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临天
皇帝已经被带走了。
这意味着,他的目标是太庙。
太庙祈福,满朝文武勋贵宗室都得去,也不得不去。诺大的京城,各门各府就只剩下了一些妇孺和孩童。
只要拿下了勋贵朝臣们的家眷,这些人哪怕对公子再如何忠心,也难免受制。
把太庙祈福的日子定在与她及笄同一天,目的也只有一个——名正言顺的把各府的夫人姑娘们请来观礼。
各府主母老夫人都在镇北王府,凉人就不会分兵,去抓一些“不重要”的人。
咚。
王府的大门被撞得轰轰作响。
这扇大门借着办及笄宴太夫人满府修缮的工夫,已经悄悄加固过好几回,不然早就倒了。
站在墙上的顾以炔低头喊道:“大姐姐,他们用了滚木!”
滚木是一种可用作攻城的利器,顾知灼吓了一跳,京城的巡防这么糟糕?凉人连滚木都能藏进来?
“大姑娘,是圆木,圆木!”老单赶紧纠正。
好吧,原来只是木头啊。
顾知微站在下头,冲他刮了刮脸颊:“三哥哥羞羞,滚木都不认得。”
顾以炔脸一红,闪身避开三支羽箭,提臂射出连弩。
“别分心。”顾知灼莞尔一笑,提醒了一句。
皇帝生性多疑,她必须得先示弱。
否则若是发现镇北王府游刃有余,皇帝必会认定是陷阱。到时候,他万一不敢动手,反而在亲兵的护卫下一走了之,便会如前朝般南北分立,再要一统与民生不利。
大启经不起折腾了。
顾知灼思忖片刻,下令道: “开门!”
跟着撞击的节奏,护卫们突地抽出了门栓,就像是被他们撞开的一样。
“撞开了。”
“杀。”
抱着圆木的几个人面朝下摔了下来,牙齿重重地磕在了木头上。紧跟着,后头的人踩着他们的冲了进来。
几个护卫用身体死死地抵着,让大门只能容一人进出。
“杀!”
顾知灼率先提刀上前,挥洒下来的鲜血溅在了脸上。
她一抹脸颊,嘴角的笑容,肆意不羁。
她会守好京城,等灿灿和公子回来。
放进来大约一百人后,顾知灼喊道:“关门!”
护卫应命,关门,上门栓。
他们都是在战场上拼杀过的老兵,哪怕年老体弱,也曾是镇北军的一员。连顾知微也握住了波斯短刀,侧身而上。
老单一抹脸,朗声笑道:“过瘾。”
“大姑娘,水沸了。”
“泼。”
滚烫的热水再度泼洒了下去。
顾知灼踩着木梯,轻松跃上了墙头,她站在阳光底下,发上的金簪,花瓣绽放。
千余的凉人倒下了近一半,他们痛得一个个捂着脸,嚎叫连连,就连络腮胡子也退到三五步开外,警惕地盯着墙头。
他躲得很快,又有盾在手,但脸上也难免被热水溅到了好几滴,通红的皮肤冒起了一个个小水泡。
他直视顾知灼。
对方只守不攻,意味着人手不足。
顾家不愧顾家,一个女子带着一群老弱竟然能守这么久。
可惜,刚刚都已经砸开门了,又让他们关上。
一个时辰。
大王子只给了自己一个时辰!
季南珂从墙根处走出来:“放火。”
络腮胡子沉吟。
他潜伏在大启京城十几年,如今这是绝佳的立功机会,若是成了,他就能跟大王子风光的回大凉。
一个时辰快到了,不能再等了。
“泼火油。”
浓烈刺鼻的火油泼洒在了大门上,络腮胡子取出火折子,点燃后啪的扔了过去。
哗啦一下。
火焰蹿了起来,吞没了王府朱红色的大门,跃动的火苗溅起在了黑底金字的牌匾。
顾知灼站在墙头,滚烫的气焰扑面而来,她从怀里取出一支穿云箭,点燃。
嗖!
红光伴随着尖利的啸声直冲云霄。
“她在求救了。”
季南珂兴奋道,状似癫狂:“顾知灼,你完了,完了!”
红光在半空中炸开,弥漫开来的光芒仿若云霞,照亮上空。
她抬臂,微微一笑,向季南珂扣下了连弩的扳机。
嗖。箭矢贯穿了季南珂的肩膀,未消的力道把她往后推出去十来步,狠狠地钉在了墙上。
“真吵。”
第203章
轰隆隆。
闷雷惊破云层。
皇帝的听觉格外灵敏, 雷声似鼓反复锤击在心口,带来了一种近乎颤栗的不安。
“怎么样了?”他的双眼混沌无光。
听完了斥侯的禀报,龚海躬身, 嗓音尖细道:“皇上,顾家无伏兵, 如今只靠着几个老弱病残在殊死抵抗, 顾大姑娘素来爱张扬,及笄宴而已,大张旗鼓的把满京城的人都请了去,倒是方便了咱们。”
他们一走,太后便下旨封锁了城门,只待再拿下顾家, 满朝文武的死穴就都捏在了手里。
皇帝颔首: “太庙那里呢?”
“祈福已经开始了,臣让人去探了,随驾的是銮仪卫,太庙中布防的有金吾后卫和府军卫。无千机营的人, 周围也并无伏兵。”龚海说着, “皇上,太孙毫无察觉。”
谢应忱久居高位,想必早把天下当他自己的了。
皇帝欣慰道:“璟儿长大了, 做事也谨慎了。”
龚海连连应和,脊背弯得更低。
小半年的圈禁和身上的残疾,让龚海早没有了曾经的锐意, 举止间带着一种小心翼翼。
其实照龚海的意思, 皇帝大可以留在京城,等着谢应忱回来,瓮中捉鳖。
从宫里出来后, 他也这么和皇帝提过。
皇帝却问,若是谢应忱和顾以灿察觉不对,跑了怎么办?
这话问得龚海哑口无言。也对,谢忱应羽翼已丰,加上一个顾以灿,一旦纵虎归山,必将势不可挡。
“皇上。现在……”
龚海躬身询问圣意。
“阿海。”皇帝亲昵地叫着他的名字,一如当初,“朕必要在列祖列宗面前,把谢应忱的脸皮撕下来,让列祖列宗好好瞧瞧,这个忤逆犯上的不孝子孙。”
呵呵,祈福?他偏要让谢应忱在天下人面前,堕落深渊,永世不得翻身!
龚海扶着他:“是。臣知皇上受了不少的委屈。”
见他脸色发白,龚海连忙端了药茶让他顺顺气。
皇帝一口气喝完:“这什么?一点味都没有。”
啊?药茶苦的很,怎么可能连一点味都没有?龚海手指一僵,难道皇上不但看不见,连味觉也没有了?
龚海心惊,他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跟在后头的凉人,没有追问,而是话锋一转道:“皇上,臣让人先去太庙探查。”
“好。”
皇帝扯了扯嘴角。
他不会再受制于谢应忱了,他才是大启皇帝!
龚海叫来了金吾卫副指挥使秦溯,吩咐几句后又兵分四路,整兵出发。
机会只有一次,不能让谢应忱跑了,务必要断了他所有的退路!
秦溯领命而去。
他换上了粗布短葛,骑了一段路程的马,又弃马步行。
不远处,太庙的鎏金顶折射着阳光,刺得他不敢直视。
今儿允许百姓观礼,环绕着太庙广场的四边城门大开,里头乌压压的全是人,乍一眼看去,足有上万人,他们一个个肃穆而立,注视着太庙的方向。
大启已经十几年没有过这样的盛事了,不止是京城的百姓,更有翼州、兖州等地,相离不远的百姓们特意过来观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