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临天
一个西疆总兵而已,沈旭拿不拿得住还难说,有什么舍不得的。
只要云儿能顺利回来。
沈旭不会白白帮自己的,只有他有利可图了,他才会尽心。
用西疆总兵来交换禁军兵权,这很值。
“待事成,定当如督主所愿。”
至于以后。
沈旭有一句话说对了,是从龙,还是摄政,得想想,好好想想。
“喵呜。”
狸花猫饿了,催促的叫着。
沈旭颔道,头也不回地走了,一如他目中无人的架式,也没有告辞。乌伤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头。
晋王心思浮动地目送着他走远,匆匆出宫。
晋王府在西疆也有自己的消息来源,他在御书房据理力争地待了一天一夜,回去后,各种紧急的飞鸽传书已经堆满了书案。
形势远比朝廷如今收到的军报更加严重,凉国果然见内乱趁虚而入,虎视眈眈地伏兵边关。
谢启云以谋反的罪名,几次试图出兵剿杀围城的百姓,都被副将等人以“不可滥杀”为由阻拦,就连士兵们对他的命令也是装聋作哑。谢启云在这短短几天里,外忧内患,有如被架空。
晋王很快把飞鸽传书全都看完了。
从目前而言,造反的百姓没有硬闯守备府,也没有和各城的守城士兵发生任何冲突,他们只是杀了监军和监军的亲兵护卫,又联合在一起驱逐了入境抢掠的凉人而已。他们没有冲关,没有东进,更没有人自立为王。
皇帝肯定会选择安抚。
再这么下去,云儿会成为弃子的。
“世子撑得住六天吗?”
晋王想到沈旭说的这句话,心烦意乱。
若是撑不到六天,或者说,若是真让龚海抓住了顾家把柄,重新坐稳了左提督的位置,就真的错过这唯一的机会了。而且就算龚海真找不回箭矢,以皇帝对龚海的信任,十有八九也不会真的撤职。
如今只有冒险,无论如何,都要把龚海扯下去。
晋王当下召来幕僚和心腹,在商议了一天后,他拟了一道折子,弹劾龚海监守自盗,私吞千万箭矢欲图谋不轨。
这道折子如同一把烈火,一下子就把朝堂点燃了。晋王党同心一致纷纷弹劾,从龚海品行有亏,专权势,作威福,到他荤腥不忌和昭阳公主争抢戏子,强占民女,私德不修。
龚海万万没想到,这把火会在短短两天内烧到自己的身上,眼见风浪一起,龚海迅速出手反击,但已经失了先机,接跟着,兵部左侍郎上折弹劾龚海贪吃空饷,禁军人数只有登记造册的一半。
也就说,禁军在明面上有十五万,其实连八万都不到,随着折子一同递上来的还有一份名册。
折子的最后还称:若是凉国再发兵,大启兵力过于虚浮,境况只会比六年前更糟。大启已经没有镇国公顾韬韬了,谁又能领兵。
皇帝已经收到了凉国伏兵边关的消息,这道折子让他又一次回想起了当年被凉国压境的噩梦。
惊怒之下,皇帝把龚海痛骂了一顿,令其上折自辩。
一朝一夕间,龚海就从云端被一把拽了下来。
太快了,快得他都来不及和幕僚商量。
吃空饷?这上上下下谁不吃空饷,各卫所满编三千三百人,能有两千人已经很好了,但是说自己坚守自盗,吞下了千万箭矢就很没有道理了。
第一道折子是晋王上的,他到底是哪里得罪了晋王,让晋王不惜任何代价来对付他!
龚海立刻上了自辩折子,站在御书房外求见,皇帝没有见他,在看过他的自辩折子后,狠狠地摔了出去。
龚海听到里头重物落地的声音,他自知不妙,跪在了外头,高声道:“皇上,臣绝没有不轨之心,求皇上明察。”
“臣收到消息,箭矢就在千机营内,求皇上许臣搜营!”
“臣必会找出箭矢!”
“皇上,是晋王勾结了镇国公府,故意而为,求皇上明查。”
他在太阳底下跪到了天黑,李得顺终于从里头出来,站在高阶上目视着龚海说道:“龚提督,皇上口喻,从今日起,您暂且停职。”
龚海难以置信地脱口而出:“不可能!”
“龚提督,方才庞义校尉招了,箭矢并没有被抢,是您让人带走了箭矢私藏起来,并吩咐他把罪名赖在顾世子的身上。”
龚海惊呆了。
庞义……招了?
肯定是屈打成招!
东厂?不止是晋王,镇国公府连东厂也勾搭上了?
“李公公,我要见皇上,求您通传。”
李得顺面含微笑。
龚海一向傲气的很,看不起他们这些阉人,如今倒是一口一个“您”了。
李得顺沿着台阶走下,双手扶起他,和善地说道:“龚提督,皇上并非不信你。只是如今弹劾您的折子太多,又有庞义校尉为人证,皇上也为了保住您。龚提督您想,若是皇上真疑心了您,是该撤职查办,而非仅仅只是停了您的职而已。”
“待皇上查明真相后自会让您复职的。”
龚海听不出来李得顺的这些话可信度有多少,作为御前大太监,他从无踩低捧高之举,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也是让人越加的看不透。
“龚提督,请回吧。”
龚海沉默地站着。
他已经有很多很多年没有这样跪过了,膝盖僵硬,两腿酸麻,一迈步就往前摔了下去,头破血流。
龚海停职。
这个消息仿佛一道惊雷,在朝堂上下炸了开来。
紧跟着,皇帝下令命副将刘光明暂时统领五军营上下事,庞义已经招了,刘光明接到圣旨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命五军营的所有士兵立刻归营。
“世子,五军营都撤走了。”
齐拂禀道:“末将让斥侯出去探过,确实都走了。”
顾以灿人在军营,对京城的变故也是一清二楚。龚海自以为围困住了他,但实则,当初建营时,就挖了可以自由出入的暗道。
对峙,不过是用黎清为饵,勾住龚海的注意力,让龚海不会孤注一掷的放火烧山而已。
一共五天。
不多不少。
谢应忱人在军营,但把朝野上下的所有人全都玩弄于股掌之上,就像是一枚枚棋子,任由他随意摆放、推落。
心黑。
果然心黑的紧!
手无缚鸡之力,却能在九天之上,手掌乾坤,搅动风雨。
哎,妹妹这么的温婉和善,肯定是被他耍手段给骗了的。不可原谅!
顾以灿让齐拂带人去藏箭矢的地方查探了一番后,决定暂且先不搬。
“刘光明对龚海甚是忠心耿耿。现在能不能找出箭矢,是龚海翻身的关键,他撤得太干脆了。只能说,是圈套。”
不过,刘光明如今也只敢暗中行事,他无法大规模的调动禁军。这批箭矢,他们算是彻底吃下了。
”妹妹,你们是现在回京,还是再留几天?”
谢应忱正在和秦沉说话,哪怕禁军“围营”时,秦沉也无声无息地一天往返两趟。
谢应忱闻言回首道:“西疆有新的军报,余下的三城也反了,皇帝宣了晋王去,决定答应百姓诉求,让晋王劝说世子谢启云自刎祭城,晋王咬牙不应。”
“晋王已经等不起了,他没有别的退路,唯有叫龚海立刻腾出这个‘左提督’来。”
他看着她,仅仅只是说话,也仿佛带了一种缱绻的味道:“我们回京去看看热闹?”
“好!”
顾知灼满脸雀跃。
第101章
上一世公子总说她性子太急, 不管做什么都惯爱立刻看到结果,三两天都等不及。
公子和她完全不一样,他会花上几个月, 甚至一年半载慢慢布局,往往一出手就是雷霆之势。所以, 顾知灼从来不问他在布局些什么, 要是知道的话,她会没耐心等。
现在也是!
一说京城有热闹看,顾知灼就迫不及待,但还是被按着多等了两天,他们方离营回京。
顾知灼坐在谢应忱的马车上,让玉狮子跟在马车后头, 走得不紧不慢。
进了京城,谢应忱也没有把她送回镇国公府,而是直奔香戏楼。
“看戏?”
“看戏。”
谢应忱温言道:“上回的戏我们只看到一半。”
说得也是!
香戏楼要到午时过半才开戏,如今还早着, 但一楼大堂已经坐了不少的戏客, 兴冲冲地说着待会儿的新戏。小二一眼认出了顾知灼,他笑呵呵地迎了上来:“大姑娘安,这边请。”
他在前头领客, 把他们带上二楼。
沿着走廊一直走到了最中间的包厢,这间包厢和他们上回坐的那个不同,视野更好, 可以从正面把整个戏台尽览眼中。
而且, 顾知灼还来过。
看着站在包厢前的盛江,顾知灼愉悦地打了声招呼。
小二恭顺地退了下去。
盛江站得笔直,叩了两下隔扇门, 禀道:“主子,人到了。”
随后他拉开了隔扇门,面无表情道:“请。”
门后是一幅珍珠帘子,颗颗珍珠都是滚圆的,有拇指大小,几百颗大小色泽完全一样的珍珠串成了门帘,奢靡的让她瞠目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