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临天
晋王顿觉四下阴风阵阵。
他不由地想起了那一天。
他悄悄把顾韬韬的尸骨带到上虚观,上风真人便设下了一个符阵,在整个大殿里贴满了符。
上风真人说,祝音咒需要用被咒者的骨灰来调和朱砂。
上风真人给他一把剑,让他砍下顾韬韬的头颅,把身体烧了……
“啊!
一个护卫惨叫着被踹飞了过来,摔在他脚下。
晋王的心神猛地从回忆里抽离了出来,他看着贴满了院子的符,不禁两股战战。
“谁,谁干的!”
晋王厉声惊叫起来。
“本世子。”
顾以灿一脚踩在一个护卫的身上,环抱双臂。
在他周围,护卫们东倒西歪,连连呼痛。
“父王,父王……”
脸上贴了好几张符的谢笙见他终于来了,顿觉有了主心骨,哭嚎着大叫起来。
“王爷。”
郑四等人纷纷打着招呼,一点也不憷。打架嘛,又不是没打过。
“你,你,你……”
晋王指着顾以灿,气得咬牙切齿:“顾以灿,你大胆,你竟敢来本王府上闹事,信不信本王现在就参你一本。
参?周六郎莫名其妙,打个架还要被参吗?
顾以灿一脚踹开了那个侍卫,朝晋王走过去,军靴踩在地上的声响带给人带去一种莫大的压迫力。
顾以灿走到了晋王面前,凤眸眼尾一挑,似笑非笑的嘴角张扬无比。
晋王的脑子轰的一下,紧跟着,顾以灿的拳头砸到了他的脸上。
砰!
尽管晋王也自小习武,可到底和长期征战沙场的顾以灿是不同的。顾以灿哪怕年纪再小,他的手臂也是能轻松拉满三石弓的。
这一拳又快又重,晋王根本躲不过去。
他被打得摔倒在地,顾以灿扑过去接连又是两拳,拳拳到肉。
哇哦。
几个少年郎都是两眼一亮,灿哥就是灿哥,连晋王都敢打!
“你小子。”
郑四拍了一下谢笙的脸颊,不屑道:“打不过怎么还叫爹啊,你要不要脸?上回你把我打成那样,我都没叫我娘。”
“哇!”
又是一阵口哨声。
郑四兴奋抬眼,
顾以灿正用膝盖抵着晋王的小腹,晋王的脸颊浮肿,眼中杀意毕露。
顾以灿身体低俯,居高临下地说道:“王爷,这几拳呢,是谢您对我父亲的照顾。您放心,等您死了,我保证买上更多的符纸,把您棺材里里外外全都贴一遍。”
他用手拍了拍晋王的脸颊,似笑非笑道:“听懂吗。王爷。”
晋王:“……”
晋王气快要喘不上来,恨意弥漫在他的眼中。
从前,晋郡王府是这个京城毫不起眼的宗室宗邸,他费了半辈子把郡王府变成了亲王府。
他终于可以居于人上,说一不二了。
没想到,一朝失足,连个小辈也能在他的王府里肆意横行,放肆至此。
顾知灼往晋王身边一蹲,看着他嘴角的血渍,叹声道:“王爷,我都说了,您要小心血光之灾,你怎么就不听呢。”她打了一个响指,“这样吧,我给您算上一卦。”
顾知灼从袖袋里掏出了一个金色的罗盘,像模像样地端在手上,手指在内圈轻轻拨动,天池的磁针滴溜溜的转动起来。
不出三息,就像被一股不知明的力量拉扯住了一样,颤动不止的磁针蓦地停了。
第70章
磁针一动不动, 断了吉凶。
顾知灼看着磁针,又看看晋王。
“哇哦。”她一本正经道:“王爷,您要不好了。”
“王爷!”
伴随着急冲冲的脚步声, 更多的侍卫从府里各处奔过来。
顾以灿的膝盖往下压了压,笑眯眯地说道:“王爷, 您这就不对了。比人多是不是?比人多, 本世子还没有输过。”
他有恃无恐的样子让晋王想起了京郊的千机营,一边咳着一边喊道:“退、退下。”
护卫们尽数退开几步,一脸防备。
顾知灼旁若无人地继续解卦:“王爷。卦象显示,您一会儿会进宫告状。在您走出这院子的时候,有一只鸟从您头顶飞过,砸下来一坨……”
顾以灿接口:“鸟粪?”
“嗯嗯。”顾知灼徐徐道, “您进宫后,会挨皇上的一顿骂,被赶出御书房,浑浑噩噩地从台阶上摔下来。”
“真是太讨霉了。我要是您, 今天绝对不进宫。”
晋王横眉冷对, 一声不吭。
“信不信就随您了。”
“不过。”顾知灼故意停顿了一下,往前凑了凑,“我掐指一算, 您百般算计,终会功名利禄一场空,血脉断绝就在眼前了哟~”
轻柔的嗓音仿佛是从幽谷中传出来的, 晋王听得手脚发麻。
顾知灼的目光从罗盘上移开, 长睫扑闪了一下,似真似假道,“王爷, 您护身符要不要?只要一万两……金子。”
“你耍我?!”
晋王怒不可遏,他瞳孔中倒映着她的身影,怨毒几乎要把她吞噬了。
“看什么看!本世子的妹妹是你随便能看吗?”
“顾以灿,你们兄妹别……”
放狠的话还没说完,晋王顿觉眼前寒光一闪,一把匕首直冲他眼晴扎了下来。
晋王瞳孔骤缩,眼球直颤,吓得说不出来话。
刀尖险险地停在了他的眼皮上方。
护卫们尽数白了脸,七嘴八舌地喊着“王爷”就往前冲,冲了两步又怕顾以灿的匕首伤着王爷,又赶紧停下,手足无措。
“您不要就算了。”顾知灼把罗盘往怀里一揣,满不在意地起身,“顾灿灿,走啦。”
顾以灿听话得很,匕首在手指上转了一圈,利索归鞘。他慢吞吞地站好,回首问道:“打完没?”
“打完了!”
郑四眉飞色舞。
这段日子来,谢笙事事和他们争,样样和他们抢,他早憋了一肚子的火。
这下总算痛快了。
“走了!”
郑四高兴地奔了过去:“灿哥,天香楼新来了个唱小曲的小娘子,是江南来的,声音软软糯糯可好听了。我们去听曲儿吧。”
顾以灿往他后脑勺拍了一记。
郑四一呆,猛地想起来顾知灼还在,连忙解释道:“姐,天香楼不是花楼……痛痛,灿哥,你打轻点,真得不是花楼,就是个吃吃饭听小曲儿的地方……”
声音渐渐远去。
晋王在长随的搀扶下爬了起来。
全身上下哪哪儿都痛,他扶着腰痛得面目扭曲。
明明心里清楚,顾知灼是在胡言乱语,脑海里还是不由地浮起那句话——
从此功名利禄一场空,血脉断绝就在眼前。
“父、父王。”
谢笙带着哭腔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晋王的眼睛肿了,只能眯起来看,模糊间看到一团人形物向自己爬过来,那团东西上还贴了好几些符,一张张的全都像血一样的红。
“哇!”
晋王跳了起来,一脚把谢笙踹翻了出去。
“父、父王!!”
谢笙的眼泪一下子止住了。
晋王尴尬地轻咳一声,迁怒道:“你看看你自己,像什么样!”
说完眼角都没有再往他斜一下,一甩袖,飞快地吩咐道:“备车,本王要进宫!”
晋王一拐一拐地出了院门,扑的一下,不知什么东西落到了他的额头上。
他下意识地用手摸了一下,是一坨鸟粪。
晋王:!
他的心口顿时狂跳了两下,不等他多想,长随匆匆跑了过来禀道:“王爷,马车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