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临天
谢应忱失笑,答应了。
“秦溯。”
谢应忱的声音不高不低,听在秦溯的耳中,有如闷雷炸开,打了一个激灵。
他慢慢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单膝跪下。
“末将,末将……”
他欲言又止,眼神飘忽。
顾以灿冷哼,他还以为自己躲得好,这太庙里头,明面上布防的是金吾卫他们,可实则……顾以灿眯了眯凤眼。
一旦有失,就是满盘皆输,他又岂会大意?这里里外外哪里瞒得过他的耳目。
秦溯一来,他就知道了。
谢应忱遥遥地看着他:“你去开门。”
秦溯没有犹豫。
大势已定,赢的人必须是太孙,不然阿缭和阿蛮姓顾,她们会性命不保的。
“末将领命。”
秦溯起身,他拿出了一只信鸽,信鸽被绑着翅膀藏在他宽大的衣袖里,信鸽的腿上有一根红布条和一根蓝布条,他扯下了那根蓝的,扬手把信鸽丢了出去。
信鸽扑棱着翅膀,高飞了起来,越过了城门。
“左提督,有信鸽。”
龚海闻言,眯眼看去,一只灰色的信鸽自头顶飞过,长长的红色布条从它的爪子垂落下来,随风飞扬。
意思是,一切顺利。
顺利?!
龚海看向太庙的尖顶,里头断断续续的喧嚣让他十分不安。
哪怕掩在鼓声中听不真切,也隐约听到了“先帝”、“万岁”、“誓死效忠”之类的词。若非皇帝坚持,龚海其实更想派人仔细打探。
“怎么样了?”
皇帝也听到了鸽子扑棱扇膀的声音,紧张道:“是红,还是蓝?”
“红。”
呵呵呵。皇帝的胸口震动着,狂笑出声,从轻到响,从缓到急,战鼓声加杂着他的笑声,不知怎么的,让龚海听着有些毛骨悚然。
“开门!”
“为什么还不开城门!”
皇帝迫不及待地问道。
他的声音刚一落下,“咔——”,是城门开启的声音。
秦溯走出来,单膝跪地:“皇上,承恩公已经拿下谢应忱。请皇上主持大局。”
皇帝激动得不行,混沌的双目死死地盯着前方,也只能看到一点点模糊的光影。
“快!”
他迫不及待地要往里走,让龚海拦住了。
隔着打开的城门,龚海遥遥地看着里头的情形。
秦溯站在门前,金吾卫和府军卫的指挥使各自领了百余人守在城门口,单膝下跪。
满广场的百姓全都跪着,有人还在偷偷摸摸地瞻仰圣颜。
就如同曾经有过的无数次的迎驾一样。
秦溯高喊着:“恭迎皇上圣驾!”
“恭迎皇上圣驾!”
“……”
太顺利了。顺利的让龚海有些不安。
他以为至少会有一场恶战,但是,没有!一切都好像是顺理成章。
“皇上。”
他想说再等等。
眼前这扇打开的大门,有如猛兽的巨口,让他很不安。
但是皇帝已经不想等了。
他等得已经够久了,被谢应忱软禁着,寸步难行的滋味,他已经受够了!
“左提督。”乌尔是凉人,多棱特意让他跟着皇帝的,他不耐烦道,“你这一路上磨磨唧唧,东怕西怕的,也该够了吧。”
“不开城门你怕,开了城门你也怕。没根的男人是不是连胆子都没了。”
龚海脸色一黑,强忍着没发火,他一把拉住秦溯,问道:“确定没有问题?”
“是。”秦溯道,“末将确定!”
“谢应忱呢?”龚海问道,“三皇子和承恩公呢?”
“我在这儿!”承恩公高声道,“我……”
他的腰间抵着一把出鞘的刀,承恩公很想要表示一下自己的忠心和无畏,叫皇帝赶紧走,话到嘴边,委屈巴巴地成了:“我在这里看着谢应忱,免得他耍花招,三皇子殿下还在祭天台上。”
“皇上,谢应忱完了!”
这样说总可以了吧?刀子能不能拿远点,他怕。
第206章
大皇子等人的周围都有府军卫立着, 刀锋出鞘,他们一句话都不敢乱说。
大皇子懊恼死了,父皇今儿要谋反也没事先告诉他们, 现在好了,出了事, 他们也一个都跑不了!
龚海依旧迟疑, 他盯着前方,隐隐有些奇怪。
“皇上,臣……”龚海打算再派人进去探探。
“不会吧不会吧,城门大开了都不敢进?”乌尔嘲讽地笑道,“儿郎们,你们随我进去探探, 让大启这些软蛋瞧瞧,咱们凉人勇士们的威风。”
“是!”
“哈哈哈哈,启人就是胆子小。”
“还没老子的鼻屎大。”
轰笑声起。
周牧的手掌用力。
听着外头这些夹杂着凉语和官话的声音,他的心彻底凉了。
太孙说得没错, 谢嵘真的勾结了凉人!
“走!”
乌尔带了一小队人大摇大摆地进来了。
周牧强忍着没有出手。
“怎么样了?”皇帝问道。
“大启皇帝, 不用怕,好着呢。”乌尔在里头喊着,声音嚣张。
他是皇帝, 怎么会怕!皇帝不愿在凉人面前丢脸,策马向前。
“皇上……”
皇帝不耐烦了:“你要害怕就站着别动。”
龚海没有再说话,默不作声地护送着皇帝来到了城门前。
没有异样。真是自己想多了?
皇帝昂首走进城门, 享受着这万民俯首的滋味。尽管他看不到。
紧跟在后头的是凉人和龚海的亲兵。亲兵和龚海一同拱卫着皇帝, 余下的士兵们在各自指挥使的率领下,分为了几列,陆续进城。
皇帝继续往前, 忽而问了一句:“朕来了,他们怎么不山呼万岁?”
周围静的像是一座空城。
龚海猛地反应过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是安静。
他脸色大变。
是了!哪怕承恩公杀了个措手不及,谢应忱也不该束手就擒的,双方必然会有一场恶战。
他放眼望去,没有血,也没有尸体。
龚海尖细着嗓子道:“皇上,不对劲。”
皇上?浑浑噩噩的谢璟打了个激灵,他奔到祭天台的边缘,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皇帝。
向阳环抱双臂,一张娃娃笑得灿烂无比。没有干涉。
他脱口而出:“父皇!走啊……”
不等皇帝反应过来,龚海一把拉住他的手腕,转身就跑。他的握力很大,拉扯着皇帝骨头都快要断了。
皇帝眼睛看不见,走得跌跌撞撞,没几步膝盖磕在了地上,掌心蹭破的伤口夹杂着灰尘火辣辣的痛。
一开口他就想质问,随后突然哑了声。
他摔了,为什么没有人诚惶诚恐的过来扶他?
谢璟惊呼:“是陷阱,父皇,是陷阱,快走!”
城门在他们的身后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