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临天
哎。顾知灼暗暗叹气,敷衍地摸了一把,狸花猫自得其乐,用前爪在她手臂上踩来踩去,惬意地眯着眼睛,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她看着它的尾巴,眼睛一亮道:“督主这只狸奴竟是麒麟猫。”
“不是本座的。”沈旭爱搭不理地说道。
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猫,非赖着他不肯走。
哦。顾知灼懂了:“因为它喜欢您。”
咳!盛江的口水呛在喉咙里,咳得差点断了气。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这顾大姑娘连这种话都敢随便说。
沈旭眼尾轻挑,斜睨了她一眼,冷笑连连。
“它是麒麟猫。”顾知灼挠着它的下巴,说道,“麒麟猫最爱亲近倒霉的人,越倒霉的人它就越喜欢,比如我。”
猫儿恰到好处的喵喵出声,仿佛在应和她。
“再比如。”顾知灼捏着猫儿的爪子指着他,“您。”
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番,肯定道:“您可倒霉了。”
咳咳!盛江咳得更凶了,惹得顾知灼也扭头看了他一眼。
沈旭冷冷出声: “再吵就自己去把舌头割了。”
盛江迟疑了一下这是在说谁,下一刻就意识到是在说自己。他赶忙用双手捂着嘴,把咳嗽硬生生地咽下去,憋得脸颊通红,眼泪直冒。
真是可怜。顾知灼在心里叹了一句,又主动道:“沈公子,我给您算一卦?”
“不用。”
沈旭淡淡地拒绝了。
他从尸骸地狱里爬出来,走到今天,靠的可不是信命。
若是信命,他早该死了八百回。
顾知灼耸耸肩,顺手把罗盘往衣袖里一揣。
猫儿趴在了她跟前,四脚朝天地求抚摸。
“公子,您要养它吗?”
“不养。”
“其实……”
沈旭冷言道,“闭嘴,或滚。”
顾知灼:“……”
有求于人,她很识相的闭了嘴。
可不说话分分神,她就坐立不安。
沈旭自顾自地听着戏,无论底下的戏唱得是悠扬婉转,还是高亢激昂,他雌雄莫辨的脸上始终平淡无波,佛珠就这么垂着在指间,一点儿都不像是那个杀人如麻的东厂厂督。
顾知灼魂不守舍地看着靠向大街的那边。
一折戏罢,终于有一匹马从街尾疾奔而来,停在戏楼门前。马还没停稳,马背上的人就一跃而下,这动作利落地一看就是练家子。
顾知灼赶忙回头,不一会儿,盛江轻轻击掌,有人进前来把隔扇重新关上。
盛江恭敬地说道:“主子。是赵甲。”
“进。”
沈旭红唇轻动,只吐出了一个字。
赵甲一走进包厢,就跪伏在那里,恭敬道:“主子,找到了。 ”
“说。”
赵甲头也不敢抬,一五一十地往下说:“人是在京城往北约三里地找着的,两个妇人抱着一个女童在河边,女童的头发衣裳已经湿透了。”
啊!顾知灼的心顿时就像被一只大手捏住,高高悬起。
“女童活着,没有受伤,亦无性命之忧。所有人都已经控制住。”
顾知灼一口气终于回了上来,起身道:“多谢督主。”然后眼巴巴地看着他。
“你带她去。”沈旭说道。
赵甲恭敬应诺。
顾知灼还以为会被他阴阳怪气的为难上几句,还好还好,这人似乎比上一世更好说话。她最后又叮嘱了一句道:“这玉牌您带着,真得管用!”
话一说完,她福了福礼,飞奔下楼。
“喵呜。”
猫儿甩了一下麒麟尾,又优雅地走向沈旭,用它的额头蹭蹭他的脸。
沈旭冷脸捏住了猫的后颈肉,把它提了起来。
他平视着它金色的眼睛,似笑非笑道:“她一走,你就又来了,所以,她比本座倒霉?”
“喵呜喵呜。”
顾知灼走到楼下,还能听到软绵绵的猫叫。
她吩咐道:“晴眉,你叫上姑母,直接过去。”
然后,上马就走。
赵甲在前领路,带着她出城后,一路往北,跑了约三里地,顾知灼蓦地看到了不远的一条河,河边停了一辆孤零零的马车,有十来个人呈包围的架式,包围住了马车和河畔,马夫被拘在了马车里。
这里并不是上一世发现阿蛮尸身的那条河。
顾知灼一眼看到两个眼熟的嬷嬷惊魂不定地瘫坐在那里,其中一人的怀里还抱着一动不动的阿蛮。
河水顺着她的头发衣裳往下流,一滴一滴,在地上汇集成了一滩。
第29章
两个嬷嬷惴惴不安。
一开始被围起来的时候, 她们还以为是路匪劫道,平嬷嬷吓得把两人身上的首饰银子全掏了出来,只求别要她们的命, 结果人家看都不看。
没有劫财,没有杀人, 也没有放她们走。
对方目的不明, 她们反而更加害怕,这就跟脖子上套了根绳索,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吊起来一样。
现在见到顾知灼,两人终于齐齐松了口气。
这下不会死了。
原来这些都是顾家的人,真是的,问他们也不说……这个念头刚闪过, 平嬷嬷的心跳不禁漏了一拍,心想:顾家的人拦住他们,该不会是知道了什么!
顾知灼从马背上下来,走了过去。
平嬷嬷忙搂住阿蛮, 就跟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搂得死死的。她张了张嘴,话还没有说出口,顾知灼一脚把她踹翻在地, 踩着她的肩膀,俯身抱起了阿蛮。
阿蛮全身冷冰冰的,圆嘟嘟的小脸上没有半点血色, 小手耷拉着, 一动不动。
顾知灼摸上了她的脉搏,少顷,绷紧的后背放松了下来。
还好还好。就只是被灌了蒙汗散, 性命无碍。
顾知灼用帕子小心地擦着她脸上的水。
平嬷嬷捂着肩膀艰难地爬起来,往后挪了挪,又挪了挪,两个嬷嬷相互搀扶着,拔腿就跑。
就是,得看别人让不让她们跑。
也就区区三五步,一把刀锋指了过来,利刃在阳光底下闪烁着森冷的光,平嬷嬷一阵毛骨悚然,连连后退,一屁股坐回到了地上。
“好啊!”她大声叫嚣,来掩饰心里的慌乱局促,“堂堂镇国公府竟干起了拦路的勾当。”
顾知灼凤眸一眯,凌厉地扫了过去。
平嬷嬷的目光游离不定,隐隐带着惊惧和紧张。
顾知灼微微一笑,笑容不达眼底:“大启律有云,略卖人者,绞。”
“略卖”意思是拐带良民贩卖。
听到“绞”,两个嬷嬷齐齐打了一个哆嗦,摆手否认道:“没有!”
“你们鬼鬼祟祟地带着一个不满四岁的幼童,来这连鸟都不来的地方,”顾知灼冷言道,“不是拐带,那就是恶奴杀主。”
“当腰斩!”
“不是!”
平嬷嬷惊叫起来,连连辩解道:“是我家夫人让……”
“让什么?”
“让……”平嬷嬷焦灼不已,声音像是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好半天才冒出来一句,“我家夫人让我们把四姑娘带去庄子养病,对,是养病!”
阿蛮在靖安伯府的孙女辈中行四。
“对对。”另一个嬷嬷也连声应和。
顾知灼施施然道:“你家庄子是在河里的?”
“四姑娘吵说累了……”
顾知灼抱着阿蛮,目中露出浓浓的讥讽:“原来喝了麻沸散后,阿蛮竟能开口说话了。贵府的麻沸散莫不是什么灵丹妙药?”
平嬷嬷噎住了,她色厉内荏地说道:“顾大姑娘,您姓顾,还不管不到我们靖安伯府来。”
对!就是夫人吩咐她们带四姑娘去庄子上,刚好路过这里歇歇罢了!她反反复复这么告诉自己。
“这样啊。”顾知灼不轻不重道,“那你们就去京兆府说好了。”
这话有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两个嬷嬷又惊又怕,平嬷嬷的脊背直冒冷汗,硬着头皮质问道:“顾大姑娘,顾家和我们靖安伯府可是亲家。您这么做,难道是要断亲不成!?”
顾知灼疯了才会去和两个下人论是非,她充耳不闻,抱着阿蛮看向来的方向。如今也就五月,阿蛮的身上泡过水,风一吹还是很容易着凉的。
她在等晴眉。
晴眉办事确实稳妥的很,只比她晚了一盏茶,不但带来顾缭缭和护卫,还带来了一辆马车。