怀特太太在前面走得太快没管她,她中途被赫尔曼拦下来,并不是逃走。
“少狡辩了,谎话连篇,出尔反尔!”怀特太太最看不惯她无辜的模样。
抬起手正准备给桑迟点教训,两个仆人按住了她的肩,警告道:“主人吩咐不许伤害这位小姐。”
他们口中的主人自然就是庄园主。
怀特太太之前发现桑迟不见以后回来找过,刚好看到约书亚拿枪威胁庄园主离开。
虽然她不肯放弃桑迟作为自己请求恩赐的贡献,但没胆子上前去吃枪子,一咬牙,承诺让出一半贡献给庄园主,请他提供帮助。
然后便一直盯着看有没有机会偷走桑迟。
赫尔曼与约书亚打起来,桑迟跟随安娜离开,倒真叫她捡了漏。
“别耽搁了,主人让你们下酒窖,快去吧。”仆人们催促道。
怀特太太面露不爽,但也不好说什么,嘴角下撇地命令桑迟和自己走。
“那安娜呢?”
桑迟听她的意思,要下酒窖的似乎只有她和自己,没有安娜,害怕他们会对不省人事的安娜做不好的事。
仆人们没回答她,怀特太太却露出恶意满满的笑容:“你觉得呢?她心怀不轨在庄园里假扮女仆,现在被拆穿,当然是要处理掉。”
只有垃圾才该用处理这个词,显然安娜落到他们手里就算不死也会饱受折磨。
安娜是为了救她离开才被怀特太太他们抓出来的,桑迟不能什么都不做。
可她能有什么办法呢?
她连怀特太太一个都对付不了,何况还有两个仆人在场——不对,他们不是和怀特太太完全一条心的,他们得到命令不能伤害她,也不能看她被伤害。
桑迟迟钝的小脑袋艰难从他们的言语中抓住这个破绽,眼睛亮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不管不顾地坐到地上,紧紧抱住昏迷的安娜,拿出耍赖的态度:“带上安娜一起,否则我也不去。”
“是你想不去就不去的吗?你不肯走,我就拖着你走!”
怀特太太恐吓她,她有点怕,却咬牙当作没听见,只一味摇头,惹得怀特太太真想付诸行动。
然而手一动,便又一次被摁住。
怀特太太气恼地质他们:“你们的主人要她下酒窖,她不去,不拖她去能怎么办!”
“我没说不去,我说的是得带上安娜一起。”
桑迟耍起赖来一点儿都不熟练,没学会无理取闹,竟好声好气地解释自己要赖的内容,还保证说:“只要你们同意,就由我背安娜去。”
两个仆人知道一些她们下酒窖的内情,并不反对安娜同去。
由桑迟背人却不必。
他们主人的态度摆在那里,劳累她说不定也会被责问,干脆一人抬起安娜一只胳膊,在后面跟着送她们下酒窖。
庄园的地下酒窖不小,除去酒架上搁置许多不同年份的好酒外,还有数个横置的巨大橡木酒桶,粗略估计,酒桶的半径就有一米。
他们走到其中一个酒桶前,怀特太太难以控制激动的情绪,冲上前,在酒桶盖上短敲两下长敲三下,然后退开来等待。
不一会儿,酒桶的盖子被人从内部推开——更准确说,这就是一扇掩人耳目的门。
门内人身披纯白的长袍,宽大的兜帽遮去他大半面容。
他看到桑迟后恍惚了一阵,连佝偻起的身体都挺直起来。
良久,他重新弯下腰背,用沙哑的声音说:“牧者正在等待你们。”
他口中这个“你们”不包括安娜和两个仆人。
不过在桑迟提出必须带上安娜后,他没多考虑,主动担起背负安娜的差使,领路在前。
酒桶后的通道格外长,且他们下了几次楼梯,说明目的地是比酒窖更深的地方。
抵达终点,桑迟见到了其他白袍人。
被他们围在正中间、手持一本白色硬皮书的人最是奇特,不仅衣着是白色,连头发都是白色,脸上还戴着一张没有任何花纹的纯白面具。
唯一的色彩是他从面具孔洞中露出的那双灰色空洞眼眸。
他注视着桑迟,他们注视着桑迟。
桑迟畏惧得不敢动。
他们应该是人类才对,哪怕信仰邪神,是精神状态异常的邪信徒,至少他们应该还是人类。
然而在一片静谧中,这种注视不具备多少属于人的情绪,而是如同柔韧的丝线——
接触、缠绕、包裹,密不透风地将她织入某种非人存在的视线中。
祂注视着桑迟。
好在这种诡谲的气氛被怀特太太打破。
她察觉到了不对劲,但对恢复青春的渴望过重,一时竟抗衡住来自本能的恐惧,上前问:“牧者,是我将她带到这里来的,我的贡献足够我获得主的恩赐吗?”
沐浴过神恩的信众都会对金发碧眼的女人产生偏好,怀特太太搜罗过几个带给他们,得到了神影纹身,得到了进入庄园的邀请函。
现在他们对桑迟表现得那么痴迷,证明桑迟比之前的女人价值更高,那她作为将桑迟带给牧者的贡献者,应该可以获得神赐吧。
牧者听到她的话,玻璃珠般的眼球转了转,身上出现了一点儿人的活气:“哦,是的,足够,不止。”
他双膝屈折,跪倒在地,纯白的面具贴合至地面,虔诚说道:“主在召唤她前往神国,我们获得了朝圣的机会,你要同去吗?”
怀特太太意外于信徒竟然可以涉足神明的国度,这是她没有听说过的,不免生出几分忐忑。
但听到其他白袍信徒纷纷附和着“朝圣”和“同去”,想起将近六十岁的奥德莉表现出的风韵,又不肯错失这个机会。
面见主,她希望不但可以恢复青春,而且可以变得比年轻时更加美丽,让喜新厌旧的丈夫后悔莫及,痛哭流涕地恳求她的原谅。
“我去,我要前往神国!”怀特太太急急回答。
牧者直起身体,平淡地点头应好。
随即,他用匕首割开自己的皮肤,其他白袍信徒也都照做。
奇怪的是,从他们伤口中流出的并不是血液,而是如同活物般的白色菌丝。
菌丝融入泥土,片刻后,地面在信众脚下裂开一个个看不见底的大洞,仿佛一张大口将他们一一吞噬,然后洞口重新合闭。
怀特太太、安娜,依然注视着桑迟的信徒们都消失在桑迟眼前,小美人对这超出想象的场面接受不能。
什么样的神国会存在于地下啊,无论东西方哪一边,神国都应该在天上,在云间才对啊,地下的不是地府冥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